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親人
「啊啊啊啊啊！！！！」
阿奇望著那扇門，被顧柏痛毆一頓后，他休息了兩天，臉上還依稀可以看到皮膚上的青紫，但是早已消腫。
隔音效果很好的門板，裡面的怒吼聲傳出來還是很刺耳，聽著顧柏的吼聲，阿奇將眼睛看向一樣站在門口的阿然。只見阿然一臉淡定，好似恍若未聞一般，阿奇老老實實站好。
緊鎖的門內，房間里早已一片狼藉，被子和枕頭都被扔在地上，電腦椅和小沙發都被踹翻了，東倒西歪。書架上的書籍更是零落一地，一些甚至被撕毀，紙屑遍地都是，本是掛在牆上的畫框落在門邊，畫框的玻璃被砸破碎，裂痕從中間向周圍延伸開來，門后已是被砸出了划痕。
顧柏低著頭，雙手撐在桌上喘著氣，眼下的黑眼圈是幾夜未曾好好休息的結果。突然他往後退了一步，伸腳狠狠踹了桌子幾下，厚實笨重的桌子竟是被踹移了原位！
他抬眼望著房門，冰冷的眼神，眼睛通紅，布滿血絲，看上去更加暴虐！
顧柏從桌子前走開，悠悠地走到門口，緩緩抬起腳，使足全力踹向房門。
阿然有事走開一會兒，門前只剩下阿奇一人，阿奇聽著房內突然靜了下來，還覺得奇怪，正靠近房門想聽仔細，便被咚咚咚的巨響嚇了正著。
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又被身後竄出的人影驚得退後一步，那人看到阿奇的動作反倒也被他嚇了一跳，瞪著眼睛望著阿奇，「你幹嘛？」
原來是保姆玉姐啊，阿奇鬆了口氣，被連著嚇了兩次，神經繃緊腦袋嗡嗡作疼，「玉姐，你走路有點聲音好嗎？」
玉姐覺得莫名其妙，「我一直這樣走路啊。」
阿奇擺擺手，無可奈何地說，「算了算了？你上來幹什麼？」
玉姐奇怪地看著阿奇，將手中的餐盤往阿奇面前一伸，「來給少爺送飯啊。」她看著房門，走近阿奇身邊，手肘碰了碰阿奇手臂，湊近阿奇耳邊小聲問，「少爺怎麼樣了？」
阿奇喪氣地搖搖頭，「別提了，還是和這幾天一樣，從早上就開始鬧到現在。你說他看上去病怏怏的，怎麼折騰起來還那麼有精神？」
「你們在說什麼？」玉姐還沒說話，阿然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了過來。
「然哥你回來啦。」見到是阿然，阿奇訕訕地笑笑，「沒什麼，我跟玉姐無聊說說話。」
阿然看了他一眼，顯然他是聽到剛才的話了，「不要隨便在別人背後議論，做好自己的本分。」
「知道瞭然哥！」對於自己佩服的對象，阿奇很痛快地接受阿然的批評。
「阿然，你開下門，我給少爺送飯。」玉姐對阿然說。
阿然拿出鑰匙打開門，玉姐將飯菜端了進去。
玉姐走進房間看到一屋子的雜亂，顧柏背對著她坐在床邊的地上，她小心翼翼跨過書本，將飯菜放到桌子上，喊了一句，「少爺，吃飯了。」
她彎腰把書一本本撿起來，然後放回書架上，還沒收拾多少，原本一聲不吭的顧柏，卻悄然起身走到她身後。當玉姐看著地上自己身後的影子，心裡咯噔一下，她轉身抬頭看到顧柏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滿是陰霾的臉讓玉姐心中一陣恐慌，她哆嗦著嘴唇叫了一聲，「少爺......」
顧柏抬起腳將玉姐捧在手上的書踢落，低沉的嗓音刻意壓抑著，「出去。」他說道。
玉姐心裡怕，但是房間實在太亂，她戰戰兢兢地開口，「可是少爺，你房間亂了，我給你收拾……」
「我讓你滾出我房間！你沒聽到嗎？！」顧柏的怒吼聲傳了出來。
沒一會兒，房內傳出盤子打碎的聲音，再接著，玉姐便驚慌失措從房間里跑了出來！
顧尤離和顧建軍坐在餐桌前吃飯，很明顯兩人都沒什麼胃口，心不在焉地吃著飯。
顧尤離看著碗里沒動幾口的米飯，放下筷子，對顧建軍說，「我不吃了。」
顧建軍隨即也放下筷子，兩人看著桌上的飯菜沉默著。
「尤離，讓他去吧。」顧建軍搓了把臉說道，「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讓他自己選擇他要走的路吧。」
「不可能！」顧尤離對於自己丈夫的話很生氣，他怎麼可以不跟自己統一戰線？！「讓他繼續喜歡男人？！讓他後半輩子都跟一個男人過日子？！我不會答應的！你是他爸爸，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想了很久，正因為我是孩子的爸爸。」顧建軍的情緒沒有受顧尤離影響，他心平氣和地說，「剛開始聽到這件事時，我也生氣，也想過打他，甚至想將他趕出去。可是，後來我一直在想，他就算喜歡一個男人，那他也還是我兒子。你看小柏現在成什麼樣了？自從你把他帶回來后，他笑過嗎？他有好好吃過一頓飯、好好睡過一覺嗎？回來之後瘦了一圈不說，整個人都憔悴了，我看著心疼啊！」
