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友搖欲墜
巫醫引著三人往院子里最不起眼的小屋走去,臨近屋門前,她轉身對葉東、周珉道:「我有些東西要一同搬進去,想請兩位幫幫忙。」
「好。」周珉一口應下,轉身要隨巫醫走。
葉東看了眼烏涵的手臂,他不放心,對周珉囑咐,「我陪小涵進去看一眼,一會兒過去幫你。」
「不妨事,一個人就能拿動,你們先進去吧。」巫醫對兩人笑了笑,領著周珉去拿東西。
垂目想了想,烏涵先走近破舊的房間,看見裡面擺放著一口棺材。
憑著經驗和直覺,烏涵頓了幾秒,盯著棺材蓋子半晌。她突然想起聽說過的幾句老話:董掌柜家有一個棺材鋪子,棺材鋪子放著棺材蓋子,棺材蓋子遮著棺材盒子,棺材盒裡藏著棺材兒子。董掌柜扣上了棺材蓋子,悶死了棺材兒子......
「小涵。」葉東停下腳步看向愣神的人,「你怎麼了?」
「棺材兒子化身棺材盒子,裝入了棺材鋪子。」烏涵繼續回憶,「一個鋪子都被裝入了棺材里,董掌柜一定也活不成了。」再想,「門口是招魂幡,屋裡是口棺材,巫醫目的明顯,她想要『裝下整個棺材鋪子』,她沒有鋪子,就只能裝這座屋子了。」
驚恐地回頭,此時門已被巫醫關緊。
「出什麼事了?」葉東觀察烏涵的表情,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烏涵看向他解釋,「這屋子一定還有其它幾口棺材,巫醫並非讓我們過來幫忙招魂,而是要讓我們陪葬。」
「陪葬?」葉東疑惑,「我們同她無冤無仇,為什麼選我們?」
「不是選我們,是選我。」烏涵回憶巫醫見到她時興奮的模樣,想是早就盼著她來了。
回想這些天找不到紅桃k時發生的事,烏涵奇怪,是什麼鬼引薦紅桃k認識巫醫的?這種『燒魂』的事也關乎施用者的生死,她僅僅要烏涵招魂,就冒這麼大的風險幫紅桃k的忙,烏涵早該覺得有問題。
如果說,紅桃k是她早就選好要利用的人。利用紅桃k,無非是想騙來烏涵罷了。
「這個巫醫是和我有仇的人。」烏涵走到棺材旁,慢慢推開蓋子,發現裡面空無一物。
「你的仇人?」葉東追問,「你記得是誰嗎?」
仇人?烏涵的仇人四年以來積攢的太多了,她根本想不起來會是誰......
「你在雲南與誰結過怨嗎?」葉東問。
「雲南?」烏涵搖頭,「我沒有去過那裡,不會與誰結怨。巫醫我也是第一次見,這個女人的臉,我根本不熟悉。」
走到房門口,葉東拽了拽,發現有人從外面將門鎖的牢靠。他走到烏涵一旁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放心,我們一定能出去。她一個人對付不了我們三個。」
同時看向門外,葉東、烏涵沒有聽到周珉發出的任何聲音,哪怕是打鬥與反抗,這讓他們開始擔心他的安全了。
烏涵心裡著急,開始在屋內踱步,她看見靠牆放置的木桌上有幾張照片。將照片拿起來看,她發現畫面里是一個男孩子死後的樣子,而她並不認識裡面的人。
「這是那個巫醫口中的孩子吧。」葉東接過照片,看到男孩仰面和趴地的死狀。
他平躺時,神色平靜,皮膚光展。
趴地時,後背有大面積的燙傷,只是傷口很奇怪,呈現圓形。
照片旁放著醫生開具的診斷證明:開水壺砸到身上,燙傷致死。
盯著照片里四五歲的孩子,再看他燙傷的嚴重程度,烏涵絕對相信,這種燙傷是能夠造成幼童死亡的。
只是,巫醫為什麼要放照片和診斷書在屋裡,烏涵捏著巫醫準備的東西,看向四周牆壁。
「看來她說的事情並不是假的。」烏涵再看一眼照片,「她確實有求於我們。」
「哪有這樣求人的。」葉東走到門口強行拽了拽木門。
