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牛刀小試
張北澤換好戲服，做在化妝間里化妝的時候，紀菀也過來幫忙拿東西什麼的，張北澤從鏡子中看向她嘿嘿笑了笑。
「你笑什麼？」紀菀拿著他的手機和衣服，與他在鏡中對視，不由勾了勾唇。
「我抓住公冶閑了。」上回試戲時總覺得還有哪裡欠了一點，回去看完了原著，又將老刀的其他作品看了一遍，發現作者對公冶閑這個角色似乎寄託了很多信念，然而正是因為太多反而有點抓不著摸不透了。剛才老刀自己講出他對公冶閑的理解，才讓他融合了自己的見解，抓住了他的本質。
「恭喜，保持狀態。」紀菀鄭重地點點頭。
化妝師看了張北澤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以為然。現在的年輕人，全都不知道謙遜兩個字怎麼寫了。
老刀幸而沒有按照習慣將公治閑的穿著描述成一襲白衣用雪，這個貴公子常穿的是一身藍袍，頭戴一頂玉冠，是以風度翩翩。
當張北澤裝扮好走出來時，老刀看了看還是搖頭。他這個公冶閑是個美男子不假，但太讓人注意容貌卻又容易忽視他的精神內在。
他還是適合去演偶像劇逗小姑娘尖叫。老刀在心中對張北澤下了定義。
導演和製片人看看他的造型，也並不多說什麼，讓人抓緊時間試鏡。
棚內已布好了場景和道具，老刀選的一場是公冶閑在一間茅草屋內與知己談論天下之勢，一述胸襟抱負。這一場可說是公冶閑戲份的重中之重，是他書生懷濟天下與俠士江湖感慨的情感融合。
老刀打算親自與張北澤對戲，他讓張北澤先進攝影棚等著，自己拿了劇本醞釀醞釀。
張北澤走進了棚內，似是對布景頗感興趣，緩緩地走了一圈，在竹制的小書架前站定，抽出了一本仿古線裝書。
老刀讀了一遍劇本，拿在手上拍了拍，還是決定拿進棚里以備不時之需。他清清嗓子，先是掃視一眼工作人員，卻發現導演、製片人、張北澤的經紀人與助理、不忙的工作人員視線全都已經定在棚內。
他順勢望去，見張北澤扮演的公冶閑正端坐在竹椅上，聚精會神地讀著一本古籍，他眼神微眯，一手拿著書卷撐在桌上，一手極其自然地擺放在腿上，顯得一派悠然閑適。
這不正是他曾經寫作時描繪出來公冶閑讀書的場景？老刀一時走了神。
「喲嘿……」正試鏡頭的主攝影師似是稀奇地小小嘆了一聲，拉回了老刀注意。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問題。」攝影師搖了搖頭，他其實不過試試鏡頭，卻發現自己的鏡頭一直隨著張北澤在走，並且鏡頭下的藍色身影顯得極有存在感，好像他還沒開始演，又好像他渾身都是戲了。
這年輕人，恐怕以後不簡單。攝影師暗忖。他也怕過不少鏡頭下的明星，就像他二十齣頭的偶像派學院派，演戲大多因演而演，齣戲是分分鐘的事兒。這個叫張北澤的倒是很有風範，已經把攝影棚當自己家了。
老刀走上前，看書的人抬起頭來，眼中光芒莫名，他一時竟不能區分坐在那的究竟是張北澤還是公冶閑，明明剛才他還是那個年輕的偶像演員。
導演叫了開始，藍衣公子微笑起身相迎，【常兄，經年一別，別來無恙否？】
只這一句讓老刀的心咯噔一下。他這語氣帶著江湖中人的豪爽，卻又有獨特的書生儒氣，不正是他理想中的角色嗎？
導演透過鏡頭看著公冶閑，輕輕點了點頭。
老刀暫飾演的常兄與公冶閑對了幾句台詞，常兄道：【賢弟，如今天下大亂，你我何不隱居山林，避開這廝殺之事？】
公冶閑聞言，長長的睫毛垂下，幽幽嘆了口氣，而後他輕輕起身，背著手眺望遠處，【愚弟何嘗不想遠離這場紛爭，只是硝煙四起，生靈圖炭……】他轉過身來，注視著知己，聲音帶著痛苦，卻堅定而有力地道，【愚弟雖不才，為了大景百姓，愚弟也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cut！」導演喊了停，老刀回過神來，捏捏鼻子，挑眼看向面前的藍衣男子，只見他眨了兩下眼，好像變了魂似的，看向他的眼神就變成了溫和無害，再一微笑，即便穿著公冶閑的衣服也不像剛才那個好似遺世獨立的公冶閑了。
「老刀老師，多謝您的指點，我扮演的公冶閑您還滿意嗎？」張北澤禮貌笑道。
「咳，我、再看看。」老刀打了個哈哈。會演戲的他不是沒見過，只是他這種年紀又這種類型的……他還真沒遇見過。
