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殺身之禍
作為老闆娘被殺案的疑犯,老闆用死亡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他與老闆娘的死亡時間相同,所以說,他在老闆娘死時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這起案子已經不再簡單,至少可以肯定,殺害老闆娘和老闆的不是同一個人。因為一個人不可能在同一時間殺死不同地方的兩個人。從作案手法上來看,殺害老闆娘的人對她充滿了憎惡,所以在她倒地後繼續向她捅刀子。而殺害老闆的人卻用了巧法,是個極有心思的人。
儲存菜的簡易房內,老闆平躺地面,屍體的屍斑和屍僵都是中等程度,他面色平靜,眼窩結膜下方並未出現溢血點,舌頭位於上下齒列的後部。
民警守著現場請求增援,並將曾經看到過老闆蹤跡的證人喚到了案發現場。
「他的魂魄這會兒在嗎?」葉東壓低聲音問烏涵。
「沒有。」烏涵已經觀察過四周,並沒有看到異常的影子。
嘆了口氣,葉東搖頭,「小芳真是可憐,這才兩天時間,爸媽就都死了。」
……
「他是真的喝醉了。我當時從他身邊走過,還聞到了酒味兒。他經常喝酒,我也沒在意,誰知道他竟然死了。」目擊證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小眼睛民警正在問他關於見到老闆時的情形,烏涵、葉東朝著他們走了過去。
「警察同志,不會有我什麼事兒吧。」這個證人法律意識淡薄,也很怕事兒,但他曾說看到過老闆,說明他也很好事兒。
「你說實話就不會有事。」小眼睛民警問他,「你跟老闆關係如何?」
「這都鄰里鄉親的,關係好不好談不上,倒是經常碰面,有時候也說話。」
「說說你當時看到的情況吧,老闆有沒有和什麼人說過話,或者有什麼奇怪的舉動?」民警儘可能的引導目擊證人回想當天看到的情況。
目擊證人回憶道:「他當時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車子旁,身上有土,就在膝蓋和褲腿上沾著。」瞥了眼地上老闆的屍體,目擊證人咽了口吐沫,指著他,「就是現在的樣子,身上都是土。」
烏涵對葉東說:「老闆的臟衣服沒有換下,看樣子,他中途沒有回家。」
「對了。」目擊證人補充,「他騎車時樣子就不對勁兒,一看就是喝大了,身上那些髒東西肯定是跌倒后蹭上去的。」
重新走回屍體旁,烏涵看到老闆額頭、臉頰、鼻尖都有擦傷,如果是跌倒后的傷痕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一會兒,驗屍人員趕到現場,發現了屍體的異常之處后,他看向小眼睛民警,「死者左側頭部的頭皮上有腫脹,看著有雞蛋那麼大。」他扒開死者的頭髮,眯眼疑惑,「葯氣很重,應該是塗了紅藥水了。」湊近頭髮看了看,他又說:「死者頭皮上有輕度跌勢。」
烏涵蹲在屍體旁查看,葉東也順勢一起蹲下研究。
指著老闆的眼窩處,烏涵奇怪,「這裡淡藍色是怎麼回事?」
驗屍人員回道:「死者眼窩處出現了腫脹和皮下出血,淡藍色是由這個原因造成的。」扒開死者的嘴巴檢查一番,他繼續道:「死者的口腔黏膜上也有細小的傷口。」
烏涵慢慢起身,回憶獲得的信息,她心裡有了大致的猜想,「目擊證人稱,當時老闆處於『醉酒』狀態,從他晃晃悠悠的走路姿勢,和身上的灰來判斷。死者的這些外傷有可能是醉酒後跌倒造成的。」
葉東有不同的看法,他示意烏涵看屍體的眼窩處,「如果只是頭部外傷,應該是酒後跌倒造成的。但眼窩處的外傷卻不太像。」他分析,「眼窩是整個臉部最凹陷的部分,人在跌倒時,一般只有額頭、鼻尖這些突出部位會被擦傷。像眼窩處,被這樣弄傷的可能性很小。」
走到屍體一旁,葉東指給大家看,「還有特別奇怪的一點,如果是一個醉漢跌倒的話,他的手、腳、膝蓋也應該有可能出現擦傷、跌傷的痕迹,但你們看,老闆屍體的這些部位都沒有外傷。更何況,如果眼窩的腫脹出血真的是跌倒后造成的,那麼也該有擦傷,老闆的眼窩處並沒有。」
驗屍人員點點頭,「是啊,這些確實很奇怪。就憑眼窩的傷和身上沒有擦傷這兩點來看,死者就不是單純的醉酒摔倒后致死。」
小眼睛民警對眼窩的傷有研究,他處理打架鬥毆時經常見,「死者眼窩皮下出血,但是沒有擦傷,我認為這不是跌倒留下的,而是被較為柔軟的物體擊打造成的。這更像是被誰打了一拳后留下的傷痕。」
