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所以你要去當明星了?」
范周抱著個海碗,吃的嘴唇油光光,腮幫鼓囔囔,大師傅做的東北風亂燉簡直好吃的沒話說,少吃一口都心肝疼,義氣地勉強分神關心了藍扇一句,趕緊又夾了一大塊燉的酥爛入口即化的肉肉塞進嘴裡。
嗯嗯嗯嗯,就是這個,這才是生活啊——
身邊的猛︶男忠犬漢子默默地快速地給自家小狐狸的碗里夾了一堆菜,那個海碗不管范周怎麼吃都還是保持著上尖兒的爆滿狀態。
藍扇被秀了一臉的恩愛,簡直閃瞎狗眼!
狠狠地瞪了那越來越沒節操沒下限的兩口子一眼,滿肚子不爽沉默中爆發,藍扇快准狠地把桌上范周最喜歡的那盆茄子燉肉一把拉到自己面前摟著不放,就差直接埋頭進去拱了。
范周被藍扇這突如其來的土匪作風驚得一嗆,頓時咳得死去活來。
梁楠煞氣滿滿地用靈力給了藍扇一下子,回頭溫柔小心地給自家小狐狸又是拍背又是遞水的,連擦嘴都代勞了。
藍扇被那道靈力正杵在肚子上,憋得那一肚子不爽的鬱氣咻地就散掉了。
自怨自艾地默默吃。
欺負他是單身狗嗎?
還說是好兄弟呢,一到關鍵時刻就只知道秀恩愛發射情侶光波傷害單身狗,簡直不能更冷酷。
吃吃吃,都吃光,只有美食不會背叛他。
藍扇的玻璃心碎的稀里嘩啦的。
不過是被嗆了一下,本來也沒大事,范周很快恢復正常,抱著自己的海碗,看著對面藍扇苦情兮兮地猛塞猛塞,總感覺有種欺負了可憐小動物的負罪感。儘管和他相比,藍扇才是那個年紀比較大的。
「好啦,是我不對,不過好久沒一起吃飯了,還是我們都愛吃的,先吃完在聽你吐苦水咋樣,反正我們正在休假,說不定還能幫個忙啥的呢。」范周小心地給藍扇順毛。
藍扇果然好哄,一聽有苦力可拉,立刻就精神抖擻了。
「果然是好兄弟,夠義氣,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說完就立刻沉浸在美食里,頭也不抬地狂吃起來。
這次輪到范周被自家木頭不爽的目光突突,後背涼颼颼的,轉頭討好地笑笑,殷勤地夾了一筷子好菜送過去投喂。
梁楠再怎麼冷酷也拿自家這隻胖狐狸沒法子,寵都寵了,那也就別怕寵壞了吧。
梁楠認了,呆狐狸高興就好。
反正還有那隻耗子呢,麻煩事推給耗子干也是一樣。
心安理得地打好算盤,順便再度鄙視了一番藍翼,簡直沒見過比那傢伙更智硬的,幾百年朝夕相處都拿不下一隻自家圈養的小蝶妖,還能更丟臉一點兒嗎?!
肚子吃得圓滾滾,把無關礙眼人員(也就是梁猛︶男)攆走,捧著一杯清茶,圍著一盆新鮮水果,終於可以好好說話了。
藍扇話匣子一開,各種吐槽各種抱怨噴涌而出,疑似銀河落九天的架勢。
就著茶果,范周聽得津津有味,且心有戚戚焉。
「你說說,明知道自己最後是個什麼下場,就為了什麼夢想的,就傻兮兮地和個妖訂了這種要命的契約,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最後被變成什麼樣子啊?那畫面想想都覺得全身發毛好不好!簡直不可理喻嘛!」
藍扇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范周樂了,一針見血:「重點是在給你添加了不少工作量,還要扮嫩去當小明星吧。啊,對了,還有那個誰貼身當經紀人,這下可真成你的牢頭了。」
藍扇瞪眼:「你還戳我心窩子,你說明明說好的分工合作,我那份工作已經做完了,怎麼還會被拖下水,幫忙我也就認了,可為啥是我出頭賣臉的去丟人啊!」
范周聳聳肩:「誰讓你武力值不夠呢,只好當內應吧。」
正中紅心!
