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司雨辰覺得他似乎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夢裡只有他一個人，沒有顏色，沒有聲音——除了他自己之外，什麼都沒有。

帶著一種莫名悲涼的心情睜開了雙眼，司雨辰盯著頭頂那還算不上特別熟悉的天花板，愣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緩緩地回過神來。之前的記憶，也像是潮水一般，一點點地涌了上來。

緊追不捨的蒼銀蛇，鮮紅的朱果，以及那幾乎能把人給折磨瘋的疼痛。

想到那簡直就像是在刮骨剜心一樣的疼痛，司雨辰的身子忍不住一顫，猛地坐起身來，將手伸到自己的眼前。

十指白皙纖長，圓潤的指甲微微透著粉色，沒有一點傷痕。

將雙手一點點地蜷起，司雨辰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若不是身上還殘留著那刻骨的疼痛的餘韻，司雨辰說不定還會將之前的事情，當做是自己的一場夢境。

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司雨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將心中的恐懼給壓了下去。

轉著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司雨辰沒能在屋內找到想象中的身影，心中不由地有些失望。

——也是，凌浩清哪有那麼多的時間，來守著他醒過來？

尤其這次的事情，還是他瞞著凌浩清，自找的結局。

輕輕地嘆了口氣，司雨辰發現，他似乎是有些習慣，凌浩清毫無條件對他的好了。

明明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對凌浩清的態度，還有些驚疑不定的。可現在，他卻因為醒來之後，沒能第一時間見到凌浩清，而感到失落。

他之所以會那麼不計後果地去摘取朱果，是不是也是因為，在心底的某個地方，認定了凌浩清會來救他？

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司雨辰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一次，他可真是險些玩脫了。要是凌浩清再晚到一步，他絕對沒有絲毫生還的可能。

唯一的區別就是，死在蒼銀蛇的腹中，還是硬生生地疼死。

彷彿還沒有從之前的事情中緩過神來似的，司雨辰又愣愣地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下了床。

給自己倒了杯茶，司雨辰仰頭灌下了一大口。

冰涼的茶水滑過咽喉，司雨辰頓時清醒了幾分。

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的事情，確實是他太過急躁，也太過欠缺考慮了。

連手中所仰仗的東西的具體情況都沒有弄明白，就那樣魯莽地前往後山，就已經是他的失策了。而後，在發現隱匿符的有效時間，只有十分鐘的時候，他在所有的選項中，選擇了最沒有保障、也最冒險的一個。

哪怕那個時候，他只是將目標放在冰棘草上，將朱果留待下一次再來摘取，也比直接去摘取朱果好——距離朱果成熟的日子，至少還有一兩個月。在這期間，即便他沒法達到很高的修為，也總能從系統那裡摳出一點好東西來。

但他當時甚至都沒有絲毫考慮其他做法，徑直就定下了那個甚至都說不上是計劃的計劃。

——真的僅僅是因為害怕嗎？

司雨辰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究竟如何，他的心裡其實最清楚不過，不是嗎？

——這個世界，是一篇小說。

對於這個世界本質的認知，作為穿越者的優越，能夠知道未來的劇情優勢——那種感覺，就彷彿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特殊的存在一樣。

這整個世界，都是為了主角而準備的，不是嗎？

所有的危險與苦難，都是主角通往成功的墊腳石；所有的寶物與機遇，都是主角通往成功路上的必備品；主角合該得到更好的，主角哪怕遇到再大的危險也不會死，主角——他，就是這篇小說的主角。

不過是一個本就屬於他的朱果，他只不過是提早去把它拿到手中，又有什麼值得深思的呢？

尤其，他還有那個跟著他一起穿越過來的123言情系統。

想到這裡，司雨辰叫出了123言情，點開了物品欄。

那二十個方方正正的格子里，依舊只有一個躺著一個光環樣的東西。

說不上來是瞭然還是失落，關閉了界面之後，司雨辰垂下頭思索起來。

這個物品欄，只能放系統里得到的物品，而消耗品在使用過後，就會從物品欄消失。

除了消耗類的物品，應該還有其他類似「主角光環」的裝備吧？

司雨辰覺得，他接下來需要多做點任務，來把這個東西的作用都弄清楚——至少，得避免以後這種情況再發生。

打定了主意之後，司雨辰就把這事放到了一邊，思索起自己現在的情況來。

既然他已經吃下了朱果，現在也好端端地坐在這裡，那麼朱果……應該起效了吧？

帶著些許忐忑的心情，司雨辰就坐在椅子上盤起了雙腿，閉上眼睛，再次按照之前那玉簡之中的功法，感受起周身遊離的靈氣來。

一入定，司雨辰就發現了不同的地方。

上次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感受到的靈氣，這一回卻無比親昵地環繞在他的身旁。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便按照他的指示，在他的身體里運行了一個周之後，乖巧地鑽進了丹田之中。

