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為什麼是我？」李一熙坐在審問室里，陰鷙地瞪著面前的張北澤，還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警察說他吸了毒，張北澤卻無罪釋放？被陷害的，是他？
「小方看到你在酒里做了手腳，趁你不注意將兩個酒杯互換了位置。」張北澤直視他道。
那個咋咋乎乎的助理竟然……李一熙冷哼一聲，沒想到自己看走了眼，陰溝里翻了船。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李一熙？」張北澤問出了他這次見面的目的。
他之所以答應跟李一熙到酒吧，因為如今的他終於看清了以前沒看清的東西。李一熙的演技再好，卻難以遮掩他眼底對他的厭惡，好像說是怨恨更為恰當。他直覺今晚會出什麼事，爽性將計就計，交待助理兼保鏢的小方注意李一熙的行為，但在便衣警察來的那一刻，他還是吃驚不小，當即就聯想到了幾年前的噩夢。
「難道那一次我被陷害也是你設計的嗎？」張北澤感到一陣寒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你今天為什麼要這麼做？」張北澤再問一遍，「你是不是一直對我抱有敵意，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李一熙突然猛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吼道，「憑什麼全都是你的！憑什麼我還要給你當配角！你明明被踩得爬都爬不起來了，為什麼還能拿到影帝！明明我才是主角，燈光和掌聲都是我的！這一世你為什麼還能搶走全部屬於我的東西！」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上輩子他怪罪於自己的長相，這一世他長相也有了，劇本也知道了，甚至連捷徑他都知道，為什麼到頭來他還是輸給了一個完全沒開後門的人？老天讓他重生一次，不就是可憐他讓他當主角嗎？為什麼還不幫他把張北澤踩得永世不可翻身！
「你到底他媽的說什麼？」張北澤雙眉緊皺，一字一句地道。什麼叫他才是主角，還有什麼叫「這一世」？
李一熙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他重重一哼，佯裝強勢地坐下。
「我問你他媽在說什麼！」張北澤怒喝，「我自認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也沒做過有愧於你的事，你就單憑忌妒就要我身敗名裂？」
「你滾，老子懶得搭理你。」李一熙冷笑一聲。
「你……！」張北澤忍不住傾身上前抓住了他的領子。
「你打啊！」
張北澤拳頭緊握，用了十分力氣才忍住揍他的衝動。警察開門而入，他雙唇緊繃，猛地放開了李一熙。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他深吐了兩口氣，在警察的拉扯下出去了。
張北澤回到車裡，正在與人聯繫的紀菀忙掛了電話，偏頭問道：「他說什麼？」
「一些胡言亂語，可能是他的毒性還沒過。」張北澤盡量用平靜的語調說話，不讓怒氣波及到紀菀身上。
「胡言亂語？」
「嗯，說什麼鮮花掌聲全都是他的，還說什麼這一世我還要跟他搶。」
「這一世？」紀菀也注意到這個古怪的辭彙。
小方一邊開車一邊哧笑，「他總不能是嗑藥嗑傻了吧？」
「我不知道，搞不明白。」張北澤抹了把臉。
紀菀心疼地撫上他的臉，張北澤對她笑笑，親了親她的掌心。
「我聽說……業內有很多作曲家都非常討厭李一熙，有些甚至不願跟他同處一室。」坐在前座的劉姐想起什麼似的說道。
「為什麼？」小方問。
「好像聽說李一熙作的很多曲子都跟他們不謀而合，告他抄襲的官司就有兩三起，一個朋友喝得半醉時告訴我，有一天有一個作曲家衝到李一熙的錄音間大吵大鬧，罵他是魔鬼。原因就是他腦子裡還沒寫出來的曲子卻被李一熙用在了新曲主打。」
「咦？」紀菀跟張北澤相視一眼，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天際線》那首歌。當年嚴松與李一熙各執一辭，最後也不了了之了。難道真的是李一熙……
「有預知能力？」
「重生？」
兩人提出了兩個不同的看法，卻是異曲同工。
「不可能吧……」小方看看後視鏡，有些滲得慌地打了個冷顫。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些玄乎的東西。
「哈哈，應該不會吧。」劉姐也乾笑兩聲。
張北澤擰起了眉頭，他也覺得這超越了常識的範疇，可莫名地不覺得荒唐。
紀菀道：「我聽李一熙的歌，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好像歌都是好歌，就是很多都不適合他自己唱。這其實真的很奇怪，照理本人是作曲者的話，他應該最能了解自己唱歌的特點才對。」
「這麼說來還真是誒。」劉姐驚呼一聲，「有黑子黑他的歌，說他只適合作個作曲家而不是歌星，因為明明有創作天份卻總找不到最適合自己的歌。」
張北澤陷入沉思，半晌才道：「我記起我與李一熙在酒吧打工的時候，那天明明是我的班，他卻非得要跟我換班，第二天我就聽說他被vk挖走了。」
「如果沒有換，被vk看上的可能就是你。」
「《歡喜小冤家》的主角就一定是我。」
「《天際線》也是你的首張主打曲目。」
「我會先被《愛有晴天》選上，而不會參加《義者江山》。」
「也許就是孟舟去演義者，然後他吸毒被抓，義者不會上映，《愛有晴天》囊括年終獎項……」
「嘰--」伴隨一聲長長的刺耳的剎車聲，車內幾人嚇了一跳，猛地回神。
「小方，你幹什麼！」劉姐喊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聽得太入迷了，沒看見前面是紅燈。」小方連連道歉。
「注意點！」
紀菀和張北澤面面相覷。
「這樣想，就能回答很多問題……他如果是重生回來，就搶了你的道路，複製了本來屬於你的人生！」紀菀愈說愈不可思議，「只是他為什麼沒有料到今天這一幕？」
「那是因為從我強迫退出之後，歷史就已經改變了，所以他也不知道我會發生什麼事。」
「張、張哥，你說得，跟真的一樣啊！」小方牙齒有點打顫。
「可是我也覺得越來越真了。」劉姐吸了一口氣道。
回到家中，兩人都默默地洗了個澡，各自臉上還有點心事重重。張北澤洗了澡出來，自后抱住站在房間里擦頭髮的紀菀。
「如果是真的，我反而感謝李一熙的所作所為。」
「咦？」紀菀驚訝地看向他，「為什麼，他讓你受了那麼多苦，走了那麼多不該走的彎路。」
「因為你。」
「我？」
張北澤點點頭，低頭親了親她的脖子，「你發現沒有，李一熙一直都不太關注你，即使他曾經想勾引做助理的你，那也是曇花一現。如果他知道你就是vk的大小姐，並且對我這麼重要，他一開始就會想方設法地接近你，並且不擇手段地得到你。」
紀菀眨了眨眼，發現他說得沒錯。
「那就是表明，他經歷過的世界，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會進入vk，走一條光明順暢的道路，而你，做了一年的助理後會回校讀書，不可能做上經紀人這個職業。」
紀菀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是對的，她的人生沒有他這個意外，會照著原本的道路走下去，她可能會一直留在英國，也許這一輩子也不會跟他見上一面。
張北澤好像與她想到一處去了，他抱著她的雙臂愈發地緊，重重在她的頸上咬了一口。
「唔！」
「紀菀，沒有你的世界，我是怎麼樣的？我不敢想象。」張北澤喃喃說完，以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沒有張北澤的世界，她又是怎樣的？紀菀承受著他的吻，發現自己也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