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第 377 章
話說唐府之中,眾人落座敘話,小瑾兒自個兒蹣跚著往唐夫人身邊兒跑了兩步,忽地看懷真站在旁邊兒,便又嘿嘿笑著要撲過去。
懷真將他扶住,叫他坐在唐夫人身旁,唐夫人愛惜地摩挲著他的頭臉,對懷真道:「這孩子就是膽大,我看將來,比他爹更會頑皮呢。」
唐毅聞聽,便笑道:「母親,我又哪裡頑皮了?」
唐夫人道:「你是不頑皮的,可也不叫人省心,小的時候反而好,越大越是變出花樣兒的鬧來了。外頭都覺著你如何如何,只自己家裡的人才知道這苦楚滋味兒呢。」
凌景深看唐毅一眼,笑吟吟道:「太太口裡雖埋怨,其實心裡何嘗也不是同樣疼惜兒子、為他能耐喜歡的呢?像是我們這種庸庸碌碌的,倒是整日安穩妥帖,可又有什麼意思?到底是都不如他。」
唐夫人不由也笑起來,道:「景深是越發會說話了。你若也是什麼庸庸碌碌的,只怕這天底下也沒有能幹的人了,他先前坐的那個位子,時時常常要出使各國,倒也罷了,我勸了多少次只不聽,後來總算辭了,卻又偏選了個更苦的差使,想來還不如原先呢。你們不過是職責不同,你雖然常在京內,然而難道是不做事兒的?這京內近來這般順遂太平,豈不也都是你的功勞?你比他、絲毫也不差!在我眼裡甚至更強著呢!」
凌景深笑著搖頭:「太太這樣說,我越發無地自容了!」
略寒暄了會兒,唐毅望著凌景深道:「的確如太太所說,你果然是個大忙人,今兒是特意給太太請安來的?」
凌景深道:「自是應該的,不過既然你也回來了,正好兒我也想到一件事。」
唐毅笑了笑,心底早就明白。
唐夫人聞聽,便忙道:「好了,不必在這裡守著了,你們既然有正經事,便去說就是了……只景深記得,改日若來,也叫**帶著霄兒雲兒才好,大家一塊兒何等熱鬧,小瑾兒也喜歡哥哥們呢。」
果然,小瑾兒聽提到了凌霄凌雲,便雙眼發亮,竟拍著肉呼呼的小胖手,笑呵呵道:「霄哥哥!雲哥哥!」
眾人見他這般憨態可掬,均都歡喜大笑。
當下唐毅先起身,辭了母親,引著凌景深出門往書房去。
兩個人進了書房之中,唐毅便問景深來意。
凌景深道:「聽聞你方才去戶部尋郭侍郎了?」
唐毅一聽這話,微微點頭。凌景深道:「既然你親自過去,想必這會兒……那噬月輪已經在你手上了罷。」
唐毅笑了笑:「是,你可也是為此物而來?」
凌景深卻並不回答,只是出神似的看了他片刻,才道:「當初在新羅國,我身負重傷之時,曾對你說了幾句話,後來回來之後我問你,你雖然搪塞過去,然而我心裡知道……你是絕不會忘記的。」
唐毅垂下頭去,唇角一挑:「我的確是記得。」
凌景深道:「你果然記得,那你可明白,我因何對你說那些話?」
唐毅道:「我隱約猜到幾分。只並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來那些的?」
凌景深點點頭:「如今我想要告訴你的……正是這個。」
唐毅抬頭細看,凌景深對上他的雙眸,道:「這要從我得到噬月輪之時說起。原本我雖有些聽說此物的來歷,可卻並不放在心上,只是有一日……」
那一天,凌景深從外回來,正好凌霄過來纏著玩耍,凌景深抱著他,拋上拋下的逗著玩兒,不料無端肩頭酸楚,在凌霄落下的時候竟有些接不住,只竭力將他勾住,小心放在地上,手背卻因劃過了柜子一角,頓時流出血來。
凌霄兀自不知什麼,尚且高興的很,凌景深不願張揚,便開抽屜自行取葯。
不料凌霄見他開了抽屜,便也踮起腳尖兒往內看,口中喃喃有聲,凌景深拿了一瓶傷葯,忽地看到自己放在抽屜裡頭的噬月輪。
他心中一動,拿出來瞅了一眼,凌霄見狀,便睜大雙眸,嚷著要玩耍。
凌景深知道此物不是孩子的玩物,便想打發凌霄去玩別的,不料凌霄不依,猛地一跳,竟勾住凌景深的手臂,他的手一抖,那噬月輪便甩了出去,情急之下只好用傷手抄了回來。
凌景深見凌霄胡鬧,才要呵斥他,不料那噬月輪沾血,忽然間竟起了異樣!
