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良人
數落了秦淑儀一頓,喬婉心情格外的順暢,甚至連飯吃著都特別的香,估計睡覺都能笑醒。秦淑儀以前可沒跟自己少穿過小鞋,喬婉想著要是有機會可以再落落其威風。
飯後,喬老爺端起青花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婉兒,最近怎麼不見浩宇?」
喬太太一聽,也轉頭看著喬婉。
喬婉頓了一下,應道:「他最近在陪一位上海來的世家小姐,聽說是總督的親戚,可能好事近了吧。」喬婉也不全是睜眼說瞎話,秦淑儀前世可不就是進了孫家的門。她知道她爹非常中意孫浩宇,趁現在有秦淑儀這事,想讓喬老爺歇了孫浩宇當女婿的心思。
喬老爺聽了直皺眉道,「總督的親戚?」喬老爺跟喬太太成親以後,這麼多年一直在商場沉浮,對於橫空出世的總督親戚,讓喬老爺心下一沉。
「恩,上街碰到過他們一次。」
喬老爺沉默了一會,再說叨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話,就起身出去了。
喬太太心細,凝視了喬婉一會,便道:「婉兒,你爹現在不在,你老實跟娘說說,你跟孫浩宇現在到底怎麼回事?」
喬婉乾笑道:「娘,還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
喬太太一瞪,喬太太其實是生氣的,不是生氣孫浩宇的事情,而是喬婉有事不跟她這個當娘的說。
喬婉立馬討好的解釋道:「娘,女兒是覺的,孫浩宇好是好,但不是女兒的良配。」
喬太太若有所思的挑了下眉,示意喬婉繼續說。
「娘,你都不知道,就是那個世家小姐一口一個浩宇哥哥,浩宇哥哥的,叫的那個甜啊,九曲婉轉的,聽的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而且看著孫浩宇含情脈脈的,我這個外人都能看出來這女孩喜歡孫浩宇,我不相信孫浩宇會不知道她對他有意,一點也不知道避嫌,可能他心裡樂著呢。」
喬婉偷看了下喬太太的神情,接著道,「娘,女兒不是吃醋,就是突然想通了,孫浩宇這樣子毫無底線的博愛,指不定以後會學著納幾個姨太太。往深里想想,那女孩是從上海過來的,孫浩宇要是有意避諱,也不會單獨陪著那女孩了。再加上那女孩跟總督有關係,女兒覺的,孫浩宇其實對那女孩其實是有心思的。」
喬婉話說到這裡了,尤其是最後一句,直戳重心。
喬太太雖處后宅,但也是心思通透之人,道:「那女孩是總督家哪裡的親戚?」要真是總督走的比較近的親戚,多的是人巴結。孫家在本城再怎麼好,沒道理會自降身份過來的。
喬婉自知瞞不過去,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是總督一個受寵姨太太的妹妹,叫秦淑儀,戲班子里的。」
事情明了,喬太太看著喬婉一會,袖子下的手是緊了又緊,最後無奈的化為一聲嘆息道:「回頭我跟你爹說。娘還以為孫浩宇畢竟留過洋,思想會開化點。沒想到,你們倆的事都沒定,這姨太太就先相好了,真是不知所謂。」就沖秦淑儀的背景,要是孫家是個要臉面的,正室的位置當然不會給。但是要是納了做姨太太,有總督靠山在,在孫家的地位肯定是不會低到哪裡去的。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明知山有虎,喬太太更加不會把自家閨女往火坑裡推。喬太太瞧了一眼自家閨女,女大十八,想當年自己這個年紀都已經嫁人了。
一瞧喬太太的態度,喬婉再接再厲道:「娘,我就想嫁一個只有我一個妻子的丈夫,沒有姨太太,公婆還要和氣明理的。」喬婉這句話,表面上說的是自己的想法,但實際上又點了下孫浩宇。
喬太太伸手理了理喬婉額頭邊的碎發,笑的欣慰,對孫浩宇這件事,喬太太也沒那麼氣憤了,就當吃一墊長一智。經歷此事,喬婉可比以前想的透徹和務實。
一場婚姻,求的不過是兩人一直能相守到老,不離不棄。夫妻兩人之間,但凡有第三個人的插入,即時有感動天、感動地的情愛,也會消散的一乾二淨。
再說公婆,古以孝道為先,要是碰到個拎不清的公婆,也是有的受了。看媳婦不順眼,挑個刺;在兒子面前挑撥一下;總之仗著是兒子的母親,做什麼事情都想壓你一頭,這個日子可不好過。
喬太太對那些做法是不敢苟同的,將心比心,你家兒子在你心裡是心肝寶,人家閨女就不是人家爹娘的心肝寶了?憑什麼到你家就得活該受你的氣!