說的好有道理,藍扇反駁不能。
「說起來,」范周有點兒疑惑,「我不是很懂,但是你們為啥認為你們這裡舉辦了個選/秀,人家就一定會往網裡鑽,不是說那蟬妖妖力也挺高強的嗎,難道就不能直接給那個宿主換一個已經成名的什麼人的身份?」
藍扇樂了,終於可以嘲笑一下菜鳥了。
「那是不可能的。信仰這種東西可不是只有那麼一種表現,這年頭雖然大部分人對神仙都沒那麼虔誠了,不過那些年青人追起星來的勁頭和虔誠度可一點兒都不差,這種匯聚的意念,已經可以等同於信仰了。只不過那些明星們也都只是凡胎,這種『類信仰』只能保護他們不受異類侵擾而已,並沒有太大的作用。」
范周腦子好用,一聽就抓到了重點,「那就是說,一旦這個被蟬妖選為宿主的人真的走紅成了明星,那些匯聚到他身上的『類信仰』就會對寄生在他身上的產卵有什麼滋養之類的作用了吧。」
藍扇拍拍范周的肩膀:「聰明,就是這麼回事沒錯。」
范周沉默了一小會,嘆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蟬妖如此,那對把兒子逼瘋的父母也是如此,可惜,自以為是的為你好,實在是這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之一了。」
「不能更同意你的觀點!」藍扇眼睛一亮,用力拍范周的肩,「光憑這句話,就值得好好喝一頓!」
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兩個牢頭都不識趣的出現了。
范周夫夫是恩恩愛愛的雙雙把家還了。
興頭剛起就被潑了冷水的藍扇也只能垂頭喪氣地跟在藍翼身後回他們的院子里去。
自打老闆弄了這麼個園子當大本營,藍扇就和藍翼住在同一座小院兒里。
開始的時候是因為藍扇是被藍翼撿回來的,所以藍扇被視為藍翼的責任。
時間慢慢過去,藍扇早就不需要這種從頭到腳的照顧了,也提了不少次想要分出去住,可惜每次都沒成功。只要他一有提出這個要求的瞄頭,藍翼的表情和氣勢就會變得超級可怕。
只有那個時候,藍扇迫不得已的承認,內心深處,他其實是有點兒害怕這個男人的,即使他從來也沒有傷害過他,甚至連句重話都沒對他說過。
藍扇有時候也覺得他對藍翼的抗拒有些沒有道理。
可他就是覺得每次面對藍翼都全身不自在。
藍翼喜歡他,藍扇知道,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完全不說出來的喜歡,即使已經明顯的人盡皆知也無法拒絕,藍扇頭疼的很。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把自己搞成一個恃寵生嬌忘恩負義的小渣形象,天知道,他的良心長得可好了。
默默地跟在藍翼的身後進了院兒,低聲道句晚安,和平時一樣準備回自己的廂房貓著。
「扇扇,我們談談吧。」
藍扇頓住了,準確的說是被凍住了。
藍翼的音色偏冷,語氣永遠嚴肅正經,忽然喊了這麼個黏膩的小名,藍扇的翅膀都快忍不住張開了。
超想逃的。
可他還是挺住了,老老實實地轉過身來,跟著藍翼進了他那間房。
藍翼的房間和他的人一樣,跟個樣板間也沒啥差別。
坐在黃花梨的交椅上,藍扇全身繃緊,幾分鐘就腰酸背疼。
反倒是藍翼嘆了口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拉鬆了扣得一絲不苟的領口,目光隱忍地落在藍扇的臉上。
「你如果真的不想去參加那個活動,可以不去的,我不會勉強你。」
藍扇沒吭聲,拜託,看到你那張臉,誰能說出拒絕的話他就唱征服。
沒得到回應,藍翼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始終搞不清楚他們之間的問題出在哪裡。
按說藍扇是他撿到的,也是他一手養大的,為什麼他付出了這麼心血之後得到永遠都只有畏懼和戒備。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藍扇敏銳地察覺藍翼的情緒不對,連忙開口:「不是,我也沒有不情願,那個......也挺好玩的,怎麼說咱倆都是搭檔,我是那種會消極怠工的人嗎。」
又是這種小心翼翼的語氣和目光。
藍翼心口又悶又酸,或許真的是他的問題吧,是他一直一來都在強求,挾恩圖報的把藍扇強行束縛在身邊。
別說他想要的依賴信任了,只怕在藍扇其實根本就是厭惡甚至恨著他的吧。
藍扇是真的有點兒被嚇住了,他什麼時候也沒在死硬派的藍翼臉上看到這種頹喪的表情。
心裡莫名的有點兒酸軟。
藍扇試探地在藍翼身前蹲下,把手搭在藍翼的膝蓋上,語氣也盡量放得溫和:「你怎麼了,不過是個蟬妖,沒有那麼嚴重的,咱們一起加把勁兒,肯定能擺平的。」
膝蓋被那纖長柔軟的手一搭,軟軟的語調讓藍翼全身都泛起一陣酥麻,剛才還乾枯絕望的心花立刻盛放了起來,這次連自控都沒來得及,一把就把藍扇的手給握住了。
藍扇不明所以,手往回掙了掙。
藍翼緊握不放,數百年來第一次豁出去地把那隻手湊到了唇邊,在藍扇還傻愣著的時候虔誠輕柔地落下了一個吻。
那個輕如蝶翼的觸感讓藍扇手背上的皮膚一下子變得極端敏/感,那股子細碎的癢瞬間麻痹了他大半個身子,心臟一瞬間幾乎都要停跳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藍翼抬頭,手裡仍舊握著藍扇的手掌不放。
藍扇的眼睛睜大到了極限,水潤明亮,驚恐不安,羞窘無措。
藍翼握著藍扇的手掌捨不得放開,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抱到膝頭恣意憐愛,可又捨不得嚇到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的藍扇。
彷彿極短又彷彿極長的時間后,終於,藍翼放開了藍扇的手,轉而摸了摸藍扇柔軟順滑的頭髮,「睡吧,你沒不願意就好,你只要好好玩的開心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給我就可以了。」
藍扇此時已經懵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不然怎麼會聽到藍翼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說話,居然還是笑著說的。
就算那個笑容很淺,那也是幾百年來第一回好嗎。
藍扇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有些好色的,藍翼那曇花一現的驚艷笑容一直到夢裡都清晰的不得了。
還餘音繞梁的總在腦袋裡面晃來晃去的。
「呦,扇子哥要當明星了這麼激動啊,這臉紅的,都趕上新下的桃子了。」鵑子抱著托盤笑嘻嘻地調侃。
藍扇反射性地捂臉,尼瑪,還真是燙的啊!
早知道就不來堂屋吃飯,了真丟臉!
好歹也是將來要做明星的人,藍扇演技和控制力還是有的,片刻就恢復了正常,只是依舊走神罷了。
早餐時間人不多,圍觀者稍不代表沒有明眼人。
大家趁著藍扇走神的功夫各種眉來眼去,各個笑得曖昧又八卦。
看樣子這是有點兒情況啊,藍翼那個比木頭還木頭的死腦筋難道忽然開竅了?!
園子里素來平靜,無所事事的八卦黨頓時興緻高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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