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混血精靈

第四天，清晨

距離雷恩加入隊伍已經過去了三天。

雷恩此時正坐在一棵被圍在新營地里的大樹上，抬著小腦袋看著東邊緩緩升起的太陽，有些呆板的神情似乎在思考。

這棵大樹在離地面不到一米的高度分成了兩枝，小一些直徑不到一米那枝，橫向伸展五六米后，才緩緩向上生長的，整棵樹的造型顯得非常的獨特。

此時，那三個精靈小孩正在橫向的樹榦上玩耍，兩個蠻精靈小孩還時不時抬頭，看一看坐在高處看太陽的雷恩。

小臉上都不時閃過驕傲的神情，而另外那個白皮膚精靈小孩也時不時看著大樹高處的雷恩，眼裡中滿是羨慕的神情。

在三個小孩子的眼裡雷恩特別厲害，因為他爬樹爬得很高，都快到樹頂了。

雷恩聽到下面三個小傢伙傳來玩鬧聲，不由低頭看了看他們。嘴角不由扯了扯，一絲不太明顯的苦笑表露了出來。

那個蠻精靈小男孩是他的新弟弟——凱恩斯威樂斯，八歲，同樣是被瑪麗婭阿姨收養的流放者之子。

蠻精靈小姑娘納蘭威樂斯是他的新妹妹，是瑪麗婭阿姨的親生女兒，不到四歲。在瑪麗婭阿姨從上層精靈被放逐下層精靈后，與己故的蠻精靈威樂斯大叔生下的女兒。

在精靈的世界里，流放和放逐是有著本質不同的，放逐是被這個族群除名。而流放雖然不能再待在族群里，身份卻仍然被這個種族承認，但必需遠離自己的城市。

那個白皮膚小精靈是個男孩，叫留提阿柯留斯，是那對白皮膚中年精靈夫婦——阿柯留斯家的孩子。

雷恩聽瑪麗婭阿姨說過，這一家子好像不是被流放者。是阿柯留斯大叔不願意待在新緹安諾，情願自我流放離開了族群。他現在是要帶著家人和部下到青鐵樹崗哨去任職，是那裡新上任的提督大人，他們是自我流放者。

不過這些白皮膚的精靈，並不是雷恩以前以為的上層精靈，而是上層精靈胎生的精靈。為了區別開來，這個族群叫下層精靈，他們也是唯一得到上層精靈承認的精靈。

剩下的兩個黃皮膚精靈則是血脈純正的蠻精靈，中年蠻精靈叫阿里西斯大叔，另外那個女蠻精靈是他妻子依恩娜，是在外四處遊歷的精靈遊俠。

蠻精靈是一個比較獨特的族群，因為蠻精靈雖然與下層精靈相處默契，但上層精靈卻直接無視了他們，聽說以前他們之間曾經有過很深的矛盾。所以蠻精靈在所有精靈族群中，是處在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有點像可有可無的編外人員，用阿里西斯大叔的話來說：他們是『不是精靈的精靈！』

他們倆夫妻這次是特意護送威樂斯一家去蠻精靈的老家——橡樹高原，這得益於被瑪麗婭阿姨在流放途中收養的凱恩斯威樂斯，因為小凱恩斯的親生父母曾經是阿里西斯大叔夫婦的好友。

阿柯留斯大叔一家也是他們倆夫婦的好友，大家一起結伴同行是因為青鐵樹崗哨和橡樹高原都在北方，雖然一個西北邊一個東北邊。這不，出了這個被他們稱作低矮平原的原始森林后，大家就要分路而行了。

雷恩抬頭看了看正在營地里忙著收拾行裝，準備繼續上路精靈們。又皺著眉頭看著那個永遠充滿活力、風風火火的瑪麗婭阿姨。他的神情很糾結，自從三天前被收養以後，直到現在他還是感覺很莫名其妙。

不過從雷恩默默的跟著走了三天來看，他已經不知不覺的默認了這種收養關係。

雷恩從這幾個晚上睡覺前的交流來看，威樂斯家比較複雜，好像是蠻精靈威樂斯大叔剛病故，瑪麗婭阿姨就生下了小納蘭。不過生下她之後，瑪麗婭阿姨卻被下層精靈給流放了，因為小納蘭是在精靈里不被認可的混血精靈。

