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傷害成了習慣(2)
他以前總是會喊她天天，用很溫柔的聲音喊她的天天，當風還是暖的時候，當天還是藍的時候，她總是會追在他身後，奶聲奶氣地喊著他:「二叔...二叔...」
只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了，變得那麼冰冷，變得那麼不近人情世故，變得不再敞開懷來微笑...
二叔，我想好好看看你，可當我發覺的時候你已經走遠了，我也找不到你了...
陸以翰為她蓋上被子之後本想回自己的帳篷里睡覺，直到眼角間看見她泛出的淚水，昏暗燈光的那行淚水他看得很刺眼...
他知道這次不是為他流的，陸以翰卻不後悔，因為他希望唯湘得到好的照顧，得到一個對她好的人，而唯商無疑是個好人選。
可他現在不想放開她，唯獨這段時間...再讓他自私一點...佔據一下她的時間。
清晨初陽升起，露水掛在樹枝上慢慢閃著微光，她自然而然的醒了，夢到盡頭醒來時，她卻翻然發覺自己臉頰上已經乾涸的淚水，覺得很難過...
她走出去清醒了一陣子，看見這野外自然美麗之景，那夢中的困擾也沒有了很多，她卻笑不起來，吸著新鮮空氣，感受陽光熏陶，好像...旁邊還缺著一個人一樣。
陸以翰走出來很自然地為她披上毛毯，她也回眸一笑，這自然貼切的景色卻在兩人心理不再那麼完整了。
「還早，怎麼就醒了？」陸以翰走在她旁邊看著遠處大好自然，卻也沒怎麼有驚嘆的目光。
「嗯，你不是也和我一樣，你不多睡會兒么？畢竟昨天你比我搬的東西還要多。」唯湘攬了攬自己身上的毛毯，和別人說話才不會去想其他事情。
「我啊...我不累，你是知道的，留給我的時間並不長，我想好好看看這裡，好好看看你的樣子。」
「怎麼？怕忘了我？」唯湘側臉對著他一笑，開玩笑的話語卻很苦澀。
「嗯，你知道我腦子不好的，所以我想記著你的樣子。」陸以翰伸手去觸摸她的臉，動作很輕微，像撫摸一朵花瓣一樣小心。
「你不需要記著我，你可以就這樣每天看著我。」唯湘抓住他的手，卻在顫抖。
她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么，陸以翰，尹家長老根本就不是你殺的，你為什麼想要去認罪！」
「湘湘，那人對我有恩。」陸以翰臉色很難看，畢竟他不知道唯湘到底了解到什麼程度。
「可是你口中的那人是殺人犯！你越是包庇，那人越是會知法犯法，你只是踏腳石而已。」唯湘緊抓著他的手腕看著他，她多麼想罵他傻，罵他蠢...她卻罵不出口。
「但他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妹妹的恩人，我不能就這麼讓他坐牢，而且那長老本就該死。」陸以翰不去看她的眼睛，他怕一看到就會直接答應她...什麼恩情，什麼仇怨，他都可以不要，他只要唯湘這個人。
「以翰，惡人終究會伏法的，你們卻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去殺人，那你們不也成了人家嘴裡所說的惡人了么。」
「那我寧願是惡人也不想讓尹家人多享受一天好日子。」陸以翰眼底閃過一絲寒冷，那股殺意是她沒有看見過的東西。
但陸以翰發覺的時候唯湘已經蹲在地上疼痛得不能起來了，她的胃病犯了，而且這次很突然，估計是急性闌尾炎，這個得需要手術。
陸以翰焦急地把她送到附近的醫院裡去，醫生診斷果然是闌尾炎，而且需要開刀治療，當下直接準備手術推她入了手術室。
昏迷的唯湘卻一直緊抓著他的手，喊得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二叔。」
兩人分開，陸以翰看著她被推送進去，雙拳緊握直至泛白，緊抿的嘴唇才慢慢吐露出一句話:「好，我幫你把你二叔叫過來。」
得知她在郊外得了闌尾炎的時候，他很氣憤，誰叫唯湘不聽話非要離家出走的，他隱忍著心中難以平復的情緒直接單獨開車高速駛向那邊。
她清醒的時候發現天已經很亮很亮的了，白晃晃的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她以為自己在天堂了，因為周遭都是白色一片，很想傳說中的天堂。
「感覺好點沒？」是陸以翰的聲音，她才翻然醒悟，這是現實。
她這才看清陸以翰放大的臉，唯湘想動動身子，可沒想到腹部很痛，她皺眉忍著，冷汗也出了，就是忍著沒吭聲。
「急性闌尾炎，剛做了手術，你別動。」陸以翰壓下她的身子，讓她躺下。
唯湘愣愣地看著他，目光有些獃滯地問他:「陸以翰，今天幾號？」
「十七，怎麼了？」他很奇怪為什麼問日子。
原來是這個日子，難怪她在夢裡也想著快點醒來，這麼重要的事情她的確不想裝作忘記。
「手機給我。」她說。
「做什麼？」
「給我就是了。」
唯湘拿著手機看著空白的信息屏幕，呆了老半天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與他說，應該怎麼發信息....