感受著腹部傳來的溫暖，司雨辰緩緩地睜開雙眼，眼中不由地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

他不過入定了這麼短的時間，居然就直接衝破了練氣二層，直接到達了鍊氣三層的修為。

在這一刻，司雨辰才算是清晰地認識到，對於修士來說，天賦究竟是多麼重要的一件東西。

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司雨辰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

至少，這說明他之前並不是白折騰的。

想了想，司雨辰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師父，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把自己弄得這麼慘的！

18.變異靈根與劇情開始。

那人身著一件白色長衫，外罩一件青色長袍，懶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墨色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腦後，一雙狐狸眼似笑非笑地斜睨過來，自有一番風流滋味。

司雨辰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終於還是沒忍住，後退了兩步走出了房間，「啪」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這裡確實是凌浩清的房間沒錯吧？但是房間里那人是誰啊？！就算他真的眼花，也不可能把一個冰山面癱，看成一個風流公子吧？

「你就是司雨辰？」就在司雨辰還站在門外糾結著，要不要再進去確認一下他剛剛是不是出現幻覺了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嚇得他差點沒跳起來。

強作鎮定地轉過頭去，司雨辰小心地後退了兩步，在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算得上是溫和的笑容，看著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出現在他身後的人，開口回答：「在下正是，請問你是？」

盯著有些戰戰兢兢的司雨辰看了一會兒，溫子陽直起身子，伸手摸了摸下巴：「恩……按輩分算的話，你應該喊我一聲師伯？」

師師師師伯？！司雨辰頓時傻眼了。

作為凌浩清唯一的師兄，小說里自然是有提到的。但是司雨辰知道溫子陽，更多的卻是因為……他是宋正清的師父。

對，就是那個小說里，唯一一個對原主角掏心掏肺地好的人。

頓時，司雨辰對眼前的人的好感度就上升了十個百分點。

不過，在原書里，溫子陽貌似還沒有出現過？

這個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就被司雨辰給壓下了。他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對著溫子陽微微躬身行了一禮：「見過師伯。」頓了頓，他再次開口，「敢問師伯，師父他……？」

「哦，他啊，離山去了。」盯著司雨辰看了好一會兒，溫子陽才收回了目光，狀似隨意地答道，「大概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來了。」

司雨辰：wtf？

明明書里凌浩清有在宗門待上一個多月的好么？不然的話，怎麼等得到原主角修鍊到鍊氣八層？但現在才過去沒幾天吧？總不能他這一睡，就睡了一個多月？

……該不會是凌浩清因為他的不聽話而生氣了，直接就丟下他跑了吧？

默默地咽下了一口血，司雨辰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多謝師伯告知。不知師伯……」

「之前的事情，師弟他可是反應很大呢。」溫子陽突然打斷了司雨辰的話，笑眯眯地看著他，「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師弟那個模樣。」

——一想起之前凌浩清抱著司雨辰回來的那個樣子，溫子陽的臉上不由地浮現出些許玩味的笑容來。

那態度，可不像是師父對待弟子那般簡單。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弄得溫子陽都險些以為，司雨辰是個易碎品了。

尤其，凌浩清在司雨辰的身邊守了一天之後，突然離去，自請去追查逃竄的魔修的行為，就更值得深思了。

聽說，司雨辰就是他在追殺魔修的路上，撿回來的？

溫子陽眯著雙眼，掩住了其中探究的神色。

一開始，他只是以為凌浩清找到了個合心意的弟子罷了，雖然根骨天賦並不算太好，但也勉強，只要心性過關，即便沒有什麼太大的成就，也不會太過平庸，可……

溫子陽看著司雨辰，唇邊的笑容若隱若現。

眼前的人確實很能讓人生出好感。清秀的眉眼，溫和的笑容，以及周身那讓人感到舒適的氣質，都很能讓人放下戒心。但溫子陽決計不會認為，單單這麼一點好感，就能讓凌浩清做出那些不符合他的性子的事情來。

這個司雨辰……溫子陽的目光一頓，眼中劃過一絲驚訝：「你已經鍊氣三層了？」

聽到溫子陽的問題，司雨辰愣了一下，才點頭應是。

溫子陽的修為高過他太多，能看出這一點來，他並不感到如何驚訝。不過……驚訝的好像是溫子陽？

還不等司雨辰想明白溫子陽在驚訝什麼呢，溫子陽就突然往前走了兩步，伸手點在了他的眉心。

司雨辰的頭不自覺地往後一仰，卻並沒有避開溫子陽的手。感受著那從溫子陽的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頓時就明白了他在幹什麼。

溫子陽在探查他的靈根。

靈根和修為不一樣，並不能一眼就看出來。除了專門用來探查靈根的探靈石之外，也能如溫子陽這般，直接對修為低自己許多的人，直接進行查探。當初凌浩清就是在司雨辰昏睡的時候，探查了他的靈根，進而生出了收他為徒的心思。

