第873章 請星仔吃飯

胖子顯然是憨厚老實的那種類型，即使努力裝出一副兇惡模樣，也是傻乎乎的可愛。

而旁邊那個略顯消瘦的男子，則是一頭亂糟糟的中分發，鬍鬚拉茬，一副生人勿進，看什麼看，再看老子打屎你啊的兇惡模樣。

只是，如果仔細打量的話，能夠看得出他眼神中，帶著完全不符合年齡的滄桑，在這樣的世道，這是性子比較機靈的人，嘗過了世間冷暖的眼神。

看兩人的身著打扮，顯然有些狼狽，胖子穿這件弔帶衫，土圓肥一枚，消瘦的男子，身上灰色的西服上衣，更是洗得發白，不少的地方都有破損了。

一看這兩人的模樣，顯然就是社會最底層的平民。

兩人坐了下來，周圍的許多食客都是避而遠之，社會上這樣的小混混很多，但不像那些大幫派的人那麼兇殘，這些小混混，沒什麼能耐，但是卻爛命一條，普通的人，只是把他們看作是過街老鼠一般，厭惡居多，若是惹惱了對方，怕是還得挨一頓揍，因此能不接觸就不接觸，以免倒霉。

事實這個時代的混混，其實是一個高危高收入的吃香職業，首先入門門檻低，一把砍刀，一腔熱血足矣，其次售後服務后，雖說幫派鬥毆中一般都是被人砍死，但你若僥倖沒死，只是傷殘了，幫派肯定會妥善安排你——因為其他人都在看著，這種事上絕不能讓兄弟們寒心，比起那些碼頭抗包的，一旦猝死直接扔進河裡餵魚的苦力，真是幸運了不知多少。

因此真正幫派的混混，都有固定的收入，在這個年代，最主要是夜總會，賭場之類的事業，或者就是單純的收保護費，但是像這兩個年輕人這般的，完全是瞎混，沒有固定的收入，可以說在混混當中都是最底層的，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但是，偏偏這樣的人也是最多的。

「喂，你看看，看到那個傢伙了沒有？」鬍鬚拉茬的年輕人點了份章魚燒，眼珠子四處亂轉，忽然眼前一亮，急忙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胖子。

「你看那女人，走起路來扭啊扭，恨不得將腰都給扭斷，顯然是去赴約的，再看她脖子上的項鏈，手上的戒指，嘴上的胭脂，臉上的口紅……」

「誒，大哥，咱們要對她動手嗎？搶女人是不是有些不好……」

「不好你個大頭鬼啦，我是說這種女人背後肯定有厲害的男人，絕對不要去招惹啦，笨！」

說著轉過頭，看向秦奮，壓低聲音道：

「你看我們旁邊座位上的那人，坐在路邊攤上，眼睛卻是好奇的四處打量，身上穿的衣服也好土，一看就是鄉下來的，而且長得白白凈凈，說不定是靠臉吃飯的那些鴨，這樣的人，我們上去嚇嚇他，立馬就會乖乖掏錢，懂了沒？你等下裝得狠一點啦。」

這話清清楚楚落入秦奮耳中，秦奮頓時就窘了。

「……」

這年頭人善比人欺，馬善被人騎，長得帥是我的錯嗎，居然說我是吃軟飯的小白臉，是可忍孰不能忍啊！

那胖子苦著臉，「啊？又裝？好累啊。」

「累？拜託，我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糊口啊大哥。」聽到這個胖子的話，鬍鬚拉茬的男子氣得差點兒暴走。

胖子摸了摸肚皮，一陣咕嚕嚕的叫聲響起，他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的確，裝狠雖然累，可是餓肚子的感覺，才更加難過。

「好，走吧。」終於是把自己的同伴說通了，鬍鬚拉茬的男子點點頭，然後徑直往秦奮那邊走過去。

秦奮的六感多麼敏銳？這兩個傢伙視線一直放在自己身上，指指點點的，秦奮豈會沒有感覺，不過他藝高人膽大，卻是沒將對方放在心上。

這兩人被秦奮的目光盯著，心中不由一陣緊張，彷彿被什麼洪水猛獸盯上了一樣。

因為秦奮的目光太平靜了，平靜的簡直就像是天上的神祗，彷彿兩個深邃的漩渦，將人的靈魂都吸納了進去。

他的眼中，既沒有膽怯，也沒有鄙夷，也沒有無視與漠然，有的只是淡淡的笑意，簡直比幫派老大的眼神都讓人覺得壓力重，那胖子腳一軟，甚至心中湧起一股掉頭就跑的衝動。

「大、大哥，要不咱們算了？」

邋遢男子一咬牙：「算？糊口啊大哥，今天再不吃飯，咱們明天連搶劫的力氣都沒有了啊！」

胖子不說話了，為了填飽肚子，他必須留下來，一切，都是為了糊口而已。

本來，按照這個男子的計劃，是踢秦奮一腳，然後自己借勢摔倒在地上，然後趁機訛詐一番的，不過被秦奮的眼神盯著，他愣是不敢踢到秦奮的腳上去。

所以，自己踢了秦奮面前的桌腳一下，然後，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嘴裡跟著叫了起來：「老大，他，他把我絆倒了，我感覺自己受了重傷，需要去醫院看一看才行！」

