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寶釵,寶釵,你在么?」
迷迷糊糊的睡夢中,薛寶釵好像聽見有人在喊自己,她向來都是與人為善的,此刻聽見有人這麼著急的喊自己,連忙想起床,好問問這人找自己到底是何事。
可是腦子雖然清明,但無論怎麼努力也睜不開雙眼,寶釵正焦急間就聽見那人長出了一口氣,「啊,寶釵你在這兒呢!」
接著薛寶釵就發現自己的手被抓住了,那手溫熱,自己的手心都變的暖暖的好舒服,寶釵又聽見那人絮絮叨叨的說開了。
「我可憐的寶釵喲,本來好好的,都被那塊破石頭給禍害了、還有那什麼破爛道人,給的什麼破葯,白白寒涼了身子,哼,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以後獨守空院,寶釵,我一定會幫你的,你自己也要立起來啊」
那人越說越多,什麼獨守空院,什麼煢煢獨立,寶釵雖說聽不懂這人說的意思,但也知道這話不是什麼好話,一個好好的姑娘家的最後落到一個人,能有什麼好的。
但這人言辭懇切,說話間都是關心,握著的手源源不斷的傳來暖意,讓人捨不得對她生氣,寶釵向來大度,算了,不與她計較好了。
但是,這說話不留情面的習慣還是要改一改,寶釵心想著,手指頭無意間動了一動,卻將那人驚的幾乎跳起來,「呀,寶釵你醒了,那我就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重蹈覆轍,給那破石頭又當了墊腳石!」
瞬間那溫暖就消失了,寶釵也沒有聽見腳步聲,但是能感覺到說話的人好像就要離開這裡,不知為何寶釵心中有些遺憾,想要留住那人的心思卻愈發的明顯。
這麼一著急,寶釵竟然能睜開雙眼了,第一件事就是瞅向床邊,只看見自己的侍女鶯兒正窩在榻上,小嘴微張,看樣子是睡的正香。
咦,那說話的人哪裡去了?剛剛不是還在這裡的么,寶釵坐起身子,四處張望著,或許寶釵起身的動作驚醒了鶯兒,鶯兒揉揉迷濛的雙眼,「姑娘醒了,可要些茶水?」
寶釵哪有心思喝水,只急急忙忙的問道:「可見到剛才在床邊說話的人了?」
鶯兒雖睡著了,但是做侍女的,睡覺的時候自然十分警覺,寶釵起身那麼微小的動作,鶯兒都驚醒了,要是旁邊有人說話,鶯兒必然是會醒的。
鶯兒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姑娘,並未聽見床邊有人說話,況且婢子一直都在床榻邊,即便有人說話,也不可能越過婢子的!」
寶釵不信,手中的溫熱還有那些說話的內容都還記在心中,怎麼可能沒有呢,就穿著寢衣,寶釵掀開被子下了床,問外面守門的丫鬟,又沒有看到一個人進了屋中。
可是無論問誰,都說沒有見到任何人,寶釵皺著眉頭有些想不明白,「我明明聽見有人在床邊說話的···」
旁邊的鶯兒拿了件大衣裳披在寶釵的身上,「姑娘莫不死作夢了?我聽人家說,有的夢太過真實了,醒來了也認為那是真實發生的呢!」
寶釵摩挲著身上的衣裳,也迷惑了,自己的閨房雖說不是眾軍把守著,但是也有好幾個丫鬟在,怎麼可能有人能悄無聲息的過來,說了一番話之後,不驚動任何人的走了呢。
難不成真的是夢?
