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時代交替

哭累了，謝小頌不好意思起來，把齊驍驍的臉扭到另一邊，不許他看自己。

齊驍驍好脾氣地笑著，鳳眸里盈滿柔情，只是這樣看著她，謝小頌就心跳飛快，恨不得拉起被子結界，把兩人關在裡面，不去管外面風雨飄搖或者風暴欲來。

不過這也只是一剎那的想法。

很快，謝小頌與齊驍驍梳洗一番出去和大家見面，飯桌上人又齊了，還多了幾個面孔。謝小頌一直瞅著夏柏偷樂，饒是琳這種冷艷派的美女情報官，也被未來王妃挪揄的視線看得不自在地紅了臉。

夏柏不幹了，立刻開啟護短模式：「哎，小頌你是不是跟你家那位學壞了，吃你的飯，看別人老婆幹嘛？」

謝小頌哈哈大笑：「真的？這就把老婆叫上了？我怎麼覺得琳還不一定答應嫁給你？」

琳臉紅得恨不得鑽桌子底下去，她對頂頭上司王子殿下倒是不陌生，跟皇帝陛下、親王夫婦、玫瑰星系總督外加一個聯邦前戰神，與這些大人物同桌她相當不自在。

被調侃了幾句，琳快要爆發了，愈發冷若冰霜。她腿不易覺察的一動，夏柏瞬間變色，表情好一陣扭曲，忍著不敢叫疼。

謝小頌猜到了桌面下發生的「慘案」，笑得眉眼彎彎，不過她見好就收，沒再繼續逗下去，否則就怕要血濺三尺了。這樣不好，不好。大家能順利歸來重聚，這樣美好的時刻要好好珍惜。

席上大家各自說了發生的事，里奧親王傷勢並不輕，但他眼中神采如昔，與艾蓮娜夫人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我這傷，以後怕是再也沒辦法上戰場了。」里奧親王嘆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腿，他抬頭朝皇帝看去，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老哥啊，我知道你一直嫌我容易衝動，行了，多餘的話你也別說了，我聽得耳朵都快長繭子。」

艾蓮娜夫人：「你說什麼？！」

里奧親王忙做個討饒的表情：「我不是說你……嘿，這回長老會要開心了，我退下來之後，打算花幾年時間帶艾蓮娜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把過去錯過的那些時間都補回來，也許，趁著我們兩還能生，再給皇室添幾隻小貓……哎喲！」

大家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皇帝陛下拿出氣魄，一揮手：「吃飯！」

真好，一個都沒少。謝小頌來來回回地看著飯桌上的每一個人，她想起了更多沒能回到故鄉的普通士兵，還有那些無辜死在陰謀和刺殺之中的平民。

嘴裡的飯菜也變得讓她食不下咽。

從里奧親王繪聲繪色的回憶中，謝小頌這才知道，如果當時不是齊驍驍當機立斷，即刻率軍團出發援救，他恐怕真的會死在自由聯盟與聯邦一起步下的死亡陷阱當中。

以前人們總是對AI對人工智慧抱著輕視的心態，認定它們是人類發明研製出來的，只能服務於人類。只有真的到戰場上，與這些冷冰冰沒有痛覺也不懼怕死亡的敵人面對面，才知道跟這樣一支隊伍作戰有多可怕。

他們精密的計算和高效率的搏殺，前仆後繼的爆炸……給里奧親王和他的親兵製造了許多麻煩，里奧親王英勇作戰，試圖衝破人工智慧軍團的封鎖，他留下斷後，卻被困在了電磁暴引發的颶風圈裡。

齊驍驍及時趕到，面對幾十萬伏特的高壓強電流與暗物質亂流的製造的重重危機，他駕駛鳳凰四次衝破敵人防線，不僅救出了里奧親王，還儘可能地找到了所有失聯的帝國將士。

「……如果不是諾維和他那台機甲，恐怕你們只能派人去找我的殘骸了，哈哈哈。」里奧親王笑聲里頗有幾分唏噓與滄桑，「他一個人追著敗退的人工智慧軍隊躍遷了數萬光年，從敵人的指揮艦上找到了還沒來得及銷毀的晶元和大量資料。」

「有了這些東西，我們可以向全宇宙宣告自由聯盟與聯邦的陰謀，他們違背宇宙公約，私自研發AI智能軍團，對萊恩帝國進行各種陰謀、刺殺、陷害……我們要為戰死的那些將士和百姓報仇！」