「咱們生兒育女，不就為了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開開心心在一起生活嗎？這樣彼此都痛苦的日子，已經遠離了我們的初衷了，不是嗎？」
「孩子喜歡誰不重要，只要那個人三觀端正，品德好就可以了。蘇煜那孩子我們也是看著他長大的，我看著他就挺好的，小柏跟他在一起，我們也可以放心……」
「你夠了！別再說了！」顧尤離的臉色一直很不好，她打斷了顧建軍的長篇大論，「越說越來勁了！自己有個同性戀的兒子你很自豪?」
「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我們這是什麼家庭？顧家不能被人在背後指手畫腳！有個同性戀的兒子，只會給顧家蒙羞！他必須給我改了這個毛病，他只是一下被迷了眼，只要我們給他指引方向，他就可以走回正道！」
顧建軍沒有再說話，顧尤離黑著臉站了起來，「這種話你以後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你要是行你就去把他給我勸回來，要是不行就別插手！」說完便離開了餐廳，只留下顧建軍獨自黯然。
顧尤離一肚子惱火走到客廳，拐角處玉姐迎面撞了上來，這下更是火上加油，「匆匆忙忙地做什麼？在家裡跑什麼跑？！」
玉姐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太太！是我沒注意!」
顧尤離冷著臉，倒也沒有揪著這件事為難玉姐，她瞥了她一眼，問道，「少爺吃了嗎？」
「少爺……少爺將飯菜全部打翻了……」玉姐低著頭，縮著身體回答道。
顧尤離抬頭看向樓上，吩咐玉姐，「你重新準備一份。」
很快，玉姐將飯菜端到顧尤離面前。
「給我吧，我自己送上去。」顧尤離伸手接過。
顧尤離端著餐盤從容地走上樓梯，她示意阿然將房門打開，門開了后，她並沒有馬上進去，「你們兩個先去吃飯吧。」
待到兩人走開了，顧尤離帶著笑容走進顧柏房間，一副慈母的模樣。
長時間下來，她已經習以為常，對於顧柏房間內的雜亂視若無睹。顧柏正躺在床上，她將餐盤放到桌上，將飯菜端出餐盤，輕輕地喚著顧柏，「小柏，起來吃飯了，今天玉姐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你多吃點。」
顧柏坐了起來，兩眼直直地盯著她，「你累不累？」
顧尤離聽到顧柏的話，以為他是知道關心自己，笑得更慈母了，「媽媽不累。」
顧柏冷冷地說，「能別裝出這副假兮兮的樣子嗎？我看著噁心！」
聽到顧柏的話，顧尤離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可她卻堅持強顏歡笑，「快點吃飯吧，別餓著了。」
「你什麼時候放我出去？」顧柏像是沒有聽到顧尤離的話，重複著問她這一問題。
顧尤離揀著地上的碎片，「什麼時候你把這個病治好了，你就什麼時候出去。」
「你清楚的，我這不是病，你問了那麼多醫生，醫生也跟你說過很多遍了，沒得治。」
他知道自己去找了醫生！顧尤離的手僵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順著顧柏的話說，「好，不是病。」她換了種說法，「什麼時候你改了，我什麼時候放你出去。」
「那行，你什麼時候讓我出去了，我什麼時候吃飯。」顧柏躺回床上。
顧尤離看著顧柏留給她的後背，她咬著牙，輕聲哄著，「小柏，你別逼媽媽好嗎？」
「一直以來，都是你在逼我。」
顧柏清冷的聲音讓顧尤離扯下臉上的偽裝，她冷著臉看著顧柏，「隨便你！飯我就放桌子上了，你想吃就吃。我說過除非你改好了，我才會放你出去！如果你還念著蘇煜，你別想踏出這個家門一步！」
「你別叫他的名字！你不配！」顧柏挺身從床上翻坐起來，「我說到做到，如果你打算把我關死在這房子里，那麼，我就先把自己給餓死！」
顧柏的神情極其認真，「別以為我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