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鋪遇襲
公元835年,三十年的時光轉瞬即逝。
「喂,少當家的!來了件『海貨』,您趕緊過來瞅瞅!」當鋪外面,家裡面的夥計火急火燎的叫到。
「來了來了!你急個什麼?」
此時我正在裡屋不厭其煩的翻閱著老爹留下的東西,那是堆放在書架上的數量相當龐大的竹簡。
按照老爹的話來講,他這一輩子都不認識什麼字,也沒什麼好記性,乾脆就每經歷一些奇幻或有趣的事,就叫人刻在竹簡上留下來,以後就可以給他兒子,也就是我,吹吹牛逼。而且讓我以後給我兒子,也就是他孫子,繼續把這牛逼和傳家寶一樣吹下去。
說來好笑,小時候聽到老爹這麼義正言辭的把這些事情說給我,我還真就覺得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是那種以後家族代代不準忘的那種。現在長大了看到這些東西竟然不自覺的感到荒唐了。
老爹讓人記下的內容非常繁雜,有一些我剛剛正在看的地下神秘探險,也有某天看到某家小姐漂亮,與她感天動地的戀愛故事云云,甚至於裡面寫了更多不靠譜的,比如孤身打虎啊,單挑水怪啊,其中離譜和誇張的成分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至少我本人是從來沒當過真。
老爹在他所說的故事中正是漢子的角色,事實證明他的確和他說的一樣完全不靠譜。他在三十多歲時才生下的我,卻在十年後就因病去世了。我的母親是一個很漂亮的大美人,在老爹去世后就消失了,也許是改嫁了,又或是離家出走了不得而知。總之兩人唯一給我留下的財產就是我現在得以生存的這個當鋪了。
我正看老爹的「英勇事迹」看的津津有味,誰料到家裡的夥計完全不得安生。所謂的海貨就是表面上看起來大眾貨,但是其中可能有蹊蹺,以他的眼力看不真切的意思。
謝天謝地!我從小跟著老爹在當鋪里看各種各樣的東西,眼力不知不覺間變得刁鑽。這才靠著公平的估價和偏低的利息將當鋪逐漸經營了下去。
不過這夥計在店鋪里有一段時間了,一般的東西他自己差不多就能搞定,能讓他叫出來「海貨」的東西,還真不是特別常見。雖然被著急忙慌的叫過來有點不爽,但是錢還是要賺的。這麼想著,我掀開了門帘從裡屋里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客人。
那客人顯得很白凈的,身上是華麗的絲綢長袍,腰帶鑲玉,正坐在桌邊輕握一把摺扇緩緩搖動著。從頭到腳都是一副公子哥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一點點有缺錢的感覺。
所謂的當鋪,來的人大部分都是家庭貧困,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把家裡那點寶貝拿出來當了換錢維持生計。
至於另一類么,那就是這種家裡的公子哥零花錢不夠了,從家裡面偷出來些古董寶貝拿到當鋪裡面換的。遇到這種,那估價還必須不能有什麼偏差,因為很快家裡就會來人把東西換回去,幾乎收不到什麼利息。而且萬一和真實差價太大,回頭到店裡直接把場子給砸了。
桌邊的那個夥計此時正滿頭大汗,坐在那裡支支吾吾個不停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樣子是被刁難的不清。
這下子看到我過來,他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站起來身子,「少當家的,你看這……」
我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慌張,這種公子哥我也不是第一次應付了,心裡自有我的一套方法。當下皮笑肉不笑的走了過去,一邊搓著手,一邊一副市儈模樣的陪著笑。
「這位公子真是稀客啊,帶過來想必是極品的寶貝嘍?不知道小店能不能消化的起,在下呢,也算有點眼力見兒了,等下一定給公子一個好的價錢。」
那公子哥聽到我這麼說,果然臉上不自覺的揚起一副嘲笑鄙視的嘴臉來,看那樣子就和身邊的人全是蟑螂一樣。
「哪裡,哪裡,掌柜的說笑了,我是很相信掌柜的。」他這麼說著,卻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只是不緊不慢的收起了自己的摺扇端起了眼前的茶杯,剛要喝上兩口,又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放下了。
我心中冷笑,看來這公子哥就是看不起我這店鋪里的茶葉了,我這可沒有什麼上好的碧螺春招待他,給他點菊花茶就不錯了。
我心裡這麼想著,但是臉上卻沒有太大的感情變化。畢竟他怎麼敗家都沒啥關係,他不敗家我哪裡來的錢賺?想著,一低頭就瞅見了這個公子哥拿來的東西。
那是一塊通體潔白的玉佩,但是表面上看起來似乎要比普通的玉佩大上許多,足有半個手掌大小。玉佩這種東西文化非常久遠,自古有玉如君子,君子如玉一說。後來慢慢的玉佩這種東西和仕途也有相當大的關聯,不同的官員等級都是要佩戴不同的玉佩,玉佩越好,顯然格調就越高。
我不禁拿起玉佩來放在手裡掂量了兩下,入手的確有種非常溫潤的感覺,握在手裡顯得非常舒服,算得上極品的好玉。再仔細瞅了瞅上面的花紋,我卻是一愣。
這玉佩上正中央不大不小的刻著一個葫蘆,雕刻的非常細膩,栩栩如生。然而葫蘆周邊一大片都是一片光滑沒有絲毫花紋,並沒有採用鏤雕的方式。玉佩的題材非常廣泛,一般來說直接把一塊整玉做成葫蘆,求個多子多福的好運倒也很常見。但是像這種在這麼大一塊玉的正中央刻上一隻葫蘆,周邊什麼都沒有是個幾個意思?難不成為了彰顯家境闊綽?