張北澤下了棚子，與導演製片人等打了招呼，站到一旁等待他們商議。紀菀拿了礦泉水遞給他，「家裡有這本書嗎？我也想看看。」原來公冶閑這個人物這麼有魅力。
「你也想看武俠？」紀菀愛看書他是知道的，但他見她平常空閑看的書都是些正經著作，甚至還有些英文原版，這也刺激了他擠出空還報了個英文補習班。
「是呀，有嗎，這本書？」
「我是在網上看的……」
「誒、誒、大家好，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一道響亮的聲音伴隨著兩聲拍掌聲打斷了眾人的談話，也成功地將視線集中到了來人身上，正是姍姍來遲的孟舟，他身後跟著經紀人助理一幫子人眾星拱月似的圍著他走了過來。
孟舟是個高大精瘦的男子，他的輪廓十分陽剛，不可否認十分有男人味，紀菀見他摘下墨鏡卻顯得有些失望，臉龐浮腫，黑眼圈嚴重，好好的一個帥哥被毀了。
「老刀，好久不見了，怎麼好像比以前更胖了，是不是吃太好了？」孟舟大步走到面前，熱情地抱了抱老刀。
老刀心思卻有些複雜，他以前明明是叫他「老刀老師」，怎麼現在自來熟得連稱呼都變了？
「不好意思，張制，周導，老刀老師，路上又塞車，這破交通。」孟舟的經紀人涎著笑給大家發煙，一邊不停道歉。
孟舟自然也看見了穿著戲服的張北澤，他上下打量他一番，搓著下巴以前輩的口氣說道：「現在的年輕人，越長越好看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小鮮肉，對，就是小鮮肉！」
這種明褒暗貶的口氣讓人聽了很不舒服，葉成仁道：「哈哈，現在的小鮮肉都是初中生，最多是個高中生，我們北澤沒趕上那時候。」
大家和著笑了一場，導演讓張北澤與孟舟去換裝，張北澤先與紀菀走了，孟舟卻是對製片人故作玩笑道：「張制，我讓經紀人給你報的數，你考慮好了沒？低於那個價，我可是連眼鏡都買不起了。」
製片人笑了兩聲，「角色還沒定下來，談那個也太早了點。你先去換戲服吧。」
孟舟帶著誇張的笑看了他一會，然後也不說什麼，大跨步走了。
孟舟經紀人急急跟上，小聲道：「你現在就跟人談這個，人保不齊心生反感，你沒看見剛才那個也是試戲的？」
孟舟不耐煩地擺擺手，「我還不知道他們？他們是故意做給我看的，就是想壓價，你看著吧，等試完了戲，他們就會說那小子也演得很好，嘰里呱啦誇一遍，然後就要我把片酬降低。」
「就算是那樣，也是我來跟他們談，你直接跟他們談就掉價了。」為這個經紀人不知道說過孟舟多少次了。
「行了，就你這慫樣，除了點頭哈腰還會做什麼，你每次談都是我吃虧。」
製片人看著孟舟離開的背影冷哼一聲，讓攝影師回放剛剛張北澤的試戲。老刀與相關工作人員都站在攝像機前，看著鏡頭底下的藍衣公子一舉一動都帶著古代文人的儒雅，笑聲中卻有一種豁達之氣，並且與現場不同，透過屏幕看到的公冶閑更加散發出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怎麼樣？」製片人看向老刀，「他像不像？」
老刀自然也不像開始那麼強硬了，但他還是沒表態，說道：「再看看孟舟再說吧。」
張北澤卸了妝，副導說：「你們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一立刻通知你們。」
葉成仁笑嘻嘻地遞給副導一盒高檔煙，「既然來了，就讓我們北澤看看孟舟怎麼演戲的，也好讓他學習學習，你放心，咱們就是看看，看完就走。」
副導接過煙塞進口袋，「那你們就找個地方坐坐吧。」
又過了半晌，孟舟才穿了戲服出來，一邊走還一邊拉著領子，抱怨這衣服質量太差。
老刀想再對他強調一下公冶閑這個角色，孟舟卻打斷他，「這個人我已經完全掌握了，你放心，直接試吧，我一會還得趕個通告，沒多少時間了。」
老刀只得作罷。
正式試戲，「常兄」走進屋子，孟舟版公冶閑立刻起身，帶著一臉燦爛笑容抱拳，中氣十足地道：【常兄，經年一別，別來無恙否？】
老刀面部抽搐一瞬，這是翟衛易容的公冶閑嗎？
對話幾句，「公冶閑」要開始說最重要的台詞，他先是沉吟片刻，老刀以為他正營造氣氛，誰知下一秒貴公子罵了一句粗話，站了起來，「媽的，忘詞了，快拿劇本來。」
老刀也在心中問候了一聲不知誰家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