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Scene 15

當羅曼陛下處理完一大堆公文抬起頭時，他驚訝地發現太陽已經落到了白塔的後方。冬日的夜晚來得特別早，前幾天帝都上空還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這個時候往窗外看，夕陽和殘雪構成格外寧靜的一幕，喵星千萬年來的文明彷彿都凝固在此刻。

「幾點了？」羅曼陛下活動了一下脖子，問他的侍從長。

侍從長看了一眼手錶：「四點五十三分，陛下。」

淺藍色眼睛的布偶貓皺了皺眉：「我說過要你下午四點提醒我去白塔的。」

「沒錯，陛下。但陛下同樣說過，不許任何人跟您說話，您必須要在晚上十點的會議之前處理完這些公文。」侍從長冷靜地回答。

羅曼陛下有些無奈，但他不想責怪自己身邊最忠心耿耿的侍從。

「嗯，你說得對。備車，我要去白塔。」

「陛下，作為您的侍從長，我必須提醒您，您最近的休息時間嚴重不足。您一直在使用複合酶中和劑，但是這種藥物產生耐藥性的時間是六個月，我恐怕它現在已經幫不了您什麼忙了。您之所以可以堅持，不過是因為您的意志力格外強大。您的身體需要休息，您比我更清楚這一點。我認為在這個時候去白塔消磨時光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侍從長目不斜視，站得筆挺，絲毫沒有去備車的意思。

羅曼陛下站起身：「科學院正在開發複合酶中和劑的2.0版，很快新葯就會問世。現在，備車。」

侍從長：「是，陛下。」

十二分鐘后，羅曼陛下匆匆走進白塔頂樓的私人圖書館。

「陛下，你的到來讓我的臨時工又沒有辦法好好工作了。」女館長看到他后一臉不高興。

羅曼陛下沉吟片刻：「請不要辭退他，他的薪水可以記在我的賬上。」

女館長：「這不是薪水的問題，我為什麼要雇傭一隻對我來說完全沒有用的貓？」

羅曼陛下想了想，托起女館長的手背，親吻了一下：「他現在勉強算是我的學生，我需要一個地方指導他學習。而我又是你的學生，柏塞安小姐。所以你對他負有間接責任。失陪了。」

直到羅曼陛下快步走上樓梯，女館長才小聲嘀咕了一句：「我當初一定沒有教會你邏輯學。」

她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轉身離開。

軒轅小白已經在圖書館里等了一個多小時了。所以，當他看到羅曼陛下出現在樓梯口的時候心中不由欣喜萬分：「嗨，狄奧多西！你總算來啦！」

「噓——」羅曼陛下將一根爪子抵在唇前，阻止了軒轅小白在圖書館大聲喧嘩的行為。

他走過去，坐到軒轅小白旁邊靠近窗的位置上。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他和軒轅小白第一次這麼坐之後，他就堅持保持這個座位順序不變。往常，出於安全考慮，他都被安排在最容易出入逃生的位置。但每次在白塔，在他為軒轅小白補習的時候，他就是喜歡坐在軒轅小白和明亮的窗戶之間，彷彿這個小小的空間可以給他安全感一樣。

只有在這個時候，羅曼陛下才會相信，傳說中始祖喵都有的鑽進盒子的嗜好，這件事也許是真的。

「你沒事吧？」軒轅小白察覺到皇帝陛下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比他們上次見面的時候還要明顯，皇帝的精神看起來也不怎麼好，「很累嗎？」

「我的狀態再好不過。」羅曼陛下冷冷地瞥一眼黑貓，「你與其關心我，還不如多關心一下自己吧！在考完了數量眾多的基礎課程之後，你的考試速度明顯慢下來了。這樣的話，你很有可能三個月內修不滿學分，連參加結業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軒轅小白皺了皺眉：「那個賭是很重要，但還沒有重要到超過你的程度。我不可能把你放在一邊，去關心什麼學習狀況。狄奧多西，告訴我你有多久沒睡了？」

羅曼陛下抿了抿唇：「我說過我的狀態很好，我不需要任何多餘的關心！」

軒轅小白感到氣憤，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身體就先動了起來。他一隻手抱住那隻嘴硬的布偶貓，用另一隻手扣住對方的下巴，把一個吻強行印了上去。他並不懂得舌|吻技巧，只能吸|吮一下皇帝的嘴唇表示懲罰。但是那對薄唇上竟有著相當好吃的味道，令他情不自禁又是舔又是咬。

當兩隻貓的嘴唇終於分開的時候，雙方都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情愫在彼此心中萌芽。但是十分可惜，他們全都對感情毫無經驗，只能把這種從未有過的心臟酥麻的感覺歸結為對這個鬼使神差一般的吻的不適應。

「呃……抱歉……我不是故意……」軒轅小白率先開口。他完全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皇帝陛下的嘴唇因為他的吻腫了起來。咬傷自己的老闆，這讓他以後還怎麼在喵星球總老大的手下混？

