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Scene 10

眾所周知，羅曼陛下為數不多的小缺點之一就是他有那麼一點點的小潔癖，而這種潔癖表現得最多得地方就是他對洗澡的熱衷。

羅曼陛下喜愛洗澡，他並不像普通的貓那樣害怕水。他不但每天淋浴，甚至還喜歡泡澡。事實上，他史無前例地在皇宮裡修建了一處泳池，唯一在泳池裡游泳的貓就是他本人。雖然貴族貓們為了和皇帝陛靠攏紛紛在家中裝起了浴缸，但真正敢於放一整缸水再泡下去的貓只有羅曼陛下。不，也許還得算上他的曾曾祖父——和羅曼陛下同屬於布偶種的尼塞福陛下。

尼塞福陛下同樣以對洗澡的特殊情節而聞名，他甚至規定在他每個下榻的地方都必須要有澡堂。羅曼陛下挑選尼塞福陛下曾經下榻過的別墅作為臨時住所的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地方有尼塞福陛下曾經使用過的澡堂——一個鑲滿藍色馬賽克的巨大浴池。

「呼——」

羅曼陛下靠在長達五米的浴池邊上，用一隻前爪掬起一小捧水，然後又看著水滴從爪子的縫隙間一點點溜走。

輕鬆，無所事事。

每天只有在洗澡的時候才是他最為放鬆的時候。不用考慮那些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國事，也不用思考如何平衡貴族和平民之間的關係，一切煩惱都遠離了他，他甚至還可以做一些在有人的時候絕對不能做的動作，比如用伸出舌頭舔自己的爪子。

羅曼陛下仔細地把他的兩隻前爪都舔了一遍，然後用爪子輕輕拍打水面。他微笑著用鼻子深吸一口氣，控制身體緩緩下沉，直到坐到浴池底部。他睜開眼睛，溫水讓他的眼睛有一瞬間的不適，耳朵和鼻腔中的空氣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他很快沉迷於水下的一切。眼前只有浮動的水光，他可以看到浴池底下用各種深度藍色馬賽克做成的巨大花朵。世界變得無比寧靜，一如他此刻寧靜的心。

然後他聽到有嘈雜的聲音靠近又漸漸遠去。隔著池水那些聲音全都變成了古怪的小調，一聲聲既尖銳又暗啞，好比一幕悲喜劇正在門外上演。

怎麼回事？

羅曼陛下皺了皺眉，他討厭在洗澡的時候被打擾，每個侍從都知道這一點。他迅速吐出肺里的空氣，鑽出水面。

「！！！」

兩隻貓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四目相對。

羅曼陛下只來得及看到一張和他一樣驚訝的面孔就又被壓下了水。由於習慣了在水下視物，他很快發現按住他的是一隻他認識卻絕對不可能在此時此刻出現的公貓。對方在用力壓著他四肢的同時，嘴裡還在不斷往外吐出氣泡，顯然這並不是一隻深諳水性的貓，只是因為一時情急才跳進了浴池。

羅曼陛下等了一會兒，雖然他剛剛只來得及吸小半口氣，但也比這隻已經把肺里的空氣吐得差不多的貓好得多。很快，他感覺到扣在他手腕上的力量減弱了。他順勢一掙浮出了水面，還把那隻吞了不知道多少口水已經半死不活的貓撈了上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軒轅小白抱住此刻他唯一能夠抱住的東西——羅曼陛下光|溜溜的身體——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從他口鼻中噴出來的水讓羅曼陛下恨不得立即將他賜死！

「陛下，發生了什麼事？」門外傳來侍者的聲音。

軒轅小白急忙抬起爪子捂住自己的嘴，然後又不小心滑到了水裡。

「沒事。你們走遠一點。」羅曼陛下鬼使神差地沒有讓人把這個大逆不道膽敢把鼻涕滴在他浴缸的貓抓走。

「是，陛下。」

重新趴上羅曼陛下胸膛的軒轅小白鬆了口氣，然後又咳嗽起來。

「你怎麼進來的？」羅曼陛下面色陰沉地問。

「讓我先從這個池子里出去。」軒轅小白掙扎著把整個身體掛上浴池的邊緣，先翻出去一條腿，然後又翻出去另一條，最後整隻貓啪塔一聲摔在地上。「見了……鬼了……你怎麼……在這裡？剛才真是……嚇死老子了……」

軒轅小白來到別墅后很快發現了這個地方戒備森嚴，守衛的數量比他上次來這裡的時候多了好幾倍。他不死心地想要找到地下室里的保鏢問個明白，卻不小心觸動了紅外線警報。聞訊而來的守衛很快把他包圍了。他只好用爪子沿著外牆爬上三樓，找到一扇開著的窗戶鑽進別墅。別墅里的守衛並不比外面少，軒轅小白躲閃了好一陣才找到這個放著一大池子水的地方。他猜想這裡是別墅的儲水室，大概沒什麼人會來。

