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牢房奇人
接下里發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過去的二十多年裡,我一直以為我會作為一個當鋪的小老闆活下去,娶妻生子,直守著這個店鋪到死。我就是做夢也沒想到我會因為莫名奇妙的接了一個顧客,因為行業習慣扯了半句謊就被打入死牢。
一路上被駕著在地上拖行的確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還好很快我就被丟到了一架馬車上。直到我屁股坐實了,看清楚身邊兩位兵大哥毫無表情的死人臉時,我才明白過來這不是什麼夢。
「兩位大哥,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就是一當鋪老闆,沒犯什麼罪啊。」
說著,我就要站起來身子時,肩膀兩邊卻被搭上了兩雙有力的手,死死地把我按在板凳上動彈不得,直痛的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們……嘶……」說話間,那兩人使的力氣更大了,那感覺就和我是他們殺父仇人似的。
「好了好了,我不動,我不動,你們快鬆手……」我趕忙求饒,肩膀這才恢復自由。
經過這個,我已經完全打消了和這些士兵套近乎的想法,自始自終他們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顯然這些傢伙一切行動都是以命令為準的。
無可奈何的坐在那裡,我閉上眼腦子裡已經開始思索我到底惹了誰了。當鋪這個行業比較特殊,按我老爹話說,當鋪就是遊走在法律邊緣的行業。這個地方,接待的客人有黑有白,也許一個人偷了某個東西,或者剛剛殺了一個人轉眼就來這裡銷贓也不是沒有可能。為了信譽,想要繼續把這鋪子開下去,那麼這些東西就得硬著頭皮給接下來,因此如果真的是惹到誰被報復也不是什麼怪事。
可是我想來想去,幾乎都把腦袋給想破了也幾乎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平日里我的口碑不算差,坑的只有那些家境闊綽,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公子哥,以他們的家境來說幾十兩銀子的利潤完全不會放在心上。加上這些年來我一個人摸爬滾打,逐漸的也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沒有特別的冒犯誰啊。
難道是那公子哥發現我在忽悠他?他一開始就知道那塊玉佩是個什麼東西,這是特意來考驗我的?想到此,我只感覺整張臉都苦了下來,這又不是進京趕考,哪有這種丟出一個東西到你眼前,說錯了就要砍你頭的?這種玩法也太缺德了吧!
在心中的忐忑和馬車的顛簸中,我這一路上根本沒有停,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更不清楚是往哪個方向走的。我心裡已經確定這群人不簡單,很有可能並不是官兵,因為衙門不可能距離這麼遠,那他們到底是要把我帶到哪去呢?
待我被押下馬車時天都已經徹底的暗了下來,我這時也顧不得那麼多,第一時間就是到處張望著,希望能搞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這麼一看不要緊,一下子就把我驚的合不攏嘴了。我下意識用力眨了眨眼睛,一次又一次想告訴我自己眼前的不是真的,可是四周那龐大的陰沉沉的建築群和屋檐極其特別的建築樣式卻在告訴著我一切都是現實。
這,這,這他娘的不是皇宮么!
一瞬間我只覺得世界都發生了變化,無數的疑問潮水般的湧現在腦子裡,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起來。
想象一下,幾個時辰前,你還在自己家裡面一邊摳腳,一邊手捧一本書看的熱火朝天,或許桌邊還有一杯小酒,一疊花生米什麼的。就在你以為你正在享受人生的時候,突然一大群身著盔甲的士兵把你架起來就走,而且是一路屁都不放一個,直接就是把你帶到了整個國家的最高行政機關皇宮裡。
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感覺不斷湧上心頭,伴隨著的還有種強烈的憤怒。我平日里雖然算不上為福一方,好歹也算安分守己啊!這都是在搞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要見你們公子,我有話要說。」我聲音陰沉的對身邊的死人臉說道,可是回應我的是再次被架了起來,繼續拖著就往前走。
這一次我開始奮力掙扎,可是我很快發現這是徒勞的,他們明顯都是經過了專門的訓練。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只要兩邊被人從後面壓著肩膀,那麼便會很難用上力氣。我不管怎麼用力,最後也只是扭來扭去,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多大影響。
掙扎了片刻后,我就被丟到了一個房間里。還沒等我揉揉發痛的肩膀,又是兩個人撲了上來,看樣子竟然,竟然想要扒我的衣服!