搖了搖頭,寶釵將那些想法甩出腦海,開口詢問道:「哥哥今天去哪兒了,作了什麼事,可闖了什麼禍事?父親這剛出孝沒多久,哥哥可千萬別鬧事才好」
鶯兒又端來溫溫的蜜水讓寶釵喝著,自己動手拿了那桃木做的梳子,給寶釵梳頭髮,早上梳發一千下,午睡后一千下,晚上睡覺前一千下,頭髮便會烏黑濃密,仿若雲鬢。
鶯兒手上並未停下,繼續說道:「大爺今日只出去逛了逛,有幾個小子跟著呢,況且大爺仁孝,能做什麼壞事!」
聞言寶釵也是點頭稱是,確實,哥哥雖然不成文,但是對待媽還有她都是一等一的好,有這樣的哥哥也是福氣。
閨中時光總是好消磨,或綉繡花,或讀讀書,又或是調調胭脂,轉眼間便是傍晚,寶釵見外面天色不早了,是該用晚膳的時候了,又換了衣裳,悠閑的去了主院。
薛太太正在主院看著賬簿,眉頭皺著老緊,薛寶釵走到薛太太的身邊,輕抬縴手,替薛太太揉起了頭,半響,薛太太的眉頭方松下來。
「我的兒,要不是你,媽這半條命也沒有了」薛姨媽喝了口茶水,將賬簿放在案上,嘆了口氣,「你哥哥那個混賬,也不管這些事兒,只一味的在外面胡鬧,可知這諾大的家產快要成了別人囊中之物了!」
寶釵聞言也不禁皺了皺眉頭,自從父親去了之後,薛家宗族那些人,恨不得將他們娘幾個吃干抹凈,還好叔父仁義,多有幫助,才將這家產分割之事推到了出孝之後,現在那些個狼一般的人,又是盯上了薛家。
這次叔父雙拳難敵四手,怕是爭不過薛家宗族那麼多人,可惜哥哥不爭氣,不然這父親親手掙的一草一木,豈容別人伸手。
寶釵琢磨了一會,突然福至心靈,開口道:「媽媽不必憂心,哥哥自然是個好的,只是這身邊的小子太過混賬,總引著哥哥玩鬧,以我想著,是不是將哥哥身邊的那幾個小子攆了,換幾個老實忠心的來,總比這幾個好!」
寶釵這麼一說,薛太太也思量著,「這些人都是薛家的老人,你父親在的時候能壓制住,咱們孤兒寡母的要這幾個確實不好,換幾個老實的上去,最起碼不會讓你哥哥惹禍,到宗族那裡也有些底氣」
薛太太愈想愈覺得有理,忙摟了寶釵在懷裡,「我的兒,還是你想到周到,不然那些個小廝做的禍事,豈不是要算在你哥哥的頭上」
寶釵只羞澀的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從哪想到的這些,好像有人提醒她,哥哥身邊的小廝不是些好的似得。
薛太太雷厲風行,等到薛蟠回來的時候,已經挑了幾個自己陪房家的小子,雖說不見得多機靈,但那忠心和老實卻是一等一的。
薛蟠身邊的人跟著薛蟠也好幾年了,還能帶著薛蟠吃喝玩樂找女人,一時之間,薛蟠哪裡捨得,可是薛太太和寶釵雙重眼淚的攻勢下,薛蟠不得不舉手討饒,將這幾個知心人送走了。
為了安撫薛蟠,薛太太還特特多賞了好些銀子,薛蟠見這個玩伴確實沒受委屈,還得了賞,也丟開手,打算親自□□新得的這個小廝不提。
薛蟠想的很美,可是這幾個小廝都是忠心於薛太太的,只一心想著將大爺往好的地方引,好讓薛太太以後能有個依靠,氣的薛蟠直罵他們冥頑不靈。
可木已成舟,薛蟠又別不過自己的老娘妹妹,只得含淚忍了。
可憐薛蟠本來浪蕩子一個,現在想去青樓,小廝們跪成一排,想去找點樂子,小廝們跪成一排,想搶良家少女,小廝們更是以死相逼,還有那腿快的飛快的跑回家告密,又是淚海淹人。
薛蟠無奈,只得去大街上無聊閑逛,叨擾些賣菜的、賣水果的、賣小食的,薛蟠在前面禍害,小廝在後面給錢。
由於給的錢還真不少,不少小販都翹首企盼著,希望薛大少今日心情好,能去禍害他家的攤子。
可憐薛大少從金陵一霸變成了金陵小販吉祥物。
怕是認識到這個情況不妙,有損他薛家大少的威名,這一日,薛大少故意甩掉了跟著自己的幾個小廝,自己大搖大擺的上了街。
如果當時有配樂的話,那一定是「大王派我來巡山」,這曲最為妥當。
巡山,啊不,逛街逛了一半,卻發現街中間,正出演一出年度大戲,因家貧而不得不賣女兒的狗血故事。
一個賊眉鼠眼的老者帶著一位妙齡少女,那少女年方二八,出落的十分美麗,薛蟠一見傾心,恨不得立即將這少女帶回家中,其實薛家不是沒有暖床的婢女,可是家花哪有野花香,這少女簡直勾走了薛蟠的魂魄。
任憑這老者開出了一百兩的高價,薛蟠也二話沒說,將這少女買了下來,只可惜那老者說,這賣身契不在身上,請大爺稍等片刻,將賣身契取來,到時候這少女自然歸少爺處置。
薛蟠聽了這話,哪裡有不願意的,流著口水應下了,就在旁邊等了起來,可是沒等來賣身契,卻等來了殺氣騰騰的一行人。
那來人不分青紅皂白,搶了少女就跑,還有一個小廝在旁邊吶喊,「你這歹人,我家少爺明明已經將這人買了下來,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
聽了這話,周圍的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原來這老者竟然將一女賣與兩家,現在兩家都來要人,而那老者早已偷跑了。
薛蟠哪裡肯依,這少女就像他前世的情人,見了就忘不了,哪裡肯讓與別人,當下便擼起袖子,衝上去搶人了。
可是薛大少忘了,往日出門的時候他帶著好些狗腿子,而今日他偷偷出門,可就只有他光桿司令,一人吶!
不出意料,薛大少被打的鼻青臉腫回了家,去找薛太太哭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