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末日之地2

東方菱是被渴醒的，在徹底恢復意識之後，她對水的渴望倒是淡了，只有對人生命的驚奇。感慨自己的命還真大，從那上面掉下來竟然還沒有死，命可真大。

同時動了動四肢，都還有知覺，也沒有特別劇烈的疼痛……她覺得自己有可能是上天眷顧的孩子。

耳邊傳來凜冽的風聲，風聲里夾雜著人的喘息聲。她往旁邊看去，發現一群身著破爛陳舊長衫的人正彎著腰，趴在地上「哼哧哼哧」地扒拉著黃沙。

因他們的長衫大多數都是灰色的，所以身著在還沒有來到這個鬼地方，象徵著富貴的紫金色長袍的柳憐和趴在地上機械動作的001，便顯得格外地引人注目。

她本想叫柳憐的，可是喉嚨乾渴不已，發出聲音格外吃力。且這兒大多數人她都不認識，這個地方又詭異的很，便直接掙扎著爬起來，晃悠悠地走到柳憐的身邊。

柳憐原本在機械性地挖掘，被她這麼一碰，驚了一跳，無神的眸子在觸及東方菱臉龐那一刻又瞬間亮了起來：「阿菱，你醒了！」

因他這一聲，旁邊那些同樣扒拉沙土動作的人同時抬頭，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到了東方菱臉上。

觸及那些人的面容，東方菱心猛地一縮，被嚇得後退了好幾步，若不是柳憐手快拉住她，怕東方菱要摔上好大一跤。

也怪不得她如此，那些人的面容實在太可怕，頭髮亂糟糟的，臉蠟黃乾瘦，眼眶烏黑深陷，看著就像是兩個大窟窿一般，突然被那麼多大窟窿盯著，她怎麼能不受驚嚇？

「別怕，他們都是好人。」柳憐及時安慰她。

她吞了吞口水，雖說在第一時間受到了驚嚇，可柳憐的話就像是定心針，讓她在第一時間鎮定下來。再者柳憐和那些人挨的那麼近，想必那些人對他們並沒有攻擊性。這樣一想，她的心情便完全平靜下來。

見她沒有說話，柳憐又問：「渴了嗎？」

東方菱點點頭，開口輕聲應道，可出聲的卻是干啞不成調的音節。

「渴壞了啊。」柳憐輕聲道，目光滿是憐惜，他解開掛在腰上的布包，攤開來，裡面是一種東方菱從來沒有見過，形狀為五角星，卻像仙人掌一般渾身長滿刺的植物。

柳憐用小刀將上面的刺簡單地處理了，接著用小刀在植物的表皮上劃開一個小口。再拔開小瓷瓶的木塞，將那植物的汁液擠到瓷瓶里。

「和水相比有點難喝，忍著點兒，這兒條件有限。」他將瓷瓶遞給東方菱，看到她有些茫然的樣子，又柔聲道：「我喂你。」

面對面的話，喂的話不是很方便，而且挺粗魯的，所以柳憐從側面將她環住，將瓷瓶輕輕抵住她的唇，就那麼緩慢地餵了進去。

柳憐說的不錯，那汁液的味道實在……奇異。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濃稠……然後鹹鹹的，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味道，只喝了一口，她就有點受不了，避開瓷瓶，有不少滴落在她的衣襟上，還拉絲了……略青，就像是鼻涕一樣。

再咂吧咂吧嘴，還有一些沒有咽下去。聯想那汁液的模樣……不聯想還好，一聯想還真有吸溜鼻涕的感覺……

她被自己噁心到了，一個沒忍住，抱住肚子乾嘔起來。

柳憐輕柔地拍著她的背，面上的表情很是無奈。「阿菱，忍著點兒，這兒暫時沒有水源，只能靠這個解渴。」

她事先便知道這兒是末日之地，在這兒還能活著，她該感謝上天了。可她活在這個世界上這麼久，何曾有過這麼狼狽的時候？一時間自然有些受不了。

抬起眼，那些和柳憐一同挖掘的人還在盯著她，只是那如同給窟窿的眼睛不再沒有任何情緒。那裡面有的是惋惜和責怪。

當初東方菱不明白他們那眼神的意思，後來她在末日之地活的日子久了之後，她便慢慢明白了。

這是是末日之地，生存艱難地需要靠運氣。這兒不是溫柔鄉，食物與水緊缺，神跡是那種五角星植物的名字。之所以叫神跡，是因為在沒有水的荒漠了，它的存在就猶如神跡一般，讓人得以生存的神跡。

雖說那滴在衣襟上的不過一點，可在生活在末日之地的那些人來說，在人因缺少瀕臨死亡那一刻，這一點汁液也許可以拯救一個人的生命。

當然了，這些都是她在之後正式生活在末日之地后才明白的。

雖說這汁液黏糊地緊，就像是鼻涕一般，可是這解渴的效果卻是極好的，喝完之後，乾澀的喉嚨緩解了不少，喉嚨也能夠發出聲音來。她問了柳憐他們在挖什麼，了解了大概的情況之後，她也想幫忙，可是柳憐制止了她。怕她站著累，又差去已經挖的疲憊不堪的001給她當靠背。

