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索羅婆婆
這種極為反常而詭異莫測的笑容先前我已經在李自勝臉上見過一次了.而這石雕相比而言卻要更加恐怖.我猝不及防之下還以為是什麼鬼怪.大叫了一聲.向後接連退了好幾步才看出來這個石雕的全貌來.
這是一個懷孕的婦人.看石雕肚子的大小.懷胎想必已經有六七個月了.卻雙腿被廢.雙目被刺瞎.割去舌頭.背縛雙手跪在地上.笑容裡面更是透露出一股股陰森邪惡的味道.讓人生出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
和尚一直在我身後不遠處注意著這邊的情況.聽到我的叫聲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大聲叫喊著:「都別動手啊.否則別怪我和尚手底下不客氣.」
萱靈臉色清冷.一句話都沒有說.好像根本就沒有看到和尚這個人一樣.而我已經從驚嚇中緩過神來.不由得感覺臉上發熱.暗罵自己怎麼這麼沒出息.不就是一塊石雕.就算雕刻得逼真了些.也就是一塊死物.沒什麼好怕的.
和尚看到我們都不說話.臉上又表現出一副疑惑的神色來.說:「怎麼回事兒.怎麼都啞巴了.」說著.他四處張望著.很快就發現那凸出的大肚子.又舉起手裡的火摺子抬頭看去.他見到那張怪臉倒是沒有驚慌.只是很奇怪的問:「這是什麼.看起來有點古怪啊.」
我心說那不是有點古怪.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結合我們已經見過的滿地枯骨.這墓主人生前肯定是一個心理極度扭曲的人.這種以虐殺為樂的人要是真能長生不老.留在世上就是個遺禍千年的主.這時候.好人略顯詫異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了過來.「是索羅婆婆.這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我萬萬沒想到好人居然知道它的來歷.不由皺眉仔細回想這個名字.但是搜遍整個腦袋也找不到任何關於此的信息.萱靈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沒等我開口就率先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
好人微微點頭.走上前借著一點火光仔細的抬頭看去.才非常肯定的說：「沒錯了.就是索羅婆婆.這是地獄裡面的一種鬼.我曾經在家裡面的書上見到過.」
在佛經裡面對於地獄裡面的鬼其實有比較詳細的劃分.奈何我在這方面涉獵很少.也就限於知道地府里有十殿閻羅.牛頭馬面.無常判官之類的東西.便有些好奇的問：「索羅婆婆屬於哪種鬼.十八層地獄里的惡鬼么.」
好人說道：「我知道的也不太詳細.不過索羅婆婆的確是惡鬼.在地獄里要承受刺目.廢膝.割舌的懲罰.不過據說這種惡鬼不思悔改.越接受刑罰.就越想著把自己承受的痛苦千百倍的報復給別人.」
和尚咂舌道：「照你這麼說.那這索羅婆婆不是越來越惡么.到最後佛祖也救不了她吧.」
好人點點頭.接著說：「所以這種惡鬼會永遠被關在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放出來只會為禍蒼生.」
我第一時間聯想到的東西便是這墓裡面兩個巨大的狼人石雕.這裡既然放著地獄惡鬼的雕像.那兩隻狼人會不會也象徵了什麼.可是隨即我又覺得不太對勁.指著那挺出來的肚子問道：「你說的索羅婆婆都是這樣挺著大肚子么.」
沒想到好人苦笑一聲.搖頭說道：「這也是我感覺奇怪的地方.據我所知的索羅婆婆沒有這個樣子的.這裡面……肯定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我聞言皺眉思索起來.和尚卻笑道：「說不定這索羅婆婆只是想生一個兒子呢.你們也別瞎猜了.我說萱靈姑娘.你不是說我們到這裡就能知道原因么.現在我們到了.好像除了這塊石頭.什麼都沒有看到啊.」
和尚轉而質問萱靈.一時間幾人都沉默了下來.好人換上了戒備的神色.我卻是心裏面七上八下的.只能靜靜等待她的答覆.許久.萱靈轉身用手緩緩撫摸著那石雕的肚子.輕聲道：「我知道夫人來過這裡.因為她給我留下了話.」
我順著她目光看去.那石頭上一片光滑.別說字跡了.連一丁點多餘的稜角都看不到.和尚斜了斜眼睛.疑惑的問：「哪呢.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
萱靈沒有說話.而是從懷裡面掏出來一個小小的紙包來.只見她慢慢把紙包打開.用手指在裡面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均勻的塗抹在了黑色的石頭上.不多久.那凸出來的一截肚子上竟然真的浮現出來一行一行的字體來.