「對了，我和你二叔講過這件事情了。」陸以翰無意之間和她提到這件事情。
她手一抖，問他:「什麼事情？」
「你做手術的事情，他現在出去了，馬上會回來的，別太著急。」陸以翰站起身子穿好了外套看著獃滯的唯湘微微一笑而過。
「不，等等陸以翰，二叔在這裡？」她始終都不相信他會過來看她，畢竟兩人之前鬧得很不愉快。
是門推開的聲音，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步入房間，隨著腳步的接近，她的心也已經緊繃到了極點。
唯商趕來的時候根本沒來得及穿衣服，所以現在還是穿著昨晚的白色襯衫，一雙淡淡的眼睛看著床上的唯湘，沒說話，好像還在氣頭上。
陸以翰借著理由離開了房間，離開時卻笑得異常苦澀，因為知道他與湘湘再也不可能了。
「.......」唯湘幾次紊動嘴唇想要說話都不敢，覺得自己很膽小，這次不能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了。
「....二叔。」她半眯著眼睛與他說話，聲音很輕。
但唯商沒有立即回答她，只是漠著一雙眼睛看著她的臉色，然後沒有猶豫地走到她身邊為她蓋緊了被角，默默無言。
他就在她身邊，他的氣味還是那麼好聞，他如此認真的眼睛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她想起過往，時不時地偷偷看著他低垂的眼睛，這才眼眶一熱，眼淚那是止不住地往下流了，眼睛哭得很紅。
他瞥見她泛紅的眼睛時，劍眉微皺，才沉聲說道:「不許哭。」
豈料她越哭越大，雖然沒怎麼發出聲音，但眼淚直直往外流。以往他只要說一聲「不許哭」她就會停止哭泣，只是這次不這麼受用了。
他嘆了口氣，俯過身，長臂支著她床的另一頭，她聞到了他身上獨有的渾沉氣息，很安心...他低低地看著她這樣慢聲說道:「要我怎樣你才會不哭？」
「我不知道。」她就想這樣矇混過關，聲音哽咽，她想用手去捂住眼睛，無奈四肢也很痛，動不了。
「這時候應該叫我什麼？」他問她，沒嚴令她停止哭泣。
「....二叔。」她看著上方的他，瞬間覺得兩人的距離太過近了，讓她覺得很不習慣，也很...悸動。
「那二叔叫你不許哭你會聽么？」他垂眼問她，臉色還是淡淡地不冷也不熱。
「....會，但是...」她猶豫不決。
「但是什麼？」
「但你說不許讓我再進唯家大門，所以我不是你侄女了。」她眼淚不流了，紅紅的眼睛看著他沒有什麼怕意。
他沉默了幾秒，嘴裡淡淡吐出幾個字:「瞎說。」
唯湘明顯沒有反應過來他所說的瞎說是她剛剛瞎說還是他以前是瞎說的....
她愣愣地看著他，問到:「我沒明白。」
要是別人的話肯定會笑話她的傻，可惜這個人是她二叔，唯商鮮少對著她笑，但現在他居然笑了，嘴角慢慢彎起，噙著一絲跌入人心的性感微笑...
唯湘承認自己二叔是有這麼點魅力的，但她想問為什麼自己的心臟跳得這麼快。
「唯天天你這個天生的傻瓜。」
他低沉沉的聲音泛著磁性傳入她耳間，連著空氣她都快覺得凝固了，耳根熱很燙，她想估計唯商已經瞅到自己滾燙的臉了吧。
「等你休養好了我帶你回家。」唯商站起身子看著她，又恢復了以往那般冷漠的臉色，只不過話語間卻多了份溫柔。
「我.....」她還在猶豫是不是該和他回去，畢竟陸以翰的事情她不能不管，如果就這麼讓陸以翰進監獄，估計她會遺憾終生的吧。
「你不想回去？」唯商看出了她的那點猶豫的小心思。
「唔....讓我再考慮考慮。」唯湘時不時地眨眨眼睛，這是她會猶豫的特性，眨眼睛...
「三天。」他讓她選擇。
「不行，五天。」她看著他，立場很堅定。
「做決定還要這麼多天？」唯商坐在床邊上，髮絲下一雙幽黑黑的眼睛看著她，有些沉。
「那就四天....」她對著他傻傻一笑。
「隨你，那就四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