「娘的婉婉可真是長大了,都知道挑公婆了!」
喬婉被打趣的有些面紅耳赤,挽上喬太太的胳膊,輕輕搖晃,不好意思的撒嬌道:「娘!」
喬太太這會倒是重新想起,在喬婉還是個小女娃的時候,自己是想過給喬婉招贅的。娘家有錢,腰桿能挺的直直的,也不用擔心公婆的問題。現在這世道更好,最差的結果,要是男方對喬婉不好,直接學鄭*,登報離婚,男方打哪來的就打哪回,底氣足足的。
喬太太這念頭一起,怎麼止也止不住。反正這喬氏的家底,最後也是交到喬婉的手中,這樣也使得。
「好了,好了。娘啊,不打趣你了,是真覺的婉婉說的很在理,我的心肝可真是長大咯。」喬太太心思活絡開了,這會早已把孫浩宇的事情拋出了腦後,倒是思索著入贅女婿應該要有的品性和條件。
這廂,陸向北一回到家,一聲不吭的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也沒個動靜。
大約在房裡待了半小時,就又匆匆的出去了。大概走的急,大門被關的「啪」的一聲,引的正堂里的陸母疑惑看著自己身邊的大媳婦梁秀禾,梁秀禾也是一臉的莫名。
陸向北一路穿堂走巷,彎彎繞繞的,最終來到一處隱蔽的大宅。
待進了大門,還未進正堂,陸向北眼尖的就瞧見了一襲淡藍大馬褂的正主,正慵懶的仰卧在廊坊下的榻上,一手枕在頭下,一手拿著本書,看的是津津有味。陸向北打發了門房下去,熟門熟路的就過去坐在榻邊上,討笑間帶著些諂媚道:「時夜兄。」
榻上之人,英俊的劍眉,狹長的桃花眼,唯有面色蒼白,卻又襯托出那薄唇紅艷了許多,顏色又多了幾分。陸向北心想:都說潘安俊美無比,貌比潘安這詞用在林時夜的身上,絕不為過。
林時夜淡淡的撇頭看了陸向北一眼,戲謔的道:「不是最近都忙著追妻嗎?現在這個點?」說著瞧了瞧西邊淡去的晚霞,「莫非是事情不順?」陸向北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陸向北倒了一杯在榻邊的茶,就當是借花獻佛,遞給林時夜,道:「順是順,就是不順心。」
「怎麼,喬小姐給你氣受了?」
陸向北給自己倒了被茶,喝了一大口,才道:「哪是。」
林時夜身子不好,大多數時間都只能待在宅子里修養,外面很少去。但宅子里除了書就是傭人,無聊的很。好不容易來點事樂呵樂呵,結果還不是。聽到不是,林時夜頓時就沒了興趣,應的口氣,又變的淡淡的了。
「時夜,你跟總督府可有交情?」
林時夜微微點了點頭:「泛泛之交。」
陸向北一喜,有交情就好,接著又問道:「總督太太是怎麼樣的人?」
林時夜怪異的瞧了眼陸向北,「那是總督的太太,你覺得會是簡單的人嗎?」林時夜不清楚陸向北是哪裡抽了風,竟然問起總督太太。
陸向北滿意極了,很符合自己預先的猜想,趕忙道:「兄弟,能不能幫小弟我一個小忙。」
林時夜訕笑,就知道陸向北有事相求,點頭應下。
陸向北對林時夜沒什麼可瞞的,遂將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重點不是孫浩宇,而是秦淑儀。陸向北從小就摸滾打爬的,什麼人沒見過,當然也被下過臉。自己可以被下臉,但是秦淑儀借著自己譏諷喬婉,陸向北可就不幹了。雖然當時喬婉是諷刺了回去,但是陸向北可還是不解氣的,這不前腳回家暗搓搓的想了一頓,後腳立馬就來找林時夜幫忙了。
林時夜父親曾在上海當過官,後來調回了北平。林時夜倒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就留在了南方,最後不知怎麼的就選了個這個幽靜的地方,療養。陸向北知道林時夜背景深厚,手上得用的人挺多的。
林時夜還以為是幹什麼驚天動地的機密大事情,卻原來是人家後院的事情。
林時夜有些無語,真是見鬼了,陸向北腦子不是一向很靈光的嗎,怎麼會想出這麼笨的辦法。且不說現在手上沒有合適的人手,就算是被總督看上了,現在連人家太太都要避讓三分,你弄個人過去就想讓人失寵?做夢呢!
「她不是喜歡那孫浩宇嗎,你直接弄個人去孫浩宇身邊,不就得了。」依林時夜說,出了氣就好,弄的這麼麻煩幹嘛。
「還娥皇女英呢,孫浩宇身邊多個姨太太又怎麼樣,就單說她身後的總督,孫浩宇會冷著她?捧著她還來不及。斬草要除根,根不除,還不是給這棵爛草蹦躂的機會?」
「那直接做了她?」林時夜又出主意。
「不行,那也太便宜她了!而且現在我還用的著她。」陸向北可精著呢,秦淑儀沒來之前,喬婉可是跟孫浩宇好的跟什麼似的,天天黏在一起。秦淑儀一來,喬婉果斷乾脆的就跟孫浩宇掰了,這裡面要不關秦淑儀什麼事,他可不信,只不過這件事陸向北很是樂見其成就是了。
但一碼歸一碼,這個氣是一定要出的。反正駁來駁去,陸向北堅持就一定把秦淑儀囂張的本給除了,看她以後怎麼狗仗人勢!
林時夜心累,怎麼那麼弄不過彎來呢,就為了一個女人這麼一點點的事情,整那麼一大條長線,不僅費力還費時。最後道:「我派人先去打探打探,至於塞個人還是怎麼弄,回頭再商量。」
林時夜出生在政治世家,裡面的彎彎繞繞,那些個計策套路比自己懂的多,陸向北隨即點頭應下。
陸向北也知這個主意是蠢了點,也知總督太太肯定不會坐以待斃。但是,不是他親自出手或參與,他心有不甘。陸向北再一次體會到什麼叫鞭長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