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奶奶
山上只有一個站點，每次車子都會在這裡停下，然後第二天凌晨六七點的時候，再開往山下。
一般車子到達站點的時間都是中午，所以這裡也聚集了一個山上的小市場，很熱鬧。
這裡的食物賣的並不貴，都是山裡人自家的糧食。
安素找了一家看上去不錯的攤子，要了兩個肉包子和一碗薯粉，加起來也才一塊錢，而且分量很足。
安素飽飽的吃了一頓，這才抬腳朝著奶奶家走去。
這山上的人家都是東一戶西一戶的，彼此相隔還是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安素站在站點口打了個飽嗝，腦海里思考著奶奶家所在的方向。
很久沒有來過這裡，路她倒還是有些印象。
奶奶家離這個站點並不遠，安素找到記憶中的那大片棗樹，便確定了方向。
奶奶家住的房子還是那種用黃泥土建造的瓦房，帶著一個小院子，看上去很簡陋。
自從爺爺去世之後，奶奶就一個人住在這山上。
前世安素也很奇怪為什麼奶奶不跟著自己的兒女住，反而要一個人住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大山裡，如果發生了什麼事兒，連個人都找不到。
後來的時候她才隱約知道一些，似乎是因為奶奶以前做了一件事兒，讓二伯他們都很不滿，而出嫁的姑姑們更是不可能養著老人的。
按照她們的話來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贍養父母這種事情本身就是家裡兒子們的事情，如今沈家的老二老三還沒死，贍養老人這種事情，自然輪不到她們來做。
因此老人就一個人一直住在這山上。
安素憑藉著那模糊的記憶找到奶奶家的時候，老人正在餵豬。
雖然兒子女兒們都不願意養著她，可是老人養著雞鴨和豬，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特意將兒女們叫上來拿肉。
安素想著，或許這也是奶奶想見見兒女們的一種方法吧，畢竟不論是二伯母還是王月姑姑她們，也就只有到了拿肉的時候才會很積極的往山上跑。
上一世她離開老家之後，到達A市不是沒有想過將老人接過去住，只是那個時候奶奶身體已經不太好了，而且她連自己還很難養活，自然也不能讓老人跟過來吃苦。
安素眼睛有些酸澀，上輩子老人怕她在外面吃苦，還偷偷摸摸的給她打了錢過去。
而被大城市迷了眼的她，卻漸漸忘記了奶奶還在老家一個人孤獨的生活。
現在想起來，奶奶大字不識一個，要去銀行給她寄錢肯定也很麻煩，在加上平日里老人也只能靠著走上一個半小時的路去集市上買菜養活自己，那個時候給她寄的一千塊，也不知道要存多久。
安素眼睛微紅，直接朝著老人走過去，輕聲叫道，「奶奶，我回來了。」
奶奶看到安素也是微微一驚，隨後湧上心頭的便是一陣驚喜，連忙拉著她的手問道，「素素怎麼回來了啊？你爸媽沒有跟著一起回來嗎？」
安素拉著奶奶的手，笑眯眯的說道，「我想奶奶燉的雞湯了，所以就自己跑回來了。」
奶奶一聽安素這麼一說，立刻笑了起來，「呵呵，好孩子，奶奶今晚上就給你燉雞湯。」
說起來，奶奶現在並不老，也才五十多歲，黑色的髮絲中只夾著幾根白髮，精神也挺不錯的，笑起來的時候，十分和藹。
不過安素也聽說了，奶奶年輕的時候也是脾氣不好的霸王花，直到生下了孩子，這脾氣才慢慢的改了過來。
奶奶拉著安素的手朝著正屋走去，一邊笑著說道，「前兩天上集市的時候奶奶給你扯了兩三米布，做了一條花裙子給你，可好看了，你給奶奶穿著，讓奶奶瞧瞧。」
安素心裡感動不已，上輩子沒有王月他們帶路，她是不敢一個人往山上跑的，那個時候她沒什麼好衣服，大多都是奶奶在集市的時候扯一些好看的布料，給她做的。
不過因為家裡的孫女兒孫子外孫女外孫都不少，她也不好經常給她做，免得二伯母王月姑姑他們看了眼紅，又要挑三揀四的了。
上一世她聽說奶奶的確給她做了一條裙子，只是後來卻被二伯母的女兒穿走了。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她很生氣，可是王月卻說一條裙子有什麼了不起的，可也沒有見她給自己買。
奶奶扯得都是碎花棉布，顏色很清新，做出來的一條連衣裙看著就是少女穿的，安素雖然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還是迫不及待的穿上試了試。
