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最後結局(四)
原幸年什麼也聽不到,他只感覺到刺骨的疼,將他身體肌膚毀裂,血水沸騰,斬斷骨頭,識海里也是控制不住的洶湧激蕩。他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不斷翻湧的靈力,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感覺自己抓不住那些亂竄的熒光。他也不知道為何突然會這樣,本來也是沉沉穩穩的安眠,突然之間就變得難受和痛苦。
君政試圖利用命契深入他的識海,只是無論怎麼樣都進入不了,被徹底的擋在了看不到的一層屏障外,他臉上也顯露出沉重的表情。命契是道侶間最為有利的羈絆,如今連它都無法起作用,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存在。除非是那所謂的規則在搞鬼。
「阿年到底怎麼了?」紙人已經要急得團團轉了,它看君政只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又再次問道。
不待君政回答,本來逐漸平緩呼吸的原幸年身形劇烈的一晃,鮮紅的血從他嘴角流出來,將白嫩的脖頸都染紅了。
「怎麼會這樣。」紙人徹底慌了,聲音陡然拔高。
君政用指尖將原幸年唇邊的鮮血抹去,眸光中現出一抹陰冷的光芒,他聞到了那雪中淡淡的味道。別人或許不會注意到,可他的舊友就曾經被這種毒/葯所害,甚至沒能撐過就隕落了。這種毒/葯叫做極致,作用正是強行觸發心魔,實力不夠的人很有可能就這麼被抹除。它能夠通過皮膚接觸被種下,發作很快,以前被研究出來是為了提前應對,結果發現弊端太大就被拋棄了,可沒想到原幸年竟然會在天門宗內被下極致。他所接觸的也都是天門宗的弟子,除了自己外也就和木蓮有身體上的接觸。如今想來,她的反應也很是過了頭,或者根本就是為了將極致下到原幸年身上才會說那些話。
即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可不代表他就有方法解決,畢竟這種事還是得需要原幸年自己度過。雖然還未到可以突破金丹的地步,不過好歹也有兩枚內丹,面對突如其來的心魔應該也不至於會手忙腳亂才是。
君政小心的將原幸年平坦放在床上,隨後捏了捏自己的鼻樑,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
「喂?你不是見識多端嗎?快想辦法啊!」紙人見君政不為所動,連忙爬上了床,站到了原幸年肩膀旁邊。
君政不著痕迹的皺了下眉頭,隨即鎮定答道:「這事我們都幫不了忙。」
唯有原幸年自己面對,只是不知道他這次被強行觸發的心魔是不是會加劇他後面的突破,畢竟因為之前也同樣被迫進入過一次,誰也不知道這後面會不會留下心理陰影。君政看向原幸年一直皺起來的眉頭,漂亮的臉上是讓人憐惜的痛苦。雖然命契對他起不到什麼作用,然而如今大概讓他心安一點的是原幸年還活著。
原幸年被疼的昏迷過去之後,再醒過來卻是發現自己站在了一道門前。這門有些眼熟的樣子,他不確定的看了好幾遍,始終不敢斷定是不是瑤池秘境門前的那道門。就在他傻獃獃的站著的時候,身後傳來腳步聲,還有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怎麼又過來了?」
原幸年轉過身來,看到的是手執扇子,無奈的看著他的華斂,他覺得這幕場景似乎有些眼熟,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怎麼會在這裡?」原幸年吶吶道。你不是死了嗎,變成了傀儡,現在應該別的域才對。他們又怎麼會在瑤池秘境門口呢。
華斂聳聳肩,輕車熟路道,「看來我又要給你重複一遍呢。」
按華斂的話來說就是這個世界是個不完善的因為寫者爛尾而導致沒有成形的地方,也就是最開始的世界,而因為寫者重新描繪了這個世界於是又形成了第二個世界。或者是因為不滿意,越來越多相似卻不同的世界就誕生了,而這造成的後果就是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因為某些原因而去到另一個世界。一般來說都是前往他結局最為不好的那一世,所以原幸年才在生命危急時刻來到了他最初的一世。
原幸年聽著這似曾相識的話,腦海中猛然出現了一段記憶,他抬起雙眼,疑惑的質問道:「那為何我上次來時你不跟我說清楚是誰殺了我?」
華斂臉上本來溫和的笑容微妙的扭曲起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原幸年,隨後突然笑起來,低聲呢喃道:「原來如此。」
「什麼?」原幸年不懂。
「你想知道第一個世界真正的故事結局嗎?」華斂彎起嘴角,只是笑意並沒有到眼睛,「那些人日復一日的過著相同的最後一天所描繪的生活,因為這個世界已經繼續不下去了。寫書者推翻了我們這個世界,它變成了不存在的。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哪裡出錯了,唯獨我還保留了那些記憶。」
