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Scene 8

「甜豆少爺，老爺讓你去書房見他。」

「什麼？」

「老爺說讓你去書房見他。」管家面無表情地宣布。

「父親要見我？父親怎麼會突然要見我？天啊！好可怕！老大救命！！！」甜豆急得滿屋子亂轉，然後一腳踩在自己的褲腿上摔倒在地。「管家先生，父親到底是要罵我，還是要把我趕出去？希望是後者。」摔紅了鼻子的白貓可憐兮兮地問。

管家無奈地扶起甜豆，又幫他擦乾淨臉上的眼淚和鼻涕：「老爺只是有事要跟你談，應該不是壞事。但是在老爺面前可千萬別哭，老爺不喜歡看到你哭。納爾西斯家的祖訓是『堅持如一』。」

「嗯，知道了。」甜豆點頭。

甜豆跟在管家後面，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走向書房。距離書房越近，他心裡就越是沒底，有好幾次他都想要轉身開溜了，卻又被管家用眼神嚇了回來。

推開書房的門，弗雷多宰相併沒有坐在書桌前逆光的位置上。他坐在沙發上，背後是柔和的落地燈，面前還擺著一壺熱騰騰的紅茶，這讓書房裡的氣氛顯得稍稍不那麼可怕了一點。管家把甜豆帶到后就直接退了出去。

「父、父親……」甜豆的聲音小到像蚊子叫，巴不得對方不要看到自己。

「坐過來吧！」弗雷多宰相的聲音出奇地溫和，和他一貫對待甜豆的冷漠態度截然相反。

書房裡只有兩張沙發，就算再不樂意，甜豆也還是坐到了弗雷多宰相斜對面的位置上。

「一轉眼你都已經長那麼大了，克萊兒離開我也已經二十年了。」弗雷多宰相嘆了口氣，「回想起來，空襲那天好像還是昨天一樣。我記得我凌晨還和克萊兒通了話，她說你很乖，一點也不鬧她，比你的哥哥姐姐都要安靜。她說她本想去皇宮陪金吉萊爾親王，但是醫生說她預產期將近不適合走動，所以決定還是留在宰相府中。她還說柏塞安家族的女兒柏塞安·蕾茜來了，金吉萊爾親王有了小妹妹可以照看，不像以前那樣沉悶了。我告訴克萊兒，我們已經在一點點扳回局面了。不過那只是句寬慰人的話，當時的戰況糟糕透了，我們節節敗退，只有主力艦隊還保留著作戰能力。我已經有大半年沒回過帝都，你的哥哥和姐姐都去了偏遠的殖民星球，只有克萊兒因為身體原因無法遠行，再加上她不放心皇宮裡只有金吉萊爾親王一個，這才留了下來。克萊兒說她盼望我早日歸來，還說要我給你取個名字，然後我們就結束了通話。隨後的整個白天我們的艦隊都在無線電靜默中。汪星人的艦隊在四處圍追堵截我們，我們只能接收消息卻不能再往外發消息。再然後我們突然收到帝都被轟炸的消息……」

弗雷多宰相臉上的哀傷表情讓甜豆不由自主地伸出爪子碰了碰父親的手臂，兩隻貓都因為這個動作愣了一下。

「大轟炸來的太突然了，前前後後只有31分鐘，那是一場難以想象的煎熬，我眼睜睜看著地圖上的一個又一個點被標記成灰色，最後就只有皇宮和皇宮周圍的區域情況不明。我們只知道空中花園被擊落下來，墜毀在皇宮裡，但是因為汪星人的軍隊第一時間控制住了皇宮周邊地區，裡面的具體情況無從得知。漸漸的消息越來越少，我懷著僥倖守在通訊室里，凱瑟琳女皇也在那裡。我們一言不發地站了一整個下午。因為無線電靜默的關係，我們只能等卻無法詢問。敵軍距離我們很近，發出任何信號都可能導致全軍覆沒。我們收到的最後一條消息是汪星人擄走了包括金吉萊爾親王在內的一群貴族，然而名單上並沒有克萊兒的名字。我的心沉了下去。」

弗雷多宰相苦笑起來：「克萊兒雖然是個平民，但她是我的妻子，這註定了只要她還活著就一定會成為俘虜中的一員。除非她能躲過汪星人的轟炸和搜捕，但這對一個孕婦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我以為你們都死了，為此悲痛欲絕，在幾周之後聽說你還活著的消息時我吃驚極了。我必須告訴你，你的母親並不是因為難產而死的。轟炸發生的時候她躲進了琴室地下的密室里。那個地方連我都不知道，大概是你的祖父告訴她的。她在密室中生下了你，但是很不幸，密室的入口因為轟炸被堵住了。那裡沒有食物，只有少量的水。她在裡面堅持了十天。當人們循著哭聲找到你的時候，發現她的手指全都被咬破了。她起初用母|乳，後來用自己的血喂你。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都沒有放棄過希望。後來我想辦法復原了琴室里的一切，唯有那間密室被我永遠封在了地下。儘管如此，夜晚我閉上眼睛的時候依然能看見她倒在那裡，懷裡抱著幼小的你。」

甜豆看著父親陷入悲傷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有對母親的記憶，從沒想過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的。「你別難過……」甜豆想要安慰父親，自己卻先哭了起來，「母親她……她一定不想你那麼難過的……」

