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真相(完)
?望著那個
仰望緋紅色天空的你
就在那天我墜入了愛河
——《光るなら》
年輕人身體恢復能力好,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木之瀨真弓不過兩個月就好了個完全。
徹底行動無礙之後,她去找了壹原侑子。
這位魔女托腮打量了她片刻,忍不住笑起來:「你們兄妹兩個真有意思。一個要我封印住記憶,一個要我解除記憶的封鎖。那麼,你又要用什麼來說服我呢?」
真弓認真道:「我的記憶,本來就應該由我來決定去留,不是嗎,和結弦的記憶對於我來說是很珍貴的東西,不管怎樣,我都會好好接受的。」
壹原侑子笑意加深:「那麼你來這裡,還有其他的想法嗎?」
「我想要看到魂魄。」真弓認真道。
出乎她意料的是,壹原侑子很爽快答應了。她本來還以為,會要求作出什麼交換一類的。
「不過,只能讓你看到一天。」
壹原侑子承諾的這一天,正好是夏日祭。
真弓對魂魄了解不多,按照她看得那些陰陽師之類的電視劇推算,只希望不要碰上什麼百鬼夜行,也就謝天謝地了。
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她自己還是有一點私心的。並不僅僅想要看到哥哥,還想看一下桃矢的世界。
只是她把一切告訴木之本桃矢后,就被對方訓了一頓。
「只要你能夠看到,那些魂魄甚至是惡靈都會對你不利的。」
即使如此,最後桃矢還是妥協了,仔細交代那一天了她要好好跟著他,不要走遠,從能夠看到魂魄開始就不要離開他的視線。
她見他鄭重其事,這才后怕起來,明白自己沒有和他商量確實草率了一些。
桃矢看她臉白了,無奈伸手把她攬在懷裡,拍了拍:「別擔心。」
似乎要轉移她的注意力,他又補上了一句:「我給你做了一件浴衣。」
「好棒~\\(≧▽≦)/~」
喂,這也變得太快了!
木之本桃矢十項全能,而且技能樹點得極其雜,偏偏他每一項都還能讓他點滿了。
簡直是氪金后的歐洲玩家。
摸著浴衣上精緻的綉紋,真弓臉上紅紅的,雙目明亮。
「領口裡面刺著的是桃矢的名字呢,是不是就表示我是桃矢的啦?」
他無奈掰正了她的身子:「別亂動。」
補上最後一針,非常利落挽了個暗結,他湊上前,下意識要咬斷線,才驚覺這件浴衣已經幫她穿上了,這樣一下,正好貼上了她的脖頸。
對方身上隱隱傳來的,是他的沐浴液的味道。
今天凌晨,她就看見了魂魄,幾乎是哭著給他打了電話,無奈之下,桃矢就把對方連人帶被子從窗戶撈到了自己房間。
她驚魂未定,一個勁往他懷裡鑽,抓著他的睡衣就開始抽抽搭搭。
「太,太可怕了!為什麼長得那麼丑!舌頭有那麼長!桃矢每天看到的都是這樣奇怪的傢伙嗎qaq」
他很想說你家那位魂魄是個特例,而且人家挺好的,每次你不在家她還會幫你偷偷掃掃地。
不過他沒能說出口。
木之瀨真弓最近的習慣很不好,抓著他就要開始下意識扒衣服,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的。總覺得她在夢裡演練過了無數遍,簡直嫻熟無比。
桃矢滿頭黑線按住她的手,看到她怕得像是找到熱源一樣死命鑽,決定給她找點事情做。
「要不要試試浴衣?」
這一試,他發現有的地方還得改改,乾脆就讓她穿著,自己上手縫了,於是就出現在這個問題了。
墨黑的發挽著,露出一段後頸,這個顏色實在襯她,映得人雪膚花貌,帶著他的味道,大清早的,簡直分分鐘心猿意馬。
針已經放好了,真弓感覺到背後的呼吸,半天沒敢動彈。下一刻,腰上自身後被手臂環住,她背後陷入對方懷裡,然後就有什麼抵了上來。
木之瀨真弓傻了。
好像,還真的是第一次清早和他呆在一起。
他啞著嗓子:「就抱一會。」
她用力點頭,身子跟著動了動,就感覺到背後人呼吸一緊,瞬間又一動不敢動。
像是一塊僵直的木頭,她連眼睛都不敢亂動了,直勾勾看著前方,透過鏡子,又看到了背後的他。
臉上發燙,真弓別開頭不去看鏡子里的樣子。
太,太糟糕了。
因為一天看到魂魄這個教訓,木之瀨真弓把最近困擾她的事情拿出來問了。
於是兩個人趴在一塊google了「入江直樹」,看了那稱得上可怕的榮譽后,真弓沉默了。
「你怎麼想的?」他合上了筆記本。
真弓咬了咬下唇,還是道:「其實,因為結弦的事情,我現在很心動了。」
然後就被揉了頭。