「對,確實像被打成這樣的。」葉東也表示贊同。
指著屍體頭部腫起來的傷痕,驗屍人員給出了解釋,「如果一個人的頭部被撞傷,並且伴隨疼痛,當時看起來問題不大,但是頭蓋骨極有可能出現裂紋骨折,這種情況下,頭部三小時後會出現血腫。這時候,血腫會壓迫大腦,人走路就會晃動,像是喝酒後的搖晃一般。加之,這個人死前真的喝了酒,所以身上有酒氣,就會被認為是喝醉了走路不穩。」
「那麼,這件事就不再是單純的醉酒事故,而有可能是他殺。」小眼睛民警告訴同事,「我們需要調查一下老闆死前都跟誰見過面,他又是跟誰去喝的酒。」
從簡易房離開,烏涵和葉東走在回住宿點的路上,想了想剛才聽到的線索,烏涵瞥向葉東,「你記得驗屍人員說的一句話嗎?他說老闆的頭上擦過紅藥水,說明他曾經去過小診所一類的地方。」
「這裡的小診所應該不多,如果老闆頭部受傷,他一定會選擇就近的一家,我們去目擊證人和老闆遇到的那個地方看看,診所應該也在那裡不遠處。」葉東提議。
點點頭,烏涵、葉東在民警的帶領下趕去目擊證人所說的分岔路口。
小院內,周珉獨自下樓,正遇坐在院子發獃的史辛,兩人互看一眼,沒有說話。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和那些年的事情很像......」六哥突然出現,湊近兩人說了這樣一句,被史辛瞪回來時才立刻閉嘴。
拿起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倒的水,史辛一口飲下,從他呼出的寒氣來看,那水涼的很。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我們別自己嚇自己。」史辛面露懼色,「一切都是巧合,不可能是一樣的。」
「你看看老闆娘的死相,不就是當時那女生死時的樣子嗎?」六哥眼眶噙淚,「一樣在山裡,同樣有我們三個人。」他猛然一驚,「不對,那一年夏芯還沒死,還有她在場。」
周珉始終不說話,在這兩個慌張的人面前顯得異常平靜,他坐在史辛一側,同他保持了不近不遠的距離,這讓史辛緊張又不安。忍不住瞥他一眼,史辛蹙眉,「你真的變了。這種情況下還能沉得住氣?」
六哥也疑惑地盯著周珉,「聽說你現在是個偵探,你不是去護林子了嗎?怎麼又成偵探了?」
「我有些情非得已的原因。」周珉神色淡淡,盯著史辛喝過的水,「之前的事情我想忘了。夏芯也不喜歡我之前衝動的性格,她現在不在了,我也要讓她放心些才行。」
「你這樣什麼都不問不管的,夏芯也不見得喜歡。」史辛帶有惱意,「記不記得咱們之前遇到事情時,你那種熱情樣。夏芯也就是因為你以前的樣子才喜歡你的,如果讓她看到你現在不死不活的呆樣,肯定看不上你。」
六哥惱了,「不是說不提那件事兒了嗎?」
「又不是咱們乾的,你慌什麼。」史辛站起身同他爭執,「每天疑神疑鬼的,跟我們做了什麼壞事一樣。你倆都給我記好了,上次那件事就是他媽的變態殺人狂做的,咱們只是目擊證人。」
冷笑一聲,周珉打算離開。
「你去哪兒?」史辛問他,嗓門高了許多。
「回屋子休息。」周珉淡淡。
「以前的事情,你告訴你那些朋友了嗎?」史辛關心。
「準備今天說。」
「不行。」史辛攔在他面前,「我他媽的已經做了一次嫌疑犯了,可不想再提以前的事。」
「我也是。」六哥跑來,「那年的事情太嚇人了。那女的死了以後,竟然用手指著我們。」
周珉橫一眼緊張的兩人,「不是指著『我們』,而是指著『你們』。」
史辛握拳瞪著周珉,「要不是你當時跟夏芯一個屋子,那女人指著的也會是你。」他像是瘋了一樣,「若不是這次老闆娘的身體被人移動了,說不定就會指你。」
三人爭吵之時,魯吉走了過來,「發生什麼事了?」他很少見周珉這樣嚴肅,覺得這三個同學之間肯定有什麼事情。
「我這兩個同學有些害怕你們和警方。」周珉解釋一句,使得六哥、史辛更加慌張。
六哥平日里粗狂,但是膽子好像很小,聽周珉這樣說后,直接撲到魯吉面前,半躬著身子解釋,「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一聽說死人了我就精神緊張,因為我見過最恐怖的死相,我受不了了。她好像就在我床邊,和我躺在一起......」
「胡說什麼。」史辛推了他一把。
「我只是不想再回憶起以前那件事了。」
「你閉嘴。」史辛驚恐,盯了蹙眉的魯吉一會兒,又推開周珉跑到了樓上。