凌景深慢慢講自己無意之中觸動了噬月輪的經過同唐毅說罷,便道:「就是在那一刻,我的眼前忽地出現了莫名的種種……雖然的確是我,是你,是你我認得的每一個人,但是所做所行,卻都跟今生大為不同。」
唐毅不動聲色,聽到此處,才問道:「究竟是怎麼樣?」
——事到如今,懷真,凌絕,凌景深……都能自噬月輪得到感應,卻叫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他從來都看不到任何前世有關?
凌景深思忖了會兒,才言簡意賅的說道:「我所見之中,小絕娶的是懷真,你娶的是**……而我……」
雙眸微微閉上,凌景深仰頭,唇邊露出一絲笑意:「而我……早逝。」
這話,雖然唐毅從懷真口中得知過,然而此刻聽凌景深親口說出,仍覺得有一份莫名的詭異之感。
可是連懷真也不知凌景深因何而亡,唐毅便問:「你可知道為何?」
凌景深輕笑了一聲,點頭道:「是,我自然知道為何。因為我一一親眼所見。」
唐毅眯起雙眸,面上雖仍淡淡的,心底卻已經掀起微瀾。
凌景深復回想了片刻,才說道:「前世,我亦同**有些私情,也真是因為這份私情,害了我,你知道**的為人,在無可選擇之時,她用了最一了百了的法子。」
唐毅雙眉緊鎖,手不覺緊握。
凌景深卻忽地又道:「然而……前世今生,只怕獨我一個人知道,我之所以會死,其實並不是因為**。」
唐毅眸色微變:「何意?」
凌景深抬眸望他,道:「那天**下毒,我從應公府內宅往外之時,你猜我遇到了何人?」
唐毅緊閉雙唇,他雖不知前世的事,然而此刻聽景深之言,心中已覺不祥。
果然凌景深道:「是你。」
唐毅輕嘆道:「是我?」
凌景深點頭:「是,是你,當時我雖然痛心徹骨,可卻也一心想著,要去尋解藥的,直到遇見了你……你看我從內宅出來,大約也見我神情慌張,便猜到我是去做什麼了,那時候你看著我,眼神極冷,就如看著一個陌路人,你同我說……」
凌景深竟又無法再說下去,世間還有比這更詭異之事?此刻他竟在親口講述他的死亡過程。
而且直到如今,都有些無法面對。
那時候唐毅踱步而出,望著他倉皇之態,唐毅並未發覺他中毒,還以為他是偷情之後……才如此張皇。
兩個人對面而立,他就那樣冷冷地望著凌景深,半晌,唐毅方淡淡漠漠地說道:「我……本來以為,跟你會是一輩子的兄弟。」
凌景深睜大雙眸,聽他又道:「凌景深,從此以後,我跟你,恩斷義絕。」他說完之後,望著景深,似是釋然,似是最深重的失望,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去了。
那時候凌景深心想:他終於什麼也沒有了,他貪戀不舍的,欲親手殺了他,他至為看重的,如今視他如路人。
本來還想著博取一線之生機,然而就在此刻,他忽地發覺,自己此生,竟是何等的失敗。
這般人生,竟是何以為繼?一念至此,心頭翻湧,毒氣攻心,凌景深掩著胸腑之痛,踉踉蹌蹌出門,直回凌府。
書房之中,聽凌景深說罷,唐毅久久無話。
凌景深舉手端茶,輕輕啜了一口,茶水已經涼了,他素性涼薄,竟也不以為意。
然而他雖素性涼薄,卻仍有不可容失之物,比如跟凌絕的手足之情,比如跟唐毅的兄弟之義。
雖從不曾說,他自己心中知道,唐毅素昔在他心中,是從小到大一塊兒長大的玩伴,也是一個永不會叫人失望的「人」。
世間令人失望甚至絕望的人跟事本就太多。