「我沒事，我的孩子。」弗雷多宰相深深地嘆了口氣，「克萊兒雖然不在了，但她永遠不會從我的生命中消失。她還把你們留給了我，三個最寶貴的孩子。我今天其實並不是想跟你說這些的，但是看到你我總是忍不住想起她。」

「我知道，我跟母親長得很像。」

甜豆的話讓弗雷多宰相噎了一下，他隨後露出寬慰的笑容：「是呀！我遇到克萊兒的時候她就跟你現在差不多大。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她還很害羞呢！說起來，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的終身大事？」

甜豆搖了搖頭，看了一眼父親，覺得對方好像真的像變了一隻貓一樣溫和極了，於是大著膽子說：「其實我不想參加徵選，雖然這麼說有點……有點奇怪，但我覺得陛下不適合我。我還沒考慮過要跟哪只貓在一起，目前我只想跟著老大成為一隻有用的貓！」

「那麼說來，你是想跟軒轅小白在一起嘍？我在複賽上看到軒轅小白了。他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我派人把他接來了宰相府，你可以趁此機會多跟他親近親近。如果能把這件事定下來就再好不過了！」弗雷多宰相笑眯眯地說。

「什麼？老大來了？真的嗎？太好了！」甜豆高興極了，他還以為父親在電視上跟老大說的那些話只是隨便說說，那段對話讓他產生了迷樣的尷尬，不過現在看來父親還真的把老大請來做客了呢！「哎？等等？多親近親近是什麼意思？還有，到底要定下來什麼事？」

弗雷多宰相：「當然是你們的婚事了。我不反對你找一隻平民貓做丈夫。」

甜豆瞪大了眼睛：「什麼？哎哎哎？我和老大不是那種關係啊！我們只是純潔的老大和小弟的關係啊！老大不是要成為陛下的丈夫嗎？」

「你就不要害羞了！」弗雷多宰相微笑著說，「皇夫候選人畢竟還不是皇夫，白隨時隨地都可以退出。況且從前也有過這樣的先例，候選人和大貴族結婚。皇夫徵選對於平民來說是絕好的展示自己的機會，出名之後身價自然水漲船高。為了讓白看起來配得上你，我都讓他晉級決賽了，我可都是在為了你著想啊！」

「可、可是……我和老大是不可能的啊！」甜豆大喊起來。

弗雷多宰相立即板下臉：「什麼不可能可能，你們年底結婚，明年就可以生下小貓崽了。事情就這麼定了！你想違抗我嗎？」

甜豆被嚇得一哆嗦，然後小聲說：「這……這真的不行。」

弗雷多宰相：「你不是一直很崇拜他嗎？替他生下小貓吧！」

和老大生小貓？甜豆被想象中的畫面嚇了一跳。雖然老大又英俊又霸氣，可是他只是想要拜倒在老大的貓爪下而已啊，怎麼可以讓這樣純潔的感情被奇奇怪怪的東西玷污？

「我……我已經有喜歡的貓了！父親，要不你再……再考慮一下？」甜豆苦苦哀求道。

「混賬！要不是考慮到你和白比較親近，我就讓安德森來做這件事了！他絕不會像你這樣違逆我！」弗雷多宰相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怎麼還和哥哥有關？到底為什麼一定要和老大結婚啊？」甜豆一臉不解。

「那隻貓……那隻黑貓……他……」弗雷多宰相發出一聲冷哼，「總之我是不會害你的！」

甜豆：「老大怎麼了？」

弗雷多宰相跺了跺腳：「這件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要是讓我知道你把我說的話傳出去……」

甜豆：「不不不會的！」

「諒你也不敢！」弗雷多宰相壓低了聲音說，「白和別的貓有點不太一樣……」

甜豆：「老大當然跟別的貓不一樣！別的貓哪有老大霸氣？」

弗雷多宰相：「不是這種不一樣！而是他，他大概是唯一有可能讓非皇族的貓產下有王者之證後代的貓。」

甜豆驚呆了：「什麼？這怎麼可能？要是老大和陛下結婚，他們的孩子當然可能會有王者之證，但是……但是那是因為陛下的關係……」

弗雷多宰相：「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細節。總之你要是可以和他生下貓崽的話，對納爾西斯家會有莫大的好處。你現在知道了這個秘密，這件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我已經讓管家在給白的貓罐頭裡下了葯，等一會兒你只需要直接去他的房間就可以了。這次不行的話我還可以安排下一次。」

「怎麼……怎麼這樣？父親，你再考慮一下啊！」甜豆蹭地站了起來。

「考慮個鬼！來人啊，把這隻忤逆我的貓抓起來，丟到客人的房間里去！」弗雷多宰相一聲令下，立即進來了幾個強壯的僕人一把抓住甜豆。

「等等……救命啊！老大！不對，老大，千萬不要來救我啊！唔唔……唔……」

白化貓被捂住嘴帶出書房。弗雷多宰相覺得這件事基本上已經板上釘釘了，不料數分鐘后他卻聽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什麼？客人不在房間里？不是派人悄悄守在門口了嗎？他能跑到哪兒去？」

宰相府的客房裡竟然空無一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