聞言，謝小頌難過地垂頭不語。

她想起了那些被無辜捲入紛爭的師生。死者已矣，生者依然處於噩夢之中。他們有的人失去了同窗或兄弟姐妹，也有人失去了信賴的師長與同僚。

即使有她和母親黛爾在提供精神力控制他們體內的毒素，並有玫瑰星系與帝國的醫學、生物學頂尖科學家在共同研究解毒劑。

身體上的創傷會痊癒，那麼心靈呢？

在回到皇宮后，謝小頌去看過顧修白。

他的精神在遭遇重創后已經瀕臨崩潰，把他單獨關在一間牢室里，他一言不發，只是蜷縮著坐在能看到光的角落裡，仰起頭，每天痴痴望著天井那一道斜照進來的光。

無論是誰跟他說話，都得不到任何應答。

謝小頌曾經用精神力查探過他的大腦，奇異的是，顧修白的意識世界正在發生緩慢的變化，似乎是自我修復機制，又或者是在這一系列事件過後，他的精神世界也受到了神秘的影響。通過那次查探，謝小頌讀到了很多信息。

她總算明白顧修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顧父的瘋狂，親眼目睹深愛父親的母親被送給聯邦權貴褻玩，又逐漸接觸到更多見不得光的陰謀，這對原本性情高傲的顧修白，無疑是最深的打擊和背叛。

來自他最重要的家人，殘酷又諷刺。

顧父對權利的追求，親手葬送了最親密的家人。妻子、兒子……

顧修白曾經信賴的一切，他的驕傲、他的清高都建立在家族的基礎之上，但是他發現，光明背後埋藏了無數齷蹉、污垢，他的信念崩潰了。

這一切是他的父親造成，無論是對謝老將軍的構陷、背叛，還是對謝小頌多次秘密下手追殺，以及在聯邦、自由聯盟、玫瑰星系等地製造的流血衝突與血腥事件。幕後都有顧父的身影。顧修白越是深入查到這些信息，他的靈魂愈發脆弱不堪。

一步天堂，一步深淵。

顧修白無力奮起掙脫這該死的命運枷鎖，他唯有自我放逐，日夜沉淪在道德感、負罪感與絕望之中。

謝小頌似乎明白了上一世他會對自己下手的原因。

一個徹底絕望，恨盡一切的人。他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只有自己，看不到別人。

理解，但是永遠無法諒解。

齊驍驍緩步而來，他默默扶住了謝小頌微微顫抖的肩。

溫暖而有力。

帶著青草與陽光的氣息，驅散了監牢里讓人窒息的**氣味。

「我們走吧。」

「好。」

謝小頌笑了起來，反手緊緊握住他。

短暫的相聚休養之後，謝小頌再次送別齊驍驍。

這次他換上了統一的帝**人制服，英姿勃發，長身玉立。

謝小頌抬手撫平他胸前的金穗，眼裡是道不盡的不舍。

「別哭啊，」齊驍驍緊張道，他摘下手套，指尖在她眼尾一勾，「我最怕看你哭，你一哭我就心慌。」

謝小頌紅著眼眶，忍住淚意嗔道：「最年輕的帝國上將，上過那麼多次戰場，所向披靡，都快趕上我爸，成為第二個不敗戰勝了。還說這種話，當心別人聽了笑話你。」

「笑我什麼，懼內啊？」齊驍驍一臉理直氣壯，他朝旁邊看了看，低下頭快速地親了親她，鳳眸里滿滿的都是溫柔，「你看我父親，還有里奧叔叔，他們回到了家裡，哪個不是妻管嚴？聽老婆的話，老婆最大，這是我們萊恩家的傳統。」

謝小頌皺皺鼻子，被他逗得終於笑了出來：「當心陛下和親王聽到了，找你算賬。我們這樣背後偷偷說長輩的壞話，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怕。他們要找你算賬，還有我呢。你往我身後躲就行了。」齊驍驍笑得一派風光霽月，笑容明朗猶如初陽。

看了看時間，謝小頌壓下離別愁緒，給了他一個用力的擁抱：「去吧，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只顧沖在最前面。你是一個好將領，但你別忘了，你也是這個國家、民眾和士兵的希望。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齊驍驍頷首，他低頭讓謝小頌為自己戴上手套，走出去幾步，他轉身定定看向謝小頌，突然沖回來，捧著她的臉，深深吻下去。

綿長，繾綣。

謝小頌微微喘息著，抬眸看他。

齊驍驍後退半步，在停機坪上單膝下跪，從靠近心口的衣帶里掏出了一枚流光溢彩的指環，握住謝小頌右手，緩緩推進她無名指間。

「小頌，請你嫁給我。等我回來，我們就舉行婚禮，好嗎？」

謝小頌掩唇含淚，用力點頭。

金紅色的大鳥化作一束流光，疾速衝破雲霄，劃破長空，照亮了天際最美的雲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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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曆894年，萊恩五世皇帝遇刺。

同年十二月，獅子星系正式向北天門星系宣戰。

帝國曆895年，戰役帝國向全宇宙公布了一份令人駭然聽聞的影像資料，揭露了自由聯盟私自組建AI人工智慧軍團，違背宇宙公約的罪行。隨後，玫瑰星系公布了兩年前星系自衛戰的相關紀錄畫面，進一步證實了帝國方面的說法。