烏涵索性坐在了桌旁的矮腳木凳上,「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用招魂,這個孩子確實是被人害死的。」她刻意提高了音調,像是要說給什麼人聽。
「你說這個孩子是被害死的?」葉東見她不著急,也坐了下來,「為什麼這樣說?」
「你看。」烏涵給他指了指一張照片,又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明白了嗎?」
葉東恍然大悟,「這也太殘忍了,真不知道是誰幹的?」
「殺孩子的人都是心理變態。」烏涵抬手將照片放回桌子上,不再和葉東討論這個男孩的話題,像是等著什麼人來找他們一樣。
不一會兒,屋內安靜下來,這種寂靜使得烏涵、葉東很受用,可是偷偷看著他們的人卻忍不住將屋門打開。
「告訴我,你為什麼覺得我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巫醫站在門口,手裡拿著防身的刀具。
烏涵起身,答非所問道:「是誰指使你來困住我的?」
「你先告訴我孩子的事情。」
搖頭,烏涵不妥協,「我們一問一答,誰都不吃虧。」
巫醫想了想,回了句,「是一個男人找我幫忙,他說與你有仇。」
烏涵挑眉,「你孩子身上的燙傷有問題,所以我才懷疑是他殺。」
巫醫著急:「說明白些。」
烏涵又問:「那個人叫什麼?」
巫醫:「他是個守香人。」她著急又接一句,「告訴我理由。」
烏涵不再賣關子,一次性道:「這個年歲的孩子淘氣很正常,所以很有可能被開水燙傷。只是,開水壺即使砸下來澆到孩子身上,也應該是分散式的燙傷,不會像照片中顯示的那樣集中。」
走回桌前,烏涵拿了張照片遞給巫醫,「你看看你孩子的後背,就只有一塊兒圓形的燙傷,說明是有人拿著開水壺由他後背澆上去的,因為天氣冷,孩子穿了厚衣服,而衣服又吸水,所以開水便被吸收集中,沒有外散,才會都在一塊兒地方,而其它地方沒有迸濺的水痕。」
捧著照片巫醫哭喊,「是我害了他,是我瞎了眼啊。」
「孩子死時,跟誰在一起?」烏涵問。
「我去殺了他。」巫醫站起身,抿了臉上的淚后,舉著刀子沖了出去。
「不好。」葉東和烏涵一起跑去追她。
只見巫醫朝著給紅桃k『燒魂』的房間跑去,葉東追了過去,看到了昏迷后被五花大綁的周珉。還有一個他覺得眼熟的男人就站在周珉身邊。
「守香人?」烏涵看清了這人是誰,正是胡小仙的父親,曾經請烏涵幫女兒招魂的那個守香人。而烏涵毀了胡小仙變成惡靈后的魂魄,使得守香人瘋癲燒了廟堂,沒想到她會在這裡再遇到他。
「好久不見了,招魂使者。」守香人沒有在意怒紅眼睛的巫醫,像是對老友一般,和烏涵打了聲招呼。
「是你要巫醫困住我們的?」烏涵總算明白她遇到的『仇人』是誰了。
「你毀了我女兒,我要讓你付出代價。」守香人面色猙獰。
「你真是瘋了。」烏涵覺得好笑,「你女兒已經成惡靈了,她也已經死了,你找到她又能怎麼樣?」
「怎麼樣?」守香人冷笑,「你知道我手裡有什麼嗎?我有『聚魂符』,我能讓她再活二十天,我能好好和女兒再相處一段時間,是你,破壞了我的計劃,你毀了我的生活。」
正要說什麼,烏涵眼前猛地一亮,巫醫已經舉起刀子朝守香人撲去,「你沒了女兒,為什麼要害我兒子。」
守香人躲開巫醫搖頭解釋,「我是在幫你,如果我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病......」他一把抓著巫醫的手,「你知道什麼才能活的長久嗎?不是人,是鬼。我在幫你們。」
「你這個瘋子。」巫醫踢了守香人一腳,趁他捂著酥麻的膝蓋彎腰時,一刀劃破了他的臉。