我早就聽說有許多男人是有龍陽之好,當時也就是聽說,笑笑也就過去了。這一次完全沒有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兩個士兵非常有力氣,一人去扯我的褲帶,一人去脫我的鞋子。我心說今天就算死了也非得保住自己的貞操不可,這麼想著一股無名火就是突然的冒了起來,抬起腿來就是朝著眼前那張死人臉用吃奶的力氣踹了下去。
「我去你奶奶的!」
這一下我是下了死勁的,人這種動物一旦動了殺心,力氣就完全和平時不可同日而語。這一腳踹下去,甚至我都覺得腳底板發疼。
這一招顯然奏效了,那討厭的死人臉被我一腳踢開后就昏了過去。其他幾人愣了愣,沒有意料到我居然還有力氣反抗。我趁著他們愣神,又是一腳把另一個人踢開,立刻就是站起了身子,第一時間把自己腰帶扎的緊了緊,又想了想,乾脆直接就是挽了個死結。
「哼哼!想偷你爺爺的桃?」我冷笑著,稍微往後退了退,拉開了架勢就準備和這些人魚死網破之際,後腦勺卻突然一震劇痛傳來,雙眼一下子就像是蒙上了一層霧一樣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
居然被人敲悶棍了……我腦子裡最後閃過這麼一句話,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只覺得自己做了非常長的一個夢,隱約夢到了小時候老爹帶我去山上爬樹摘果子,他看起來身材高大卻意外的靈活,三兩下就爬了上去站在枝頭嘲笑我。我當時就覺得不服氣了,也學著他飛快的往上竄,誰知道爬到一半力氣沒接上來,手一滑整個人就頭朝下掉了下去,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痛……
那種疼痛感竟然意外的真實,整個腦子裡都是疼痛的感覺。慢慢的我就意識到不是做夢,腦袋是真的疼得厲害。眼皮感覺非常的沉重,我要花了好大力氣才能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
「這是哪……」一時間不僅是眼睛,腦子也是朦朦朧朧的。眼前可見的是一個非常陰暗的地方,到處都鋪滿了茅草,正前面還可以看到粗實到足有兩個半手臂粗細的木頭柵欄。
這好像是牢房……腦袋漸漸緩了過來,我慢慢想起來了發生的一切,低頭一看,身上已經被換上了囚服,外表看上去和喪服出奇的相似,就是正中間寫著一個大大的囚字看起來讓人頗為不爽。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一個聲音突然傳來,我這才注意到這牢房裡還有兩個人。
整個牢房的地面是個正方形,我躺在後面正中央,兩人分別坐在前面兩個角落處靠著柵欄,皆是穿著和我一樣的囚服。正和我說話的那個臉上掛著微笑,顯得非常和煦,就和鄰家好鄰居一樣起身走過來問我。另一個人靠在另一邊看到我醒過來轉過了腦袋,面容非常清秀,只是非常的冷漠,看到我后臉上隱約有種疑惑的表情,不過一閃而逝,又把頭轉了過去繼續靠在柵欄上。
引起我注意的是,這人的手修長而白凈,看起來像是那種大家閨秀長時間在家刺繡不出門才能有那樣的手,甚至是一種非常不正常的顏色。在牢房裡面就顯得格外突兀。三人在這裡都是披頭散髮的,稍微遠一點就看不出男女來,不然我肯定會以為是哪家的大小姐被關在了這裡,又或是她生了什麼病。
隨即我就想起了老爹曾經說過的一件事,據說在皇宮裡有一種世襲的驗屍官,他們從小就接觸各種各樣的死人,就用那雙手來摸索而判斷死人的死因。因為要體會非常細微的感覺,所以平日里就要把手保護的非常好,而且由於頻繁的接觸屍氣,久而久之手就會變成和死人一樣的慘白色。
我對這件事的印象非常深刻,因為老爹當時在說這件事的時候臉上是掛著一種複雜而難明的表情。得益於此,我接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每次都能夢到一雙慘白的手在我身上摸來摸去的,別提有多滲人了。
她那雙手實在和我老爹描述的太像了,不是潔白,是不正常的慘白,我看著看著幾乎都要起一身雞皮疙瘩。
「怎麼樣了?還沒清醒么?」看我呆愣在那兒,好鄰居以為我還在發懵,扶著我的肩膀晃來晃去,本來沒事都要被他給晃暈了。
「我沒事,你別晃了。你知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是誰?怎麼被抓到這裡來的?這裡是皇宮裡的地牢么?」我擺擺手示意我沒事,接著就是連珠炮一樣的問題丟了出去。
他好像一下子被我這麼多問題給問住了,一時間沒有說話,愣了下后卻長長嘆了口氣,收回雙手又一屁股坐在了角落裡滿臉苦笑。
「你說的這些我也不清楚,我的情況估計和你差不多,你問也問不出來什麼,因為我也是剛剛到這裡的。我叫李浩仁。」
李浩仁?李好人?還真別說,這傢伙真的天生長了張好人臉,上下左右看都像是個鄰家老好人似的無懈可擊。
「好人啊,那邊那個呢?」我抬了抬下巴,示意正在另一個角落靠牆的那位。
好人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那人依舊靠在角落裡,好像完全沒有聽到我們在議論他一樣。披散的長發完全蓋住了臉龐,看不到任何錶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呢?」好人問道。
「我?我就一當鋪小老闆,莫名其妙惹了一個公子哥,就被抓到這裡來了,我叫……」我話還沒說完,牢房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很快一大群士兵就站在了牢房門前。
「你們三個,跟我走。」其中帶頭的冷冷的說道,他身邊立刻就站出來一人低頭給房門開鎖。
「你讓我走我就得跟你走?不把事情說清楚么?」我冷笑道,愈發覺得後腦隱隱作痛,要是他們來硬的,我就下定決心和他們魚死網破。
「不要輕舉妄動,跟他們走。」靠在邊角那人終於說話了,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我和好人都愣住了,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向了他。我一時間甚至覺得我這一天經歷的奇怪的事情比某些人一輩子經歷的都多。我現在應該是什麼反應?見怪不怪么?
聽這聲音,一直靠在邊角不說話的那位,竟然真的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