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病房的一個被窩
莎士比亞說的好:生活不是拍電視劇,學電視里那樣不分場合時機談情說愛的情侶,一定會shi的很慘!(對不起,這句不是莎士比亞說的,是番大王說的。)
——這下要摔死了……
凌凌七的身體在落地前緊縮成一團,柏海用他的身軀抵擋了大部分的撞擊,正如他在巴士車禍時為她做的那樣。
關於夢境很重要的一點被業餘的穿夢者遺忘了。
不僅外界的喚醒可以讓人醒來,死亡也可以強制人物脫離夢境。
沒有感受到任何痛楚,凌凌七在自己的病床上悠悠轉醒。
映入眼帘的,是被落霞染成桃紅色的天花板。天都快黑了,她竟然睡了這麼久。
沒開窗子,室內的暖氣很足,卻依舊暖不過柏海的擁抱帶給她的熱度……等會兒!柏海去哪了?!
凌凌七連滾帶爬地下床,往柏海的病房沖。
柏海和自己一起,在夢裡摔死了……所以她算是救援成功了嗎,柏海不會因此死了吧?
「七妹!」
在走廊上的媽媽喊住橫衝直撞的少女:「你跑什麼呢?」
「媽?」凌凌七回頭,茫然地應了一聲:「不跟你說了,我得去看柏海。」
「看柏海?那也不是那個方向啊,他不在原來病房了。」
見凌凌七拔腿就想走,她連忙抓住了她的袖子:「你先別跑,冷靜下來聽我說,他的情況有變……」
「有、變變?」捕捉到關鍵的字眼,凌凌七瞬間顫抖地提高了嗓音。
蒼白的臉色如紙,她扁著一張臉愣在原地,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嗯,」媽媽點點頭,對她展顏一笑:「你幹嘛這表情啊?他醒了!!」
「醒……?!」凌凌七的表情太難看了。
本來是要哭的,聽到她這句話以後,因為難過而皺起的臉上硬生生湊出了一個欣喜的笑容。
「我剛給你買飯時看到他轉進新病房,他現在和你住的很近,在20區,你不用每天跑一個樓看他了。」
話音剛落,媽媽就被凌凌七抱住了。
「yeahhh~」
凌凌七激動得想把她媽媽舉起,這一開心就想把人舉高高的毛病又犯了。媽媽不是小柏海,她用了好大的勁都沒把她舉起來。
「算了,不舉了!媽,我去看柏海了!」
凌凌七一步兩蹦躂地往20區跑去。
媽媽掏出記事本,默默地把帶女兒去看腦子這件事提上了日程。
……
柏海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右手正掛著點滴。
長久的昏迷導致他對於外界事物的反應有些遲鈍,即便如此,在聽到門鎖咔噠一聲被悄悄開啟時,他還是儘力地抬了抬眼睛。
凌凌七特意在門外緊急整理好自己的衣著外貌,走進柏海病房時生怕吵到他,連喘氣都不不敢喘了。
「柏海。」
看他睜著眼睛,她小步小步地走到他床邊看他,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一樣。
他看上去十分憔悴,清俊的臉瘦了一圈,唇色是病中常見是水紅色,被膚色襯著,艷麗異常。長長的睫毛因為看著她低垂著,掩住一部分他真實的情緒。
「你……」柏海的聲音嘶啞。
——他要說什麼?
凌凌七背在身後的兩手食指勾到了一起,腦筋飛快地動了起來。
難道他不記得夢裡發生的事,想要問她「你是誰」嗎?天啦嚕,老天爺你要不要這麼煩,失憶梗到底要玩幾次啊?!
「你過來。」
還好,他說的不是那句。
凌凌七聽話地再往前了一小步。
實在太想確認那件事了,猶豫片刻,她鼓起勇氣小小聲問他:「柏海,記得我是誰嗎?」
「你過來。」
柏海的臉上並沒有露出異常的神色,只是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再過來?
已經站得好近了,怎麼再過去呀?