又或者是,這塊玉佩本身就是一件未完成品?但是隨即我就否認了自己的想法,因為葫蘆周邊被打磨的特別光滑,有著比較明顯的加工痕迹。
咦,他娘的真是奇了怪了……我心裡犯嘀咕,把玉佩放在手裡翻來覆去的把玩著。這塊玉佩就好像是哪個雕刻技藝相當高明的師傅做出的惡作劇一般,主題就是敗家,這麼大一塊好玉故意只用一點。不過這敗家二字真的和眼前公子哥的氣質完美結合到了一起,讓他帶這玩意兒我竟然覺得再合適不過了!
想著想著我竟然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考慮到人家還在眼前呢,不能被看出來什麼。我趕緊清了清嗓子,就要坐下來告訴這公子哥這塊玉佩其實算上是件殘次品,但是考慮到上面的做工工藝非常細緻,整塊玉也是比較完整,可以給他換個五百兩時,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手裡那塊玉在我反覆的摩擦把玩之下竟然變得發燙起來!
我趕忙握在手心裡仔仔細細的感受了兩下,果然沒錯,手裡那塊玉的溫度已經超過了我手心的溫度,隱隱約約溫度還在逐漸的上升。
到底怎麼回事?我只感覺腦子裡一團亂。玉石一向象徵著溫潤和清涼,從古至今都有人夏日佩戴玉佩以求清除暑意。要是稍微被把玩下都會這麼燙,誰夏天還帶這玩意兒,那不是找罪受么!
在我疑惑之際,手裡的玉佩竟然漸漸又起了變化,上面用浮雕刻出的那隻葫蘆底部竟然隱隱約約看到了絲絲紅色。緊接著就好像有人從葫蘆口裡往裡面一點點倒入鮮血一般,很快葫蘆底部約五分之一處都變成了血紅色,本來潔白的玉佩此時看起來竟然讓人覺得邪惡,我心裡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來。
難不成這東西是活的?正在吸我的血?!我不禁這麼想到,手一抖就將玉佩丟在了桌子上,趕緊翻開手掌上面來看,卻並沒有什麼傷痕和血跡。
這讓我突然想到了老爹曾經記下的東西,那是一種葫蘆狀的刑具,這個東西和那種刑具出奇相似,但是我卻一時半會兒印證不了我的猜測。
「怎麼樣,掌柜的,有沒有看出什麼名堂來?」
這時,那討厭而傲慢的聲音卻傳了過來。我的所有行為都被眼前這公子哥看在了眼裡,他好像早就料到了我會有這種反應一樣,一下一下的在手心裡敲著他那把摺扇,眼神之中的鄙夷之色愈發濃郁了。
我一下就火大了,心說你一個二世祖在我這裡裝什麼裝,看他這早有預料的樣子想必也是吃過一次虧。不過這種玉佩倒還真是邪乎,做工方面奇怪也就算了,怎麼還有摩擦生熱這種功能?
不過看到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心裡就不由得不爽,在當鋪里這麼多年了,什麼鳥沒見過?一個小小的公子哥,居然這麼猖狂!
「咳咳,這位公子啊,這塊玉佩……還是有點名堂的。」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刻意的壓低了自己的嗓音。
「哦?怎麼說?」
「你看啊,這塊玉佩沒有採用鏤雕的方式,偏偏用浮雕的方法在正中央刻了一隻葫蘆。如果從用料上來講的話,這是非常浪費的。這個雕刻的師傅顯然是個大師,不可能在這塊極品玉石上犯這種錯誤。其實呢,這麼做是有目的的,這個葫蘆其實是象徵著一種刑具,這葫蘆下面啊,就是刑台。只要把人放在這麼一個葫蘆里,其實裡面全是刀刃。人只要這麼一下去啊,就和切蘿蔔似的,一下就剩個條了……」
我說著,微微抬眼去瞅了瞅他的表情。只見他喉結微微動了動,一看就是已經被我給唬住了。
「那這塊玉佩……」
「這塊玉佩是件邪器,長時間戴在身邊肯定會遭來血光之災,我勸公子以後不要繼續戴在身上了。不過呢,我們當鋪里東西很多,能鎮壓這東西的器件也有一些。依我說,公子先把東西抵押在這裡,我給你五百兩銀子,利息的話就按每個月五十兩的利息來算,你看怎麼樣?」
我這番話說的天衣無縫,話里也是說的半真半假。因為老爹記下過從前在荒蠻之地的確是有這麼一個刑罰,只不過那不是玉葫蘆,而是一種一人高的鐵葫蘆。葫蘆的上下兩節可以打開,只要把人丟到葫蘆里套起來便放在刑台上便可以腰斬,之後將兩節葫蘆分開埋葬。這種刑罰多是處置那些天生被認為不詳之人,他們認為腰身上下分開埋葬便永世不得超生。
至於這塊玉佩到底和那種刑罰有沒有關聯我是不得而知了,目前看來那公子哥被我的話哄的一愣一愣的,想必都是把我說的話給當著了。
就在我以為馬上可以大賺一筆的時候,這公子哥卻突然站起了身子,雙眼冷冷的看著我,其中夾雜著幾分憐憫,好像就是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就在我一愣神之際,公子哥突然揮了揮右手,「來人啊!把這人給我抓起來打入死牢!」
說話間,門外迅速湧進來一群身著盔甲的士兵,眨眼間就把我給圍了個結實。我只感覺身子被粗暴的架起來拖著就是往外拉。
夥計傻眼了,我也傻眼了,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心說我就扯了兩句謊你就要砍我的腦袋,你也太給我面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