001如同一坨爛泥一樣灘在她的身後，身體如同一個大字一趴著直喘氣。

「001，你還好嗎？」東方菱擔憂地問。

【不好。】001喘氣，【這兒太熱了，我毛厚肉多，有點扛不住。】它又說：【阿菱，你少說點話，這兒水太難得……不，應該說根本沒有，所以你要悠著點，別把口水浪費了。】

它伸著舌頭，看起來痛苦不已。

柳憐依舊匍匐在地上奮力挖掘，而那些人的視線也早已離開她的身上，和柳憐一般，全神貫注地挖掘。

因為001的話，東方菱也不再說話，靠在它的身上安靜地休息，打算養足精神之後，去幫柳憐。

在沙漠的黑暗來臨之前，他們離開了挖掘的地方。東方菱、柳憐以及001走在最後。

「柳憐，這是什麼情況啊？」和那些人有些距離，東方菱才敢這樣問柳憐，雖說什麼都不了解，可是第六感告訴她，她們似乎要依靠那些人才能生存，所以當著那些人的面，她不敢直接問。

「他們都是倖存者。」柳憐將他了解慢慢地告訴了她。

原來那些人和她以及柳憐是差不多的情況，都是被流放的。不一樣的是，那些都是NPC，剛流放到這兒的時候，運氣爆棚，逃過了那些「活物」的利爪，後來人數越來越多，又在懸崖底下找到了勉強可以生存的東西，後來又繁殖，也是如此，這底下的生存的人越來越多車。

末日之地是兩個極端，主宰這個世界是東方菱和柳憐初進入這兒時，遇到的那些活物，那些活物基本上都是原本製作殘缺的NPC，所謂殘缺，也包括心理上的，心理極其險惡扭曲。末日之地在初期，雖說殘酷，可也算是公平，殘缺的NPC在這裡面自相殘殺，弱肉強食。可是後來那些心理扭曲的NPC活物越來越多，他們擁有智慧，他們開始抱團，他們開始有自己的組織。

他們沒有耐心去尋找食物，也是如此，他們將目光落到那些懦弱NPC身上，食盡懦弱NPC之後，食物便缺少了，他們的目光便放在了那些從外面被扔進來的NPC身上，每天的失敗品無數，所以靠著每天扔進來的失敗品，他們也能夠生存。

隨著時間的推移，死亡在它們手下的NPC數不勝數，也是因為它們的存在，這末日之地很久沒有添新鮮血液了。在這個世界，只要NPC沒有死，那麼它們就能永遠活下去，也是如此，末日之地的這種模式已經存在很久了。

初時他們見到的那些活物相當於這個世界的王者，而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營救他們的人，差不多就是逃亡者，為了生存，在這個世界不停地奔走逃亡，四處尋找食物，四處躲避王者的利爪。

柳憐用外袍將她裹得嚴嚴實實，不讓風沙傷到她。他緊緊地拉著她的手：「別害怕，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如果可以，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將你送出去。」

她昏迷的時候，不停地呼喚她的父母。聽得他的心一抽一抽的，如果當初他沒有讓001連上她的系統，亦或是連上了，出去之後，兩人立即分道揚鑣，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她現在也許還好好地做她的攻略任務……可是這一切，都被他毀了。

如果她本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可以出去，那麼現在因為他，只剩下了百分之一都不到。

可以出去嗎？他不知道。可也如他所說的，只要有一點兒希望，他都會拼盡全力將她送出去，哪怕匯失去生命。

東方菱只當他不想讓自己那麼傷心，便笑：「我相信你。不過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希望我能夠和你一起出去。對了，柳憐，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我以為我們必死無疑了，卻不想還活著，實在太讓人驚奇了。」

「這就得感謝前面那些前輩了。」柳憐笑，唇太干，這一笑便裂了開，血滲了出來，他不在乎地抹了抹，繼續說，「雖說前輩們在這兒頑強地活了下來，可是環境實在太惡劣，惡劣的環境帶走很多前輩的生命，這下面的活著的人越來越少，因不甘心就如此滅亡，所以他們在懸崖下花了大工夫。他們在懸崖下做了一個類似跳跳床的東西，上面的人掉了下來，因為彈力不會摔死，也是這樣……我們三保住了性命。」

東方菱恍然大悟，看著柳憐的唇，不由皺了皺眉頭，「喝點水吧，你嘴巴很乾了。」

「沒事。」柳憐依舊笑。

「不要太勉強了。」東方菱說，她冷不丁地想起001的話，想了想，又對柳憐說：「柳憐，我們還是不要說話了，不然挺難受的。」

「沒事，別擔心。」

說是這麼說，可卻是安靜下來了，之後一路，柳憐拉著她的手往前走著，再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