就在他剛剛放下戒心的時候，水池裡突然開始往外冒泡，一個大活人竟從水裡浮了出來！

真是連恐怖片都不帶這麼拍的！

守衛還在外面搜捕他，軒轅小白情急之下只好飛身撲了過去，選了一種最笨的方式讓對方開不了口，可惜這麼做的結果卻是他自己險些再也開不了口。

雖然在水下的時間很短，而且大多數時候軒轅小白都在嗆水，但他還是看清了自己死死按住的是什麼人。是那個叫狄奧多西的貴族，那個用奇怪的手段讓他當了一天保鏢還不給錢的傢伙！

「咳咳……他們剛剛，叫你什麼來著？」離開水池之後，軒轅小白的腦子漸漸清醒起來。

「難道你就沒有見過10金魚的紙幣嗎？那上面有我的頭像！」羅曼陛下對這隻遲鈍到無可救藥的黑貓忍無可忍。

「10金魚原來是紙幣嗎？我只見過5金魚、2金魚、1金魚、500銀魚、100銀魚、50銀魚、10銀魚、5銀魚、2銀魚和1銀魚的硬幣。」軒轅小白老實地回答。他過去倒是見過不少紙幣，但是自從到了喵星球到處用的都是硬幣。

「……」羅曼陛下一陣語塞。因為喜歡硬幣碰撞發出的叮噹聲，喵星人在設計貨幣的時候把絕大多數貨幣做成了硬幣。此前他完全沒有考慮到這隻土包子貓可能沒有接觸過如此巨大面額的鈔票，這的確是他的失算。

「他們叫我陛下。」

這池泡過黑貓的水顯然是不能繼續使用了，但是現在也沒辦法換一池水洗澡。無奈之下，羅曼陛下只得走出浴池，用一旁的淋浴龍頭大大方方地沖洗了一下身體，然後給你自己裹上浴巾。

他走到背靠浴池坐在地上的黑貓面前：「我的全名是狄奧多西·尼塞福·米哈伊爾·羅曼。」

軒轅小白深呼吸了三次才把他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臟重新收回來。這個人類的皮膚怎麼能這麼白？他的脖子看起來怎麼能這好吃？還有他的……軒轅小白咽了口口水，覺得這個人類長得比世界上所有的人或者貓都好看一定是他的錯覺吧？

「你是他們說的皇帝？這裡排行老大的貓？」

考慮到說「怕了嗎」實在不符合自己的形象，羅曼陛下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高冷。

「那當你的保鏢一天多少錢？」軒轅小白的雙眼中迸發出激動的光輝，他覺得他或許找到了一張長期飯票。哪怕羅曼陛下現在只裹了一條浴巾，全身上下依然像是閃著金光。

「什麼多少錢？」羅曼陛下有些跟不上野貓的思路，「保護我是他們的職責和榮幸。」

「天啊！怎麼有你這麼小氣的皇帝！難道你也只是吻了他們一下就讓他們無償保護你？」軒轅小白感到不可思議，甜豆的保鏢都有10金魚每人每天呢，這還是在宰相絲毫不重視甜豆的情況下。

「放肆！」羅曼陛下簡直要氣瘋了，他還從沒聽到過如此無恥的誹謗之詞！

軒轅小白：「放、放什麼？」

「你……你……」羅曼陛下覺得，要是讓軒轅小白知道，他從未那樣嘴對嘴使用過王者之證，只會進一步助漲軒轅小白的氣焰，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要如何反駁。

「你先別激動啊！老實說我也不指望你能真的給我10金魚一天，只要不少於10金魚一個月，我就能立即開工，怎麼樣？」軒轅小白微笑著沖皇帝揚了揚下巴。

「你想當我的保鏢？」羅曼陛下覺得真的氣到了一定程度反而沒有感覺了，「為什麼？」

「因為我很想你啊！」軒轅小白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羅曼陛下：「……」

「反正你已經試用過我了，我雖然不是最快的，但是耐力很好。喂！你怎麼說？」

單純賜死他已經不足以消心頭之恨了，也許應該留下好好教訓一番。

羅曼陛下：「10金魚一個月。」

「成交！」軒轅小白高興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試著學喵星人的方式和對方握爪。

「我命令你先洗個澡，再把這身衣服換下來丟掉。」羅曼陛下退後一步，一動不動地盯著軒轅小白的T恤。

軒轅小白不解：「哎？這身衣服還是新的呀！而且我兩個月前才洗過澡！」

「洗澡，馬上！」羅曼陛下簡直不能再在這個房間里待下去了。

「我沒有吻過其他任何一個保鏢。」他在衝出浴室前強調，「如果你敢胡說，我就……扣光你的薪水！」

「好的，好的。」軒轅小白沖皇帝揮了揮爪子。

真是個可愛的人類啊！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和他重逢……

等等，我來別墅到底是幹什麼來的？

好像是……

「哎！狄奧多西，你等等啊！你有沒有綁架過幾個保……」

浴室的門在軒轅小白的鼻子前面砰地一聲合攏。

「先洗乾淨才准出來！」

好吧，好吧！天大地天，老闆最大！

軒轅小白無奈地朝淋浴龍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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