血脈不純在整個驕傲的精靈族群里，都是被認為最不可饒恕的罪惡，所以混血精靈的地位可想而之，甚至於比那些已經被整體驅逐出境的墮落精靈也高不了多少。

雷恩前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從瑪麗婭阿姨那裡得到了這個消息。記得那時和凱恩斯威樂斯一起躺在旁邊獸皮堆里的他，猛翻了好幾個白眼。到此總算是明白自己和母親為什麼會被丟到這個破森林裡了，不過想起自己剛開始確實改造過精靈胚胎，也只能怪自己自作自受，只是感覺母親非常的無辜！

上層精靈都是從精靈母樹里誕生出來的，所以精靈母樹是所有上層精靈的母親。

而雷恩的母親，本來就因為上萬年不能誕生精靈而被移植到精靈神殿之外。好不容易孕育了一個孩子吧，這個死孩子他還不滿意！非得自己改造了一下，結果愣是把自己改成了混血精靈！這到那說理去？

這個事要是傳出去非得驚天動地不可！

所以他們母子倆被那些上層精靈聯手封印，再丟到這低矮平原算是仁慈的了，換成別人搞不好就給聯手滅了！

當雷恩通過從瑪麗婭阿姨那裡得到的信息，再結合自己的經歷想通了這一層之後，不由深深的出一口大氣，每次想起來就不由後背發涼、腦袋直冒冷汗。

昨天晚上他抽空進了一次伴生空間，當他把這消息告訴母親時，母親也愣了半天也不由驚呼好險！走的時候母親還一再的交代雷恩，這個事情千萬別說出去，就說自己是混血蠻精靈好了。不然被那些上層精靈知道了，非得追上來滅口不可！

正在雷恩胡思亂想的時候，精靈們已經收拾好行裝準備繼續趕路。在瑪麗婭阿姨的叫喚聲中，雷恩醒轉過來，連忙跳下大樹帶著三個小孩跟上了隊伍。

雷恩觀察過，其實精靈的行裝非常簡單。除了手上拄著的木杖和掛在腰裡的柳葉短劍，只有幾個人帶有裝著生活用品的背包。

倒不是有什麼傳說中的儲物空間，只是精靈好像本來就不需要。按阿柯留斯大叔的說法，森林就是所有精靈的家。

在默默走路的過程，雷恩還發現精靈是一個非常安靜的種族，除了三個小孩子不時輕輕低語外，基本上整個隊伍都沒有人發出聲音。只有在停下來宿營時，大家才會進行一些必要的交流，這些天以來一直是這樣。

時間在默默的趕路中很快就過去了，因為阿柯留斯大叔趕著去青鐵樹崗哨上任，今天中午大家就沒有停下來休息。簡單的坐在路邊吃過一些水果後繼續趕路。

但是三個小孩受不了，這時小納蘭已經被雷恩背在了背上，小凱恩斯則被阿里西斯大叔背著，小留提自然是他父親背著。三個小傢伙都已經睡著了，雷恩感覺默默趕路很不習慣。

他有些受不了這種氣氛，一邊跟著走一亂想，怎麼想怎麼感覺不舒服。

直到感覺背在背上的小納蘭越來越沉，自己的雙腿有些難過的時候，他才忽然反應過來。

這些精靈趕路怎麼儘是用倆腿走的，他們會魔法啊！怎麼不飛過去或者使用坐騎代步也好呢？

這時，與雷恩并行的瑪麗婭阿姨見他頭上有些見汗，連忙從他身把小納蘭抱下來。又背在自己背上，雷恩兩眼一轉，忙藉機低聲問道：「阿姨，怎麼我們趕路光用走的啊？你們不是都會魔法嗎，用魔法飛過去不就好了！」