「既然想,那就去做吧。」他道。
真弓訝異看向他:「那桃矢怎麼辦?」
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你問問你老師,實驗室在哪國,我會選那裡的足球俱樂部。」
然後就被歡呼的小女友撲倒在了床上。
逢魔時刻,正是放出木之瀨結弦的好時候。
就在剛剛,真弓被封鎖的記憶都恢復了。
桃矢抱住開始流淚的她,感覺到裝著木之瀨結弦的瓶子有些發燙。
他忽然意識到,每次真弓難受傷心的時候,從頭到尾,木之瀨結弦都跟在她的身邊,但是面對她的境況,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大概就是這樣的原因,促使他撞碎了真弓身邊的玻璃。也因為那個事件,他和真弓才會相識。
這樣的木之瀨結弦,根本不會是普通的魂魄憑著執念存在,而是有思考能力的。
桃矢把玻璃瓶破開,他們面前緩緩升騰出一片朦朧的霧氣。
「小真。」
「你發現了,也就是我要走的時候了。」
木之瀨結弦還是當初那個男孩子的形態,似乎他的時間永遠停留在了他逝去的那一天。
「這樣,也意味著你已經成長到,可以接受我的離開,不是當初那個只是我要去美國都會鬧彆扭的孩子了。」
真弓急忙擦了淚水,卻發現眼淚像是沒有盡頭一樣越抹越多,模糊了視線。
明明這個時候,她應該更仔細去看他的樣子的。
「結弦是個大笨蛋!」她勉強扯出笑容,說著,「自作主張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來,我的記憶力明明很好,會非常用力記住很珍貴的事情啊,為什麼現在才把它們交給我?」
「所以,拜託了。」木之瀨結弦笑得非常溫柔,「以後,就靠小真來記住了。」
聽到他的話,她鼻子一酸,卻笑得更燦爛起來。
「我會過得非常好。帶著結弦的那一份一直走下去的。」
她剛剛說完,就發現木之瀨結弦猝然消失了。
本來以為還會有更多的話可以說,但是,沒有更多的告別,沒有任何消失的過程。
就像任何忽然逝去的人一樣,木之瀨結弦忽然就消失了。
林子里一片闃靜,她還能看到那些魂魄,來不及整理那些洶湧而來的回憶,來不及說很多的話。
突兀,卻那麼自然。
被桃矢牽著走到祭典的地方,真弓還有些回不過神。
手裡塞了一個蘋果糖,真弓下意識咬上去,脆脆的糖衣在口中化開,安撫了一點心裡的難受。
桃矢伸手,把她頰邊的碎發撥到耳後。
「都會好起來的。」
他道。
語氣有種能撫平內心的魔力。
真弓伸手,拽住他浴衣袖子的下擺。
「我要去撈金魚。」
「好。」
「我要吃厚蛋燒。」
「行。」
「我想要那隻兔子。」
「都可以。」
太犯規了。真弓鼻子發酸。
這個時候對她有求必應,根本就是在犯規。
她吸了吸鼻子,抱住了他的手臂。
「走吧,我們回家。」
「不玩了?」
「嗯。」她點頭,「這個時候,我只想和桃矢呆在一起。」
他心裡一盪,捉了她拉到一旁的小樹林里。
背靠著樹榦,唇齒間都是蘋果糖的香味。
不遠處有煙花盛放,倒映在眼中,絢爛得驚人。
走在回去的路上,木之瀨真弓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
很小的時候,媽媽要帶著結弦去美國了,她心裡接受不了,想要阻攔他們坐飛機離開,於是就玩了一出離家出走,接著跑去了警|局說是自己迷路了,留下媽媽的電話,不過她的計劃還是沒有成功。
那頭,在手冢先生的辦公室里,她第一次見到了木之本桃矢。
他被魂魄牽扯進了一個案子,差點沒命。
那個時候,他以為她因為和家人走散了傷心,自己明明都不安著,還安慰她:「沒事的。」
後來,結弦去世了,還沒有被侑子小姐消除記憶的她,一個人跑到墓園哭。
於是,她再次遇到了桃矢,他是來給母親掃墓的。
那個時候,桃矢把手裡的花分了一半給她,明明他自己都紅著眼眶,還遞給她手帕,給她擦淚。
然後,就是星條高中的開學典禮上。
她因為大原留美陷害她的事情跑回了友枝町,在媽媽離開前,他們一家都住在這裡。
經過星條高中的時候,她看到了開學式,想到自己本來也應該在clamp入學的,下意識就走了進去。
她又一次遇到了桃矢。
「所以說,我還是想不起來,那天的開學典禮上發生了什麼。」
攥著對方浴衣袖口下的指尖,真弓笑盈盈看向他。
「還是等桃矢自己慢慢想起來吧。」
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