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即使難過,也要妥協放手嗎

第十四章 即使難過,也要妥協放手嗎

桌上的手機震動著,一點點偏移原來的位置,白晉善看見來電顯示,無事不登三寶殿,凌天的電話。

「凌天。」

凌天那冷硬的聲音傳了過來,「下個月我訂婚。」沒有噓寒問暖,沒有客套,簡短的一句話。

顯然出乎意料,白晉善手一抖,差點沒拿住手機,「怎麼那麼突然?」凌天是個工作狂,沒聽他說過跟誰好啊。

「嗯,你有時間就過來吧。」

「怎麼聽著你的口氣就像例行公事一樣?一點都沒有做新郎官的興奮。」白晉善開玩笑地說,「我還以為你這輩子就跟工作過日子了呢。」

凌天沉默一會兒,才告訴白晉善,「我只是接受安排。」

白晉善突然不知道怎麼去回應,這種家族聯姻他並不少見,「行,我知道了,到時候會參加。」白晉善想了想,又加多一句,「我帶個人去。」

「嗯。」

剛掛斷電話,就看到蘇煜的來電顯示浮現在屏幕上,正要接起,那頭卻掛斷了。

是有什麼事嗎?白晉善這麼想著,給蘇煜回撥了電話過去,很快,電話就被接起了,蘇煜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著急。

白晉善不溫不火地說,「小煜,是我。」

「晉善哥,你在哪兒啊?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啊,在酒吧里呢。」

「沒事就好。等你回來再說吧。」得知白晉善沒被為難,蘇煜心口的大石也放下了,可一想到辜泉說的話,他又開始提心弔膽起來。

蘇煜有事的態度就總是表現得吞吞吐吐,白晉善起身走向門口,邊對電話那頭說,「行,我現在回去。」

白晉善進門的時候,蘇煜神情凝重地坐在沙發上發獃,白晉善微皺眉頭,「小煜,怎麼了?」

蘇煜抬起頭,看著白晉善,「是真的嗎?你讓人切了他的手指,是真的嗎?」

蘇煜眼見白晉善沉默,他都知道了,一下子頹然了,「晉善哥,我知道是因為我,可是,這麼做,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白晉善坐到蘇煜對面,悠悠地說,「對於傷害你的人,要以倍數奉還,才不會有人來欺負你。慈悲為懷,不是你怎麼對待別人別人就會怎麼對你,你可以去可憐他,但是你要知道,你同情過後,說不定下一個被同情的就是你,因為你給了別人再次傷害你的機會。」

「可是...」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只是覺得這種方式太過殘忍。「晉善哥、都是這麼處理事情的嗎?這麼暴力、血腥的做法。」

「沒有。」白晉善沒有隱瞞,「以前的我,並不需要做什麼。」曾經他總無端被人挑釁找事,性格淡漠的他並不理睬,漸漸的,他的周圍平靜下來,直到後來他才知道,是那個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將那些人收拾了一道,「後來,我只有自己了,我很討厭繁瑣地被一件事困住,綁架我的時間跟精力,所以我做事要求要一次性很準確地解決。」

蘇煜沉默了,對於白晉善的話他無可反駁,或許他這麼做是錯的,但是不是單單他一人是這樣,世態炎涼、人心冷漠,他見得多了,對於譴責,或許都無所謂了吧。

「誰告訴你的?」

「啊?」蘇煜眨著眼睛看著白晉善。

對於蘇煜這種二愣子的頭腦,白晉善表示無語,他的注意力太容易被分散,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這件事情,是誰告訴你的?」

「有個叫泉哥的人來過,他跟我說的。」

白晉善皺著眉頭,「你認識他?」

蘇煜搖了搖頭,「他說他認識你。」

「你不認識他你就給人開門,不怕第二次被性騷擾?」

蘇煜先是腦子當機地呆了幾秒,然後錯愕地看著白晉善,雖然有些丟人,但他還是老實回答了白晉善,「習慣...」

「別給陌生人開門這種事情,小學的時候老師就教過的吧?」白晉善背靠沙發,兩手自然地垂放在沙發上。

蘇煜連忙點頭,繼而又是釋然一笑,「他說認識晉善哥,我就想著是你的朋友就沒敢怠慢。而且晉善哥你想多了,不會的,哪有那麼多同性戀?」

將手撐在沙發上,白晉善偏著頭靜靜地看著蘇煜,蘇煜被盯得感覺窘迫,正要開口,便被白晉善的話打擊得反應不過來。

「忘了他,我們在一起吧。」

白晉善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這下換成蘇煜獃獃看著他了,白晉善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那個表情坐在那裡回視著他。

「我...我....」蘇煜慌了,他低下頭,手足無措地不知怎麼辦,腦子裡亂成一鍋漿糊。

客廳里是詭異的安靜,尷尬的氣氛纏繞在兩人之間。

蘇煜的額頭漸漸冒出細汗,他完全不知道白晉善怎麼突然跟他說這個,這個人總是出乎他意料。

白晉善動了,他點了一根香煙,「我剛剛胡言亂語,你忘了吧。」

聞言,蘇煜一臉驚喜地抬起頭來,卻看到白晉善望著陽台,煙霧繚繞下那落寞的臉龐。看著白晉善不開心,蘇煜也跟著失落起來,他又垂下頭去,他覺得有些事情好像有那麼些關聯,於是,他試探地問,「晉善哥是因為今天那個人嗎?」