「……」

這是碰瓷嗎！果然是吧！老祖宗那裡傳下來的絕藝，果然是源遠流長的很啊！

拜託你敬業一點啊大哥，就算是假摔，也要摔出點氣勢來啊！至少拿出哭小強的那種肝腸寸斷的表情啊！

「我兄弟被你絆倒了，你說……你說該怎麼辦吧？」那憨厚老實的胖子顯然少根筋，梗著脖子道。

秦奮看了看這兩人，不禁有些發笑，反問道：「哦？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呢？」

「再怎麼說也應該、應該拿點醫藥費出來吧？」胖子眼神飄忽，話語僵硬，簡直就像是在背稿子似的，也不等秦奮說話，他接著說道：「再不行的話……也該要請我們吃個飯賠罪吧。」

看著胖子的模樣，還有地上的傢伙，眼神也飽含著某種期待之色，秦奮雖然覺得哭笑不得，可心下卻還有有些感慨，亂世之道，最苦的還是這些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

秦奮聳聳肩，「絆倒了和吃飯有關係嗎？」

「唉，這位朋友，我跟你仔細聊聊，雖然你摔倒的是我的腿，這可是千把塊錢的醫藥費呢，我就不要你的了，但是一點點營養總是要的吧？你看看方不方便，隨便拿點錢，給我們擺它十桌八桌？要不？半桌也行？」

眼看著秦奮，似乎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樣子，地上的瘦子，一個骨碌的爬了起來，哪裡還看得到絲毫受傷的模樣，言語流利的對秦奮說道，顯然這些話語，他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了。

秦奮啞然失笑，只是他這番笑容，看得對方有些奇怪，「你，你笑什麼？莫非是惦記我兄弟的屁股？告訴你，我們不做那行當的！」

「……」

秦奮的臉色頓時一黑，若不是主宰的遊戲提示已經響起，他真恨不得一巴掌將這兩個人拍死！

「遊戲之四：斧頭幫的末路。」

「遊戲內容：請在筒子樓擊潰來襲的斧頭幫，時常：120分鐘。」

「備註：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沒什麼，兩位不知如何稱呼？」秦奮咬著牙齒，看著眼前兩人，開口問道。

雖說是小混混，坑蒙拐騙的，可終究兩個人的心地還是很善良的，這番坑蒙拐騙，也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已，想了想，也不知道兩人的名字，秦奮開口問道。

這番話，倒是說得兩人有些發愣，旋即消瘦的男子開口說道：「我這位大哥，道上的萬兒是肥仔聰，給個面子的呢，就叫個聰哥了，至於我呢，你叫我阿星就行了，我們還是先來說說賠償的事情吧……」

「那咱們就一起吃吧。」

「誒？」胖子和瘦子頓時就愣住了。

秦奮轉頭道：「老闆，老闆，章魚燒，海底撈，羊肉夾饃，羊肉包子，沙湯，碗仔翅統統給我上三份！」

「好……好的……」本來阿星和肥仔聰兩個混混在這裡，那攤位老闆還躲得遠遠的，聽到秦奮的話，不由應了一句。

只是眼神有些遲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奮自然知道他擔憂的是什麼，顯然是害怕秦奮幾個吃霸王餐。

好在秦奮之前從那幾個斧頭幫的身上搜出來了一疊錢，此刻直接取出幾張，拍在桌子上，「這些夠了么？」

那攤主眼睛一亮，「夠了，夠了！幾位稍等，這就給您上菜！」

「哎呀，我說這位兄弟，你錢給多啦！」阿星坐在凳子上，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這條碗仔湯我經常來，旁人誰不給我幾分面子啦？不信你去打聽打聽，我星仔的名號，那可是響噹噹的……」

牛皮還沒吹完，秦奮就遞了一條抹布過來：「擦擦嘴。」

「誒？」

「說話之前，先把嘴角的口水擦掉。」

「……」

很快的，東西就端了上來，是兩碗很常見的街頭小吃，碗仔翅，湯汁濃稠，裡面有海帶，蘿蔔絲，雞蛋花，花生米，以及其它叫不出名字的配料，表面還灑了一撮蔥花，看起來青綠搭配，香味撲鼻。

早就餓了兩天的阿星和肥仔聰兩人，立馬是不客氣，拿起筷子大口的吃了起來，肥仔聰倒是憨厚老實，也不顧什麼所謂道上「大哥」的形象了，西里呼嚕一通低頭猛喝。

「老闆，給我滿上，我還要喝！」胖子拍著桌子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