瑪麗婭阿姨轉過頭去，拍了拍差點驚醒過來的小納蘭后。聽到雷恩問話，回過頭來看著他有些好笑的說道：「呵呵，阿姨是奇怪的純土系體質，又只會一點點治療系的自然法術，怎麼會飛呢？阿柯留斯大人和阿里西斯夫婦也只是中高級職業而己，隊伍沒有罕見的風系職業，也沒有大師級的大人，不可能會飛的。」

瑪麗婭阿姨笑了笑，繼續解釋道：「再說，即便有風系職業或者大師級的大人在，他們飛行起來也帶不了這麼多人啊！」

「哦！」雷恩明白了過來，不過又問道：「那你們為什麼不找一些大型的代步工具？豹子和馬之類的，有馬這個物種吧？或者那些大型的飛鳥呢？用它們代步那不……」

「雷恩！」瑪麗婭阿姨突然低聲喝止雷恩繼續說下去，她叫完又飛快的轉頭看了看仍然默默趕路的精靈，見兩人的對話並沒有引起注意才鬆了一口氣。之後她有些急切的對雷恩說道：「雷恩，記住！這些話以後可不要亂說，這種墮落的思想也千萬不可再有，知道嗎？」

說完這些后，她還低聲的喃喃自語：「還好收養了小雷恩，不然讓他自己生活下去，遲早會被這種墮落的思想腐蝕成墮落精靈！」

雷恩很無語，這是什麼跟跟什麼啊？就這麼隨便一說就墮落了？咋區別的？雷恩不太服氣的說道：「為什麼非的用兩條腿趕路呢？有代步工具不是更好嗎？速度快多了！「

瑪麗婭阿姨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后，才低聲解釋道：「我們生來就有兩條腿，這是為什麼？就是用來走路啊！再說捕捉獸類代步的事，這是非常危險的墮落思想，知道嗎？要知道那些獸類都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我們怎麼可以為了提高速度，就隨便去奴役他們！去踐踏和剝奪其他自由生靈的生存權力！」

她似乎越說語氣越嚴厲，深吸了一口氣后又說道：「雷恩你要記住，如果我們那樣做了！那與自以為是和狂妄的墮落精靈、自私和貪婪的人類的有什麼區別？如果我們那樣做了，我們將不再是高貴而驕傲的自然之子！」

雷恩低著腦袋猛翻著白眼，西瓜！說來說去原來只是為了區別！這個破地方的文明真是太落後了，居然還停留在眾生平等的年代！

「還有，我們趕路又不是趕時間！要這麼快的速度幹嗎？」瑪麗婭阿姨見雷恩低頭默默趕路，以為他已經知道錯了。這才平靜了語氣繼續說道：「時間！對我們高貴的精靈來說，是最不缺乏的！精靈的壽命都在一千年以上，修為高深的精靈更是約有一千五百年以上，上層精靈神殿的長老們更是三千年的都有！小雷恩，你要知道對於生命漫長的精靈來說，一生之中用於趕路的時間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哦，原來時間有得是！」雷恩總結了一下，又好奇的問道：「對了，阿姨！那人類的壽命是多少，不長吧？」

「還好啊，一般也有五百年以上的壽命。」瑪麗婭阿姨見他沒有糾纏於那些墮落的思想，也樂得高興不再提起。

她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不過人類也有壽命過千的，那些大師級的大人們就能長壽過千年！聽說人類世界在三千年前的魔法復興時代，曾經誕生過突破了大師級的傳奇！傳說他們現在都沒有逝世呢，依然隱居世外！那可真是了不起的成就啊！連上層精靈的長老閣下們也不得不承認，在無所不在的元素星空下，人類法師已經走在了精靈的前面，為眾神的子民們在追逐神靈步伐的旅途上又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瑪麗婭阿姨有些激動的感嘆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知道嗎，小雷恩！這是自萬年前的神罰過後，眾神之子第一次如此真實的再次觸摸到神的邊緣。現在所有的生靈都堅信：我們這些眾神之子一定會再次緊跟上眾神的腳步，探尋到萬年前神棄眾生的真相！」