難道……
凌凌七把頭髮撩到耳後,朝柏海躺著的方位俯下了身。
沒有掛吊瓶的左手瞬間攬住了她,重心不穩之下,她半邊身子壓到他的棉被之上。
頭頂是他溫熱的吐息,墨色的發散在白色的被單之上,少女看上去十分的柔順溫和。他抬起右手,輕輕揉了揉了她的腦袋。
啞著的嗓子發出幾聲隱秘的笑聲。
柏海一字一句,語調彷彿灌了酒那般沙沙的醉人:「對我做了那樣糟糕的事,還想要我忘記你。凌凌七姐姐,你想的美呢。」
耳根子因為他的話及他們之間的特殊稱謂,騰地一下燒紅了。
看不見他的臉,膽小鬼的膽子倒是大了不少。仗著柏海仍是病體,她使起小心機暗戳戳地火上澆油撩撥了一句:「是呢,我、我就是一個這麼糟糕的人,請……請隨意的,懲罰我……」
這顯然是個不明智的舉動,她的話引得柏海沉著的眸子頓時又幽暗了幾分。
「要不要到我被窩裡?」
乾燥的手指輕輕按了一下她的唇,穿著病號服的柏海散發著一種病弱禁慾的奇異美感。在醫院住久了,他身上也帶了一絲絲醫用膠布那般的,乾乾淨淨的氣味,很好聞。
「被窩……哎呀,這是,醫院呢。」
凌凌七害羞地錘了錘他的手臂,然後口嫌體直地迅速鑽進了柏海的被窩。
普通病房的病床並不大,他們兩個沒法並排躺著,凌凌七藉此機會名正言順地側身縮在柏海旁邊,被他捂熱的被子是那麼的暖和。
「你呀,你也知道是醫院啊?」
柏海用唯一能動彈的左手臂給凌凌七當枕頭,一邊貼心地護住她的背部,以免她掉下去。
小小的被窩,溫暖心動。
怕壓到他的傷口,她只敢小心翼翼地抱他。
「柏海,你醒來了,太好了。」
她滿心的感激之情,感謝老天能放柏海回來。這麼值得放聲大笑的時刻,她卻有點想哭了。
柏海微微一笑,彎起的眼角都是甜的:「醒來能看到你,太好了。」
「我很怕,我們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場夢。我受不了,你再離開我一次了。」
真好,他們都記得。
真好,他們都活著。
夢,映射著我們的內心世界。
凌凌七夢裡的舉動,影響了柏海潛意識裡對自己的認知——真實的、個性不可愛的、不懂得討好別人的,活在面具之下的柏海,也是有人喜歡的。
他沒有因為她不請自來的入夢責怪她,她也沒有在夢境崩壞時棄他而去。
兩個本就應該有好結局的人湊成了一個完整的圓,真好。
「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凌凌七說的是真話,現在你拿棍子打她,她都不會走。
「我相信,」柏海語氣明快,笑容甜蜜:「現在我醒了,你以為你能像之前那樣輕易甩開我嗎?你離開我,我會把你找回來,然後狠狠艹哭你。跑一次,艹一次。」
——咦?為什麼聽到這句話,離開的念頭忽然蠢蠢欲動了呢?
凌凌七現在人還在柏海的被窩裡,未免在醫院「出事」,她還是選擇咽下心裡的話。
修長指節與她緊緊相扣,感受著柏海護住自己的臂膀,幸福含量超標的少女扯住被角,呼哧呼哧地笑了起來。
「你的手好涼,是不是很冷?」
不僅柏海瘦了,凌凌七也瘦了一大圈。扣子漏扣了一顆,女孩子的細細鎖骨從薄病號服里透出來,他的角度可以看見某些隱秘的春光。幫她把衣服拉緊,他的表情變得嚴肅。
「急著出來,就沒穿外套……」
見柏海的表情不悅,她趕緊笑嘻嘻地補充了一句:「別擔心我,下次不會了,今天特殊情況呀,很想見你嘛~~現在一點兒也不冷,和你再多躺一會兒,我就會暖起來了。」
少女的笑臉好像塞了棉花一樣鼓鼓軟軟的。
「唔……那等會兒回去,把我的大衣穿走。」認錯態度太好,他都不捨得再多說她了。
「好呀。」
——柏海的衣服,get。
「話說,柏海呀,你的下身是不是還沒有恢復知覺?」少女眨巴著眼睛,裝作那麼不經意地一問。
「嗯,暫時沒恢復。你怎麼知道的?」
產生了不好的聯想,柏海舉起連著吊瓶的右手,自己的下方摸去。
果然,在微妙的旅途上,他的右手邂逅了少女的冰冰涼涼的小手。
「凌凌七,我現在不是小柏海,那個不可以隨便玩了!」
「嗯嗯嗯。」
「別以為我沒知覺就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繼續……」
「嘿嘿,柏海,你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