奶奶笑道合不攏嘴，「咱家素素就是長得漂亮，穿這種裙子真好看。」
安素靦腆的笑了笑，能夠穿到新衣服還是很高興，便拉著奶奶的手說了不少的話。
漸漸的天色暗了下來，安素主動幫著奶奶去餵雞餵豬，嗅著灶房那邊傳來的肉湯味兒，不由吞了吞口水。
一晃十年沒有吃過奶奶做出來的菜，她還真是想念的狠了。
奶奶做菜的手藝很不錯，即使只有安素一個人來了，她也做了兩菜一湯，安素有些甜蜜卻又心疼的說道，「奶奶，就咱們兩個人，吃不完這些東西的。」
奶奶笑呵呵的說道，「沒事沒事，素素吃的開心就好，看你瘦的喲，奶奶心疼！」
安素眼睛一酸，頓時紅了眼睛。
這個世上恐怕也就只有奶奶才會真心疼愛自己了吧？
這一頓飯，安素吃的很是賣力，哪怕吃不下了，也還是喝了好大一碗的雞湯。
老母雞和蘑菇燉在一起，加了不少新鮮的食材，佐料卻放得少，熬了整整一個下午，連雞肉都熬化了似得，湯更是美味的不行。
奶奶看著安素吃的開心，心裡也是高興的很。
平日里她一個老太婆住在這山上，想要串個門也要走個十幾分鐘，安素今天突然跑上來看她，倒是真的讓她高興狠了，一個下午都是笑眯眯的。
安素吃完了東西，看著外面的夜色，這才想起來自己上山的目的。
不過這會兒倒是不急，她先幫著奶奶將碗筷都收拾了，然後又把奶奶的衣服也給洗的乾乾淨淨，這才隨意的沖了個澡，躺在奶奶的床上。
奶奶家裡有個十幾寸大的黑白電視，總共也收不到幾個台，不過這卻是陪伴奶奶度過大半光陰的東西。
安素看著這簡陋的屋子，覺得有些心疼，等奶奶也洗漱好了，才準備開口提正事。
「素素啊，實話告訴奶奶，是不是你在家又被人欺負了？所以才會跑出來的？」奶奶也不是什麼笨蛋，往日里安素上山可都是跟著王月他們一起來的，今天獨自一人上山還是破天荒的頭一回，說是沒出事兒，她是絕對不信的。
安素張了張嘴，看著奶奶關心的目光，最終還是咬咬牙道，「奶奶，我想問您一件事兒，請務必要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奶奶看著孫女兒這麼嚴肅的樣子，心裡不由一個咯噔，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就聽到安素說道，「奶奶，我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對吧？那我爸爸媽媽呢？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奶奶的臉色頓時大變，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分，「素素啊，你胡說什麼呢，你怎麼可能不是你爸爸媽媽的女兒？是哪個嘴巴不幹凈的在你面前瞎說話，給奶奶說說，奶奶去讓他們給你道歉！」
安素注意到老人變了的臉色，心裡更是肯定，只是抿唇道，「奶奶，這不是外人在我面前說的，是媽親口告訴我的！」
「你媽那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肯定說的是氣話，素素啊，你別擔心，奶奶肯定你是咱們沈家的種，明天奶奶跟你回家，好好的把你媽教訓一頓，看她還在你面前亂說話！」奶奶聽到安素說這句話后才微微鬆了口氣，只是心裡卻給王月狠狠的記上了一筆。
安素紅著眼睛，語氣里也帶著哭腔，「奶奶，您就告訴我吧，我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哥哥讓我幫他寫作業，我不願意就和他吵了幾句，可是媽過來了，二話不說就給了我一巴掌。誰家當媽的是這樣偏心的，她都說漏嘴了，我就是想知道我親生父母是誰，奶奶您就告訴我好不好？」
說著，安素眼裡還掉下了金豆豆，看得出來是十分委屈的。
奶奶沒想到王月竟然敢打她的寶貝孫女，頓時就心疼的看著她的臉，「我的乖孫女，那女人把你打疼了嗎？那個不要臉的貨，怎麼狠得下心欺負你一個女娃娃，真是個殺千刀的，明天奶奶就帶回家找你媽說事兒去！」
安素自然是看出來了奶奶是在轉移話題，於是當下也不隱瞞，直接將這麼多年自己受到的委屈說出來，比如什麼王月不高興的時候就掐她手臂撒氣，住的房間也是雜貨屋，今天早上還把她鎖在屋子裡，不准她上山來找奶奶之內的，聽得奶奶怒火中燒。
「真是反了反了！好你個王月，竟然敢這樣對我的乖孫女，素素啊，你別哭，你想知道什麼奶奶全部都告訴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