一個月後，聯邦單方面宣布與自由聯盟解除各種同盟關係，並撕毀了雙邊友好協議，聯邦派兵前往北天門星系，正式對自由聯盟宣戰。

帝國曆896年，二月初，自由聯盟軍方分裂為鷹派與鴿派。鴿派主張尋求和平解決紛爭的道路，贏得了絕大多數自由聯盟人的支持。在緊急選舉后，鴿派王姓領袖發表就職演說時，當場遇刺，不治身亡。鷹派一系在自由聯盟展開了一系列恐怖的暗殺、構陷、清洗，迅速掌握了自由聯盟軍政權。大批自由聯盟貴族逃離北天門星系，向帝國與聯邦尋求政治庇護。

帝國曆896年，四月。戰勢白熱化，大批AI人工智慧及違禁武器投入戰場。

帝國曆896年，七月。聯邦首都，深海之星局部爆發病毒疫情，民眾陷入空前的恐慌。

八月，聯邦死亡人數已近十萬。

九月，玫瑰星系派出醫療隊前往聯邦，據悉艦隊攜帶了可應對病毒的新型疫苗。

九月六日，艦隊遭到不明襲擊。幸得星盜團赫爾墨斯號解圍，犧牲十五人，消滅敵方兩艘AI人工智慧戰艦。

九月底，艦隊順利抵達聯邦，疫情得到控制。聯邦軍方在對境內進行數月嚴密追緝后，抓住了散播病毒的幕後主使一行四人，為首姜姓女子依照宇宙人類公約，被判極刑。封入高性能耐熱鈦金密閉艙，沉入恆星地核，流放時限五百年。

十一月，玫瑰星系派出軍隊參戰，隨即，先後與帝國和聯邦簽署戰時同盟協議。玫瑰星系的軍隊代表是一位被稱為基倫的青年，其軍隊構成主要以星盜為主，他們在同盟軍前鋒、情報與後勤等方面的工作中表現得極為活躍。

十二月，帝國第一皇家騎士團在遠星成功攔截人工智慧軍團的信號，躍遷后與人工智慧軍團主力鏖戰，付出傷亡超過70%的代價，拖住了人工智慧軍團的腳步，為隨後展開的決戰贏得了機會。

帝國曆897年，一月，同盟軍摧毀人工智慧晶元生產基地與軍事行星近百，戰局朝人類聯軍傾斜。

三月，聯邦榮耀軍團出戰，前聯邦戰神，阿瑞斯元帥乘坐機甲白澤投入戰鬥。

四月，玫瑰星系總督在前往獅子星系途中遭遇伏擊，白澤千里奔援，力挽狂瀾，救出被困的總督一行人。

五月，帝國第一皇家騎士團在王子諾維的帶領下，一舉擊潰自由聯盟鷹派麾下軍團，俘虜敵方指揮旗艦，顧姓男子被生擒。后被查實，實乃替身。

六月，帝**根據情報，抓住潛逃中的顧姓男子，經過DNA比對，確認身份，交由宇宙法庭審判。

七月，戰役進入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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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頌披上外套，召喚出青鸞，一束青色光芒幻化為小型懸浮車。

「辛苦你啦，青鸞。」謝小頌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往車上爬，順手拍了拍車門，與夥伴打招呼。

青鸞懶洋洋地回答：「之前外頭戰火紛飛，我可以等。反正我也不喜歡上戰場。現在仗也打完了，你是不是該履行你的承諾，去找我的武器了？人類，我發現你真的很懶。」

謝小頌聳聳肩，毫無壓力地想，還不是被你傳染的。

沃克總管沿著長廊匆匆趕來：「王妃殿下，民生會議還沒結束，您主持的跨星系商貿通路計劃也還在——」

關上車門，謝小頌笑著隔窗朝他揮揮手：「讓大家各抒己見，最後把發言記錄給我看就好。時間來不及了，我要去接人！」

沃克總管當然知道她要趕著去接的是什麼人，他正要躬身，年輕的書記官滿頭大汗地追上來，揚起手裡一封信函。

「王妃殿下，剛接到急報！是玫瑰星系療養院來的消息，一位姓顧的病人用一把指甲刀刺破了自己的頸動脈……」

謝小頌身體一僵，她回過身來，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我知道了。查……算了，沒什麼好查的。告訴母親，按照普通的程序好好安葬他吧。」說完，謝小頌不再猶豫，按下發動鍵。

青鸞升空，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遠處。

大氣層外，金紅色的巨大機甲，周身裹著火焰般的明亮光芒，衝破億萬星雲，跨越數十萬光年而來。

一青一紅，兩束璀璨的光在星空中相遇。

溫柔相擁，糾纏難分。

天空中無數煙火齊齊綻放，迎接征戰久歸的勇士。

帝國皇宮，一場劃時代的盛大婚禮已經就緒。

一個時代結束，而嶄新的時代即將來臨。

屬於他們的故事，還將繼續下去……

-正文·完-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