第一個世界走向反而殘酷了起來,拋出了原幸年這個本來就是預計的炮灰之外,其他五個攻竟然通通都死在了君政的手下。原來他的心魔並沒有消除,而是在金丹之後越來越濃厚,而終於有一天,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他瘋魔了,結果等他清醒過來,所有喜歡他的人他喜歡的人通通都死了,一片血海中唯獨他一個人獨活了下來。原幸年現在所處的時間線正是他們被殺死之後的黑夜,而等到黎明,又會重複這一天的慘劇。華斂本來是好整以暇的迎接自己的死亡,畢竟他重複這樣的次數已經多到數不清。結果時間點動蕩,原屬於第二個世界的原幸年又過來了。
原幸年聽得驚愕不已,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荒誕匪夷所思的事情。
「時間快到了,你想看看人間慘劇嗎?」華斂輕鬆的說道,甚至還有心情玩笑。
「你……對宮案仇什麼想法?」原幸年並沒有急著跟上去,而是沉默了一下低聲問道。
華斂「嗯?」了一聲,隨即好笑道:「什麼想法?同病相憐的可憐人?」他正要繼續走的時候,突然停頓下來,清俊的面上也是無比認真的神色,「有件事我得告訴你,雖然很有可能你又不會記得。那個寫書者……總共創造這樣的世界大概有十幾個,有一次我見到的是酒酒,他說他在某個秘境中被陷害掉入陷阱,結果一眨眼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他在一間很奇怪的房間,有個大概十六七歲的少年正坐在一個方方正正的不知道什麼東西面前,似乎在寫著什麼。他看不懂,等了一會兒發現那個少年從旁邊拿了一把小刀……他自盡了。酒酒想要救他,可是根本就觸碰不到他,少年死了之後他也就回去了。酒酒應該也是那個世界的異類者,所以他記得這些,又和我說了。而我猜測,那個人正是創造我們的寫書者。」
原幸年心情不知為何有些悲痛,畢竟若不是寫書者,他們這些人也不會被創造出來。
「所以,很有可能,你們那個世界也會重複同一天。」華斂嘆息了一聲道。
「可是,我已經躲掉了第二命,劇情不應該被我改變了嗎?」原幸年想到這,連忙問道。
華斂靜靜地看著他,神情中有絲憐憫,他似是不忍說,終究還是開了口:「你有沒有想過省略這些……也是寫書者寫好的?」
原幸年頓時猶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僵硬起來,大腦也是空白一片。若是他所經歷的那些都是寫書者所創作的情節……不,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他所有的努力,他和師兄所經歷的一切,每次的生死相隨,從試探到彼此兩人真正走到了一起,竟然也都是被計劃好的?還有紙人呢,那個說要一直保護他的紙人也不過是書中的一個角色而已嗎?原幸年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些悲哀。
「時間要到了!我得過去了!」華斂突然說道,接著急匆匆的跑了。
原幸年下意識的跟過去,他好像踏過了另一道門,刺眼的光線刺激的他下意識擋住了雙眼,等他再重新往前看去,觸目所及的就像是真實的人間地獄。而站在最中間的男人,他手中握著的是一柄泛著凌冽寒光的飛劍,它正刺進了華斂的腹部,又毫不留情的將它抽離出來。原幸年怔怔的看著這一切,那個背對著他的男人緩慢的轉過身來,露出了那張嗜血而又殘酷無情的臉來。
是他的師兄。
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沒有被奪舍的君政。
華斂似乎還有游若細絲的氣息,他嘆息著般轉頭看向原幸年,嘴角揚起了平靜的絕望的笑容。每一次,就像是輪迴一般,可從來沒有一次結局是完滿的。
原幸年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不小心踢到了身後的桌子,碰撞的聲音在這個滿是血腥味的地方被無限放大。
君政壓低著喉嚨,兇狠的看向了原幸年:「什麼人……幸年?」
原幸年本來緊張的情緒頓時轉為了疑惑,還未開口就被君政緊緊的抱在懷裡。
「你是來迎接我一起去黃泉的嗎?」
原幸年只覺得頭皮都要炸裂,他想要掙脫君政的懷抱,只是對方力氣大的驚人,他根本就沒法掙開。
「你有溫度……?」君政歪著頭看向他,似乎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我……呃!」原幸年想要開口的時候,就被橫亘在他面前的短劍給止住了聲音。
君政面上冷漠的猶如惡魔,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是,那我也就把你一同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