我曾聽說過這種手段.那些字體可能是用特殊的黑色墨汁寫上去的.只有灑上另一種東西才能看到上面的內容.恐怕王夫人還在其他地方留下記號告訴了萱靈這個位置.不然她也不會這麼容易找到.我沒有表現出什麼驚奇.開始低頭去看那上面的內容.
這些白字只有寥寥數行.經過了這麼長時間在字體邊緣已經有些模糊不清起來.不過並沒有妨礙我看清楚上面寫的東西.我很快從頭看到尾.心裏面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背後不知不覺間全是冷汗.
說白了只有一句話.長生果為惡鬼所育.極為不詳.今留其在此.不予外傳.王林二家在此起誓.如有外人得知.一律斬草除根.守外世平安.
這些字體刻在石頭的邊緣.我看的時候剛好擋住了和尚與好人的視線.他現在還不清楚上面內容.我腦海裡面百種念頭急轉直下.立刻明白了萱靈非要帶我來看的原因.她是想和我聯手一起把和尚與好人除掉.
萱靈身為孤兒被王夫人撿回來.雖然曾經被迫有過和死屍關在一起的經歷.但是后來她所接觸到的只有王夫人.對於她的命令恐怕都會毫不猶豫的執行.這從她答應王夫人安排的親事就能看出來.因此對外人斬草除根這件事情.她一定不會有絲毫手軟.
我心裏面早已經一團亂麻.臉上卻只能先裝出看不清上面字體的樣子.又低頭把眼睛湊近了一些.心裏面嘆氣道.老爹啊老爹.我雖然不知道你三十年前為什麼會和王夫人做出這樣的判斷.但是現在你兒子我麻煩可就大了.至少我自認做不到因為這麼一個荒唐的理由就對和尚他們下手.
我想要做出眼神或者手勢提醒他們快跑.可是很快發現這是徒勞的.在他們看到這上面寫的具體內容之前.他們絕對不可能理解我的暗示.萱靈在我身邊一直都沒有說話.好像非常有耐心一樣.我不由得偷偷瞄了一眼.卻發現她一直在看著我.眼睛之中沒有一絲感情.在靜靜的等待我做出決定.
我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了她眼睛里那種看慣生死的冷漠.現在才發現我依舊感覺到毛骨悚然.因為那雙眼睛看所有人好像都是在看著一具屍體一般.我腦海里一個恐怖的念頭一閃而過.如果我反對的話.她會不會連我一起殺了.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再也停不下來了.我身體僵在那裡.只看到萱靈突然轉移了目光.靜靜的看向了和尚兩人.她一向冷漠.和尚完全沒有察覺到什麼.還在很急切的問我：「怎麼樣了.上面到底有什麼.你臉都快貼上去了.還看不清楚么.」
說著和尚竟然走了過來.伸長了脖子想要去看上面寫了什麼.我暗罵這死和尚怎麼一點都不長眼.就一點沒發現氣氛不對么.我眼角只瞥到萱靈一隻手微微一動.心中凜然.知道她馬上就要動手了.以她的身手.和尚恐怕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當下我不敢猶豫.下意識的便轉身狠狠將他推了出去.用盡全身力氣大喊：「快跑.」
這也就是眨個眼睛的功夫.隨著和尚身體被我推出去.我眼前便是一個黑影一閃而過.我非常清楚萱靈對人身體的關節的熟悉程度.剛才要是晚了片刻.指不定和尚腦袋都能被扭下來.我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向前猛地竄了兩步.回頭道：「你冷靜點.那是三十年前的東西.放到現在不一定就是那麼回事.」
萱靈冷著臉道：「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這個墓里的秘密不能有外人知道.我們沒有選擇.你應該和我站在一邊.」
和尚沒有防備.被我推出去后狠狠摔在了那些骨頭上.把一大片枯骨都壓成了粉末.還沒罵兩句.聽到我和萱靈的對話又是一愣神.說：「什麼秘密.你們在說什麼.什麼站在一邊.」
我沒工夫回答他.看到萱靈並沒有第一時間衝過來.知道她沒有想象的那樣失去理智.倒不如說她一直都保持著自己非常清醒的判斷.我對和尚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往後撤.又對萱靈說：「你再好好想想.這不是三十年前.好人既然也知道長生果.說明李家已經知道了.那麼這個秘密可能早就不是秘密了.」
萱靈聞言身體頓了頓.真的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