待六哥也慌張離開后,魯吉忍不住問周珉,「你們幾個到底怎麼回事兒?」他推周珉坐下,「我可了解你,咱們當中其實就你跟小涵性格最像,喜歡誰不喜歡誰表現的很明顯。那兩個可是你的宿友,你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一定有問題。」
周珉不打算再隱瞞,看著魯吉道:「夏芯離世前的三個月,我們四個人約好去爬山。也是在這樣的地方宿營時,遇到了一起命案。當時我們都是嫌疑犯,後來因為證據不足,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是什麼情況,你說具體點兒。」魯吉問出這句后,魯姍姍、程俊也從樓上走了下來,坐在兩人一旁。
舔了舔嘴唇,周珉繼續道:「事情是這樣的。因為當時是九月、十月的旅遊高峰期,所以去爬山的人很多,和我們一起住在家庭旅館的人也很多。其中有兩對情侶、三個女學生,還有兩個男登山客。大家年齡相仿,所以很談得來,相互提防的心思也就淡了下來,那些天大家都是夜不閉戶的。特別是那三個女學生......」
周珉握拳,「死的是她們三人,都是被人先奸后殺。警方沒有找到任何人的指紋和精.液,我們也都有不在場證明。只是奇怪的是,三人的屍體分別被放在了三間不同的屋子。其中一個女孩的屍體放在了史辛、六哥他們那裡,就在離他們的床很近的地板上,流著血,全身被捅的跟馬蜂窩一樣,吊著眼珠子看他們倆。手......也指著他們。」
「還有一個女學生被放在那兩個男登山客的屋子裡,擺放的姿勢也一樣。最後一個女學生被放在院子里,指著所有住宿的房間。當時大家都嚇壞了,夏芯也因為這件事病了很長時間。我們有大約一年多都沒有再去爬過山。」
聽說了這些后的三人都很驚訝,這樣可怕的事情發生在任何人身邊都會給他們留下心理陰影,難怪剛才史辛、六哥是那副樣子。也難怪他們看到老闆娘的屍體時,會表現出一幅懼怕的模樣。
魯吉先問,「找到兇手了嗎?」
「沒有。」周珉一隻手支撐著額頭,靠著面前的桌子而坐。
「當時有沒有嫌疑最大的人?」
周珉:「我們每個人都成了嫌疑犯。」
「那你覺得呢?」魯吉問到了周珉不想考慮的問題。
「我不知道。」周珉站起身,「我之所以心裡不舒服,是因為當時我並沒有完全同警方說實話。那些女學生死之前,六哥和史辛曾開玩笑說,『這些女孩兒看著挺養眼,空山寂寞,如果能找個作伴的也好』。最初我沒覺得怎麼樣,畢竟我們幾個在一起開玩笑習慣了,可是,當我聽說那三個女生被人強.奸了以後,心裡突然想起了他們兩個人。」
程俊清了清嗓子插話,「你們仔細想想,如果真的是史辛和六哥殺的人,他們幹嘛讓這些屍體都指著他們啊。」
魯吉不贊同,「或許他們覺得這樣反而可以排除嫌疑。你想想,你聽說這件事情后,就認為兇手不會這樣做,那麼,警方一定也這樣想過。如此以來,那些房間有屍體的人,反而成了嫌疑最小的人。這或許就是兇手的目的。」
點點頭,程俊覺得也有可能。
周珉盯著二樓的房間,「總之,這成了我們每個人都不願意提起的話題。之後,我也因為工作的原因和他們聯繫越來越少,關係也就淡了下來。現在再見到他們,我總忍不住想起之前的事情。也會想起和夏芯在一起的日子。」
「像你說的那樣,我覺得老闆娘的死和之前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像了,而且在這裡的人只有你、六哥和史辛,你不覺得奇怪嗎?」魯姍姍問。
「我察覺到了。所以心裡更不踏實,我不認為這是巧合。」周珉轉看魯吉,「這件事我不方便插手,但我有種預感,殺老闆娘的人就是殺那三個女學生的人。既然這件事再次重現了,說明兇手一直跟著我們。」
「那就只能是六哥和史辛中的一個,畢竟當年的事情他們也遇到了。」程俊發表意見。
「這可不一定。」魯吉看法不同,「世界上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就是有人可能查出來了事情的真像,然後複製殺人,從而讓警方可以找到前一個案子的兇手。」
程俊大吼,「這也太變態了。」
「你覺得那樣殺害三個女學生的兇手就不變態了?誰不是爹媽生養的,也不考慮一下別人失去孩子時的感受。所以,有些兇手是殘忍無情的。」魯吉感嘆,站起身拍了拍周珉的肩膀,「這件事情我們會幫你查清楚的,你不方便問史辛和六哥的話,我們來幫忙。」
點點頭,周珉神色怪異,與魯姍姍對視時,立刻移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