可是狄奧多西的嘴唇也未免太好吃了吧？

最後，當皇帝陛下的嘴唇微微分開時，他分明嘗到了那種似曾相識的甘甜唾|液的味道，這簡直令他無法自拔。

「我的唾液里有王者之證。」羅曼陛下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以往一樣冷靜，雖然這個時候他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

軒轅小白：「所以？」

羅曼陛下：「所以下次只許親|吻嘴唇，不許把你的舌頭伸進來！」

軒轅小白吃了一驚。

「我不是在鼓勵你親我。」羅曼陛下立即補充，「把你腦子裡所有跟這個吻有關的念頭統統丟掉！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還不快告訴我你有什麼學習上的問題！」

軒轅小白舔了舔嘴唇：「你先答應我回去之後要好好睡一覺。」

羅曼陛下挑眉：「我怎麼不知道在喵星球還有人可以強迫皇帝睡覺？」

「皇家侍從有責任勸誡皇帝不做任何不利於自身安危的行為。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強制將皇帝帶離危險。」軒轅小白說道，「我讀過《皇家侍從官守則》。」

羅曼陛下確信，人們常說的，不要讓流氓有文化，是十分有道理的。

羅曼陛下：「今晚我會好好睡一覺。」

軒轅小白：「睡滿八個小時？」

羅曼陛下想了想說：「十點我還有個重要會議，明天早上六點我需要接見幾名行政長官。所以我大概可以睡六個小時，如果我把另外兩項工作延後的話。」

軒轅小白：「那樣也行。我不明白，你是喵星球的老大，為什麼不能把工作丟給別的貓呢？」

羅曼陛下發出一聲冷哼：「《皇家侍從官守則》上難道沒有寫皇家侍從無權過問皇帝的日程安排嗎？你到底要不要補習？如果你不需要我，我現在就回皇宮！」

「別走！」軒轅小白立即說道，「我有超多問題要問你的，狄奧多西！」

時間在兩隻貓埋首學習中悄然度過。太陽早已落到地平線之下，窗外是漆黑的天幕，只能看見飛舞著飄過窗口的雪片。這些雪的精靈借著風力，調皮地在空中嬉戲，一面追逐彼此一面向下落去。

「今天差不多就到這裡吧！你的問題我都已經了解清楚了，回去之後我會重新調整一下你的學習方向。時間緊迫，我們得揚長避短，有些很難有進步的地方就先放到一邊吧！」羅曼陛下想了想，補充道，「你做得不錯，加油再堅持一個月。」

這還是軒轅小白第一次聽到皇帝表揚他。在以往的補習中，皇帝雖然不會狠狠批評他，但是從態度上就可以看出皇帝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你也覺得我很棒對嗎？」軒轅小白眉飛色舞。

皇帝陛下立即別過頭去：「我只是想要表達，能夠想到用非文化類課程代替文化課，這說明你勉強算是一隻有正常智商的貓。請不要有任何誤會。此外，適當的鼓勵也有助於提高你的學習積極性。」

皇帝的話絲毫沒有打擊到軒轅小白，他笑嘻嘻地打量皇帝的臉：「狄奧多西，你知不知道你言不由衷的時候有個習慣性的小動作？」

「什麼動作？」羅曼陛下轉過頭來一臉警惕，他認為黑貓沒有理由可以看穿他的心虛。

軒轅小白：「你會臉紅啊！」

羅曼陛下先是一愣，然後騰地站起來：「胡說！」

軒轅小白一面捶桌子，一面指著皇帝的臉哈哈大笑：「剛剛我是胡說的，不過你的臉現在的確紅了，哈哈哈哈……狄奧多西，你真的好可愛啊！」

「肅靜！」下方傳來女館長忍無可忍的呵斥。

兩隻貓下意識地閉上嘴。

「哼！」幾秒鐘后羅曼陛下用鼻子表達不滿。

「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軒轅小白壓低了聲音說。

羅曼陛下：「……」

軒轅小白：「你不會一個小小的玩笑都開不起吧？」

羅曼陛下冷冷說：「我走了。」

「別走啊！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黑貓也站起來，直視皇帝的眼睛，對著皇帝微笑。

羅曼陛下：「講！」

軒轅小白：「你上次不是說要給我辦成人儀式嗎？你是因為想要剪我耳朵上的毛才這麼說的嗎？」

羅曼陛下：「當然不是！」

軒轅小白：「咦？是這樣的嗎？我本想找你做我的剪耳者。」

羅曼陛下：「……」

軒轅小白：「無論如何，我想要讓瓦爾德在場，你能替我安排嗎？他的旅費我出！」

羅曼陛下：「……先考完你的試再說！」

皇帝陛下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別忘了今晚要睡六個小時！」黑貓在他背後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