這下雷恩確實被驚訝到了，目瞪口呆的想道：靠！我以為自己擁有諸多的先天優勢，長大以後肯定會很吊，不說上天入地唯我獨尊吧！沒事橫著走應該沒什麼太大問題！沒想到這下連神都出來了，某個角落裡居然還藏著一些幾千年以上的老妖精！這什麼世道啊？

時間過得很快，又默默趕了約兩三個小時的路程，隊伍已經走出低矮平原。越過一段平灘荒地之後，隊伍進入了一片大荒原。

前面的路開始分叉了，一條繼續向北進山，這是去橡樹高原的路。另一條延著荒原偏西而去，這條路通往青鐵樹崗哨。

隊伍分別的時候依然很安靜，男精靈們只是微微側了一下頭，微笑中帶著祝福的眼神，相互致意后就分開上路。女精靈也只是稍微麻煩一些，相互親吻對方的額頭，再彼此低語祝福后也分開上路了。

分別之後，雷恩這邊的隊伍就只剩下包括他在內的三個蠻精靈小孩子、瑪麗婭阿姨和蠻精靈阿里西斯夫婦。

小隊伍在小凱恩斯和小納蘭醒過來后，默默的走進了通往橡樹高原最後的森林——北高樹，六個精靈延著雜草從生小路繼續前進。

直到西邊的太陽完全落下去之後，隊伍才停下來宿營。雷恩帶著弟弟妹妹坐在臨時搭建的樹篷里，透過門縫看著外面三個成年精靈採集樹枝。又插成一個包圍著僅有兩個樹篷的柵欄，再次用精靈族特有的自然法術將樹枝催生成蒺藜圍牆。

簡單的吃過晚飯之後，除了阿里西斯大叔留在外面守夜，其他精靈都鑽進樹篷里休息。依然是阿里西斯夫婦一個樹篷，瑪麗婭阿姨帶著他們三個一個樹篷。

「媽媽，我們還會再見到小留提他們嗎？」雷恩剛剛將自己來小凱恩斯兩個人身上的獸皮蓋好，旁邊的才躺好的小納蘭就忍不住提問了，而剛剛與好友分開的小凱恩斯也爬了起來，一堆獸皮里露出了他的小腦袋。

「會的，等我們到橡樹高原安頓好了之後，阿柯留斯家會來探望我們的，再說我們有空也可以到青鐵樹去看望他們啊。」瑪麗婭阿姨邊脫去外衣合身躺下，邊回答小納蘭的問題，看到小凱恩斯鑽出來的小腦袋，又細心提醒：「凱恩斯，蓋好被子，小心冷！」

「知道了，媽媽！」小凱恩斯聽話的笑著回答，剛躺好又調皮的說道：「不過媽媽，這可不是什麼被子，只是一堆破獸皮而己，大哥說的!」

躺在靠邊的雷恩在黑暗中不由翻了個白眼，不就剛來的時候，兩個小傢伙各抱了一堆獸皮給他說是被子，他就那麼隨口抱怨了一句。

結果被這兩個小傢伙學習到了，時不時的也學著藉機抱怨。這不，小凱恩斯這邊剛說完，小納蘭也來了興緻。

「是啊是啊，我也聽到了，我也聽到了，是大哥說的。」

「叛徒！」雷恩相當無語，小聲的應了一句。

雷恩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本來這裡空間就小，所以大家都聽到了，兩個小孩子更是開心的偷笑了起來。

瑪麗婭阿姨看到孩子們相處融洽非常開心，不過她還沒忘記給雷恩補充基本的生活知識，笑著說道：「雷恩，要記得哦，厚實的獸皮處理好之後，用來蓋在身上睡覺的就叫被子，不要再用獸皮來稱呼了，知道嗎？」

「哦，知道了！」雷恩撇著嘴巴回應，心裡暗想：太落後了，我都懶得說。又細聲嘀咕：「那還不是獸皮！」

「就是，就是」兩個小孩子也跟著起鬨。

瑪麗婭威樂斯感覺哭笑不得，想了想只好說：「嗯……確實還是獸皮！」停頓了一會，苦笑著說：「只是叫法不同而己！」

「耶！」聽到媽媽的回應，兩個小傢伙像是自己打了勝仗一樣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