感受著那股清涼的氣息從眉心進入，遊走遍自己的四肢百骸后，又從眉心回到溫子陽的指尖，司雨辰任由溫子陽收回手，面帶笑容地看著他。

司雨辰一開始的靈根是木、火和金三種屬性，在吃下朱果之後，應該就變成了……

「居然是光屬性靈根……」溫子陽將手收回袖中，面帶驚訝地看著司雨辰。

相較於天靈根，變異靈根的數量顯然更少。雖說兩者的修鍊速度相差無幾，卻也因為其稀少，而更讓人艷羨。

而變異靈根的屬性也是千奇百怪，即便是活了幾千年的前輩，卻不敢說自己知道世間所有變異靈根的屬性。

而據溫子陽所知，光屬性的靈根，還是第一次出現。

該說不愧是他那位小師弟所看中的人嗎？果然是有些許過人之處的。

只是——若是司雨辰有這般的靈根，又為何要去取那朱果？要知道，朱果的作用，可著實雞肋。還是說……司雨辰的變異靈根，便是因為這朱果而來？

要知道，一天之前，眼前的人，還是個連鍊氣期都沒有跨入的人。

將心中的百般想法給壓下，溫子陽的唇邊浮現出一絲笑容。

這些可都不是他該操心的事情，司雨辰是凌浩清的徒弟，又不是他的。

——不過，若是司雨辰真有什麼其他的心思，他倒是不介意替凌浩清清理門戶。

這麼想著，溫子陽面上的笑容更擴大了幾分，挑著眉朝司雨辰看過去，卻在看到對方的表情的時候，不由地微微一愣。

那是……震驚？

「你說，我是光屬性靈根？」司雨辰看著溫子陽，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異樣來——但顯然失敗了，「不是雷屬性？」

「自然不是雷屬性。」有些奇怪司雨辰為何會這麼問，溫子陽的眉頭一挑，還是開口替他解釋了起來，「雖說靈根與人的性格關係並非絕對，但兩者終究是有些許聯繫單。雷屬性暴烈，擁有此種靈根的人，心性自然也就會偏向狠辣。」

言下之意就是，就你那溫溫吞吞的樣子，還想是雷屬性？

聽出了溫子陽話里的意思，司雨辰默默地捂著胸口一陣內傷。

不是他想要雷屬性，而是書里的主角，他本來就是雷屬性好嗎？！

在吃了朱果之後，主角的三靈根變異成為雷屬性靈根，更是因為一舉衝上築基期，而直接能夠將靈力外放，形成微小的電弧——雖然並沒什麼卵用，但至少看起來很裝逼啊！

為什麼連原主角那種軟綿綿的性格都能有雷屬性，到了他這裡，就變成光屬性了！要說性格不合的話，明明原主角更加不合吧？！

司雨辰的內心瘋狂地吐槽著，只覺得自己再次被坑了。

他可是對那拉風異常的雷屬性很期待的來著，結果到最後就變成光屬性了？在他的印象里，光屬性跟治療治癒什麼基本上就能劃上等號了。

……所以，他是來這裡當奶媽的嗎？

司雨辰的內心一片灰敗。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司雨辰對自己靈根的不滿意，溫子陽開口說道：「雖說雷屬性的功法大多比較強勁，但卻不一定適合你。與其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倒不如好好地運用自己的能力。」

溫子陽幾句話，頓時彷彿一盆冷水一樣，把司雨辰給澆了個透心涼。

他發現，雖然之前已經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總是帶有優越感地看待周圍的事情，但真的想要扭轉這種心態，還是有點困難。

——主角是主角，他是他，他必須把這兩者給區分開來。

想到這裡，司雨辰深深地吸了口氣，面色也嚴肅了起來：「多謝師伯指教。」

看到司雨辰的樣子，溫子陽滿意的眯起了雙眼。

他偏著頭看了司雨辰一會兒，有些煩惱地點了點鼻子：「雖然小師弟把你託付給我，但是我待會兒也得離山了呢……不然這樣，你跟著我的徒弟混？」

眼前跟個高雅的公子哥兒似的人，嘴裡卻吐出這麼痞氣的話來，讓司雨辰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直接被溫子陽當成了默認，提溜著就上了……飛毯？

看著腳底下那讓他格外有穿越感的飛毯，司雨辰抽了抽嘴角，決定站在一邊當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喲，正清！」帶著司雨辰直接來到了靈寂峰，溫子陽一腳踹開了一間木屋的門，把司雨辰往屋裡一丟，「我小師弟的徒弟，就交給你了啊！」說完之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司雨辰踉蹌了兩步之後站穩了身子，看著溫子陽一下子就消失在天邊的身影，頓時欲哭無淚。

……他之前覺得溫子陽是個靠譜的，絕對是錯覺啊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