葉東立刻攔下要鬧出人命的巫醫,對烏涵吩咐,「先去叫醒周珉,他能對付得了。」
點點頭,烏涵立刻去幫周珉鬆綁。屋子裡亂糟糟的一片,已經刺激了周珉的聽覺,他聞聲睜眼,看到在給他解繩子的烏涵。
揉揉酸痛的脖子,周珉只記得剛才被人從後背猛地一擊,再看屋子裡發瘋似的巫醫和陌生男人,疑惑地蹙眉。
「周珉,他是殺人犯,快抓住他。」烏涵晃晃愣怔的人,指著躲避巫醫刀口的守香人。
周珉站起身穩了穩,幾步跑到守香人一旁,三兩下便將他壓到了身下制伏。至於巫醫,已經被葉東搶下了刀子,正在踢打著守香人哭泣。
「你還我孩子。」她的樣子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生吞活剝了。
烏涵提醒葉東,「快報警。」她走去扶著趴地痛苦的巫醫,「你殺了他也沒用,還要為他去坐牢更不值。說起來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先毀了胡小仙讓他瘋癲的。」
巫醫掩面哭喊,直到警察趕到,她都沒有停止哭泣。
拍了拍身上的土,周珉走回院子撿起掉落的眼鏡,他看到院牆有一口小棺材,走去將它打開,裡面放了一具孩子的屍體,那小孩兒緊閉雙眼沒有呼吸,若不是知道這裡死了個男孩兒,周珉還真以為這孩子只是睡著了呢。
他正要轉身離開,看到孩子身下壓了一個信封,將它拿起來看,周珉發現裡面有一張符紙。
警方跑來,讓他離開現場,周珉立刻將符紙藏在衣兜里。
屋內,葉東正在接受警方的盤問,他們只得說是受巫醫在雲南的家人所託,來這裡看望她,誰知遇到了這種事情。
因為烏涵的幫忙,讓巫醫找到了殺害孩子的人,所以她並沒有揭露葉東的謊話,神情恍惚地跟警察回了警局。葉東也被帶去做了筆錄。
坐在車內等葉東回來,周珉遞給烏涵方才撿到的信封,「你看看這個是什麼?」
從裡面拿出一張符紙,烏涵盯著上面用牛血畫成的符咒心裡一驚,「這個是『聚魂符』,是守香人口中得來的那個符咒。」
「什麼是『聚魂符』?」
「它能讓還有記憶的鬼再做至少二十天的人。」
周珉驚喜,「這麼神奇?那,這種符咒很難得吧?」
「豈止是難道,能遇到是不可思議,我也是從《鬼錄》上看到的。」烏涵將符還給周珉,「你撿到的,就是它和你有緣,該歸了你。」
笑了笑,周珉問,「那本《鬼錄》你也看過?」
「那是冥判的書,我當然要知己知彼了。以前有機會看到它,後來發現它能招惹過來冥判,我才知道,那是冥判故意讓我找到的,最後我就扔了它。所以,聽說姍姍和程俊讀了《鬼錄》,我才會聯想到和冥判有關係的。」
拿起她的一隻手,周珉將符咒放在她掌心處,「你能用它嗎?」
「什麼?」烏涵不明白地看他。
倚靠著坐背,周珉笑道:「我要這個也沒用,倒是你,如果時間不夠了,在將死之前,能用它嗎?」他問的認真,眼中存著希望,像是等著烏涵肯定的答案。
「能......能是能用。」烏涵很感動,將符咒攥緊,「只是,如果肩上的數字增加的太多,再給我二十天也沒有用。」
瞥一眼沉下情緒的人,周珉拍了拍她握著符咒的手,淺笑不語。
烏涵更是感激地不知所措。
許久,還未等到葉東回來,烏涵瞥一眼倒在一旁休息的周珉,見他的眼鏡掛在耳朵上搖搖欲墜,很是滑稽,與他平日里沉穩的樣子很不像,烏涵笑了笑,再想他方才對付守香人時敏捷的動作,第一次湧出佩服的感覺,他真是比看起來厲害多了。
突然,烏涵的笑容頓在臉上,她驚訝地盯著周珉,還有他搖搖欲墜的眼鏡,害怕似地離他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