白晉善彈煙灰的手一頓,蘇煜便清楚他並沒有猜錯,晉善哥是因為他所以才失言的。「晉善哥,你跟那個人是什麼關係?」

「過客。」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交集,只不過是個交涉過彼此生活的過客罷了。

不知道為什麼,白晉善突然想找個人傾訴他的過去,他溫和一笑,可是蘇煜看著他嘴角的弧度,卻有些苦澀,「可能是累了吧,不能公開,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不能讓人發現,不能以愛人的身份去見彼此的家人,一般戀人能做的事情,都不能做,就像地下戀人一樣。」

蘇煜沒有說話,他切身體會那種感受,確實很累,但是想想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就可以了,想著想著,也就堅持下來了。

白晉善靠在沙發上,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一輩子,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分手,雖然接受這個事實的時候有些受打擊,但是最後還是算挺平靜的。」

蘇煜看著煙霧下有些看不清表情的臉,他突然覺得好像能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心情不好就要抽煙了。不是為了耍帥,或許吞雲吐霧的時候,心中的苦悶能夠隨著煙霧呼出而一起飄離。

「我跟家裡坦白了。」手上的香煙徐徐地燃著,白晉善的語速平緩。

跟白晉善的平靜相反,蘇煜相對來說有些著急,他往前探了探身,「然後呢?你家人同意了嗎?」

白晉善笑著搖搖頭,「像我這樣的家庭,怎麼說都不會同意這樣的事情的。我父親跟母親都很注重家風,男人跟男人相愛,在他們看來那就是傷風敗俗的事情,所以當時被打得半殘然後就被趕了出來,在醫院躺了幾天。他們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個同性戀。辜泉我並不想瞞他,原本想告訴他的是,不管有多少人反對,我都會跟他在一起。」

白晉善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依舊如沐春風,「但是,在我出院以後,他帶了一個女人回了家,睡在我的床上,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待在客廳里,無法控制的,想著他們這會兒是怎樣的纏綿,想了很多。」

「然後呢?」

「然後?」白晉善伸長手,厚實的手指將煙灰輕輕彈到煙灰缸里,「第二天處理了所有屬於我的東西后就搬走了,他既然決定要放棄了,死纏爛打也只會徒增苦惱罷了。他原本可以好好生活的,是我將他帶到這條道上的,他想明白了,想回去了,我沒理由攔著他。」

既然決定要離開,就不要留下任何能讓人留念的東西,徹底離開他的生活。為什麼沒有離開這個城市嗎?呵呵...決意要結束的,是兩個人的生活,並不是連自己自身的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晉善哥,你是個傻瓜。」蘇煜低著頭悶悶說道,很討厭的感覺,眼眶裡好像有液體要湧出來了。

白晉善聞言一愣,片刻之後,掐滅了手中已燃盡的煙蒂,他沒有反駁,「誰不是呢?小煜你也是傻瓜一個。我們都是傻瓜啊。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告訴我,他要結婚了。」

這樣的事情,白晉善卻不帶任何情緒地講述著,彷彿他說的並不是親身經歷,而是別人的遭遇。

蘇煜震驚於這個消息,也驚訝白晉善的冷靜態度。聽完白晉善的故事後,他心裡很不是滋味,「晉善哥,對不起。這樣殘忍地揭起你的傷疤。」

白晉善卻笑著揉了揉他負罪垂下的腦袋,然後將整個人舒舒服服地靠到沙發里,「傻瓜,沒什麼的。過了那麼久了,或許是有些難過,但是沒你想的那麼嚴重。」能講出來,就證明他能放下了。

聽到他要結婚的那一刻,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頭腦是急速轉動還是直接卡殼了。反應過來后,滿滿的憤怒,因為在那個親吻以後得到的這個消息,有種被愚弄的感覺。

「就當做是我們做了個交換。你不也是把你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嗎?現在我把自己的過去也告訴你,這樣我們就打平了。」

一直笑著的人,才是最讓人心疼的人。

看著白晉善那俊朗面容上的灼眼笑容,蘇煜心裡突然冒出這句話來,他忘記是在哪裡看過的這句話,當時只是認可了,而此時,他覺得這句話用在白晉善身上無比貼切。

白晉善說過,他難過的時候笑起來很難看。但是他看著白晉善的笑,他完全不覺得難看,反而缺心眼地覺得很好看,有著不一樣的味道。如果不是剛剛聽完那些,從他的表情上,他看不出來他有難過,是因為他隱藏得很好嗎?

「晉善哥,以後也會找個人結婚吧?」蘇煜揪著懷裡的抱枕,玩弄著那個邊角。

「不會。」白晉善搖頭否認,「草率地婚姻,不僅是對自己的不負責,而且還會給對方造成很大的傷害。我想,或許我會一直這麼過下去吧,一個人生活也挺好的。」

蘇煜默默沉思一會兒,然後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你說,我也會走到這一步嗎?」他完全看不到他們之間的未來。

「如果他是你心中的那個模樣,我想不會的。」白晉善站起身來,舒了口氣,「小煜,別想太多了。下個月帶你去參加個婚禮,你的救命恩人的婚禮。」

「他要結婚了嗎?」蘇煜抬起頭,臉上沒了先前的黯默,「好啊,這樣我就可以跟他當面道謝了。」

白晉善笑著拍了一下他的頭,「嗯。不早了,趕緊去休息。」

「好。晉善哥,晚安。」

看著蘇煜滿懷憧憬的期盼,他最終還是沒將那句話說出口,只是走回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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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落歸塵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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