甚至景深也知道,他自己就是個常常會叫人失望、也會造成許多人絕望的人,可是他生性如此,且樂在其中。
前世今生,他的所為一直都很清晰,為了自己跟凌絕,為了凌家……
可是唐毅不同,他之胸懷,令人望塵莫及。
但就是這樣的凌景深,更喜歡那樣性情心胸的唐毅,他之行事,絕不會叫人失望。
看著他,才叫人覺著,這個世間是會更好的。
故而在被唐毅見棄之時,頃刻,竟會有萬念俱灰之感。
凌景深暗中平息心緒,復又問道:「你可知,噬月輪的玄妙……如何動用此物?」
唐毅道:「我所知道的,只是昔日那些沙羅佛門的傳聞罷了。你可知道?」
凌景深道:「我並不知,我所見者,只是在我死之前的種種。」
唐毅頷首,便不再問。
凌景深忽地又道:「我今日來,其實並不只是想同你說以上這些。小絕一心想要得到噬月輪,拜託我幫他把此物拿回去。」
唐毅依舊是面不改色:「那麼,你想要如何做?」
凌景深道:「我從來最疼小絕,他的心意,我自然不肯拂逆,你是知道的。」
唐毅一笑,凌景深又道:「故而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要你成全。」
且說唐毅跟凌景深兩人正在書房內密談,懷真便跟唐夫人在內室哄著小瑾兒跟小神佑玩耍。
唐夫人抱著小瑾兒,懷真便抱著神佑,正在高興處,忽然聽報:「凌府內派了人來,似有要緊急事。」
唐夫人道:「景深正在這兒呢,又有什麼急事了?」忙叫傳進來。
不多時候,那凌府的小廝入內,便在門外磕頭道:「太太容稟,我們家哥兒打發小的來,叫太太跟三奶奶快些兒過府救命。」
唐夫人吃了一驚:「說什麼?」
懷真也道:「什麼話,是霄兒派你來的?」然而凌霄還那樣小,又怎會這般行事,且又說「救命」,不知何故,莫非是小孩子亂鬧?
可懷真卻又知道:凌霄雖年紀小,卻是極精靈的,縱然鬧也不至於如此不堪。
那小廝期期艾艾道:「具體如何小的並不知情,只知道我們府內裡頭太太過去了……好像訓斥我們大奶奶,故而霄哥跑出來,攆著小人來請太太跟奶奶,小人見小少爺那樣著急,不敢不來,求太太饒恕。」
唐夫人聽到這裡,明白過來,便對懷真道:「上回婆媳兩個就略有些齟齬……這回難道又鬧出什麼來?」當下打發那小廝先出去,只道立刻過去看看,同時又叫了個丫鬟去書房內告知凌景深此事。
凌府小廝去后,唐夫人才對懷真嘆道:「**是沒有娘家的,又給他們府內生了兩個好孩子,又有什麼過不去的呢?我看這凌府太太,也有些不大像話了。」
懷真不明所以,就道:「大人如何不打緊,只難為了孩子,可憐霄兒小小的年紀……」說到這裡,心頭微覺刺痛,便停了口。
唐夫人也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把人逼得這個份兒上了,竟是讓霄兒打發人過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事兒呢!是好是歹,分辯清楚就是了,別只三天兩頭的打打鬧鬧,弄得雞犬不寧的,好歹是堂堂的侯府,又成何體統?」
懷真見她動怒,便又勸道:「還不知是怎麼了,太太可別先把自己氣壞了。」
唐夫人嘆息:「當初林大人跟咱們府內好的那樣,毅兒又是他的弟子,也算是半個兒子,如今林大人不在,總不能任由人欺負**一個孤鬼兒不成!」
唐夫人抱怨間,那邊兒唐毅跟凌景深兩人出來,問過端詳,凌景深道:「不妨事,不必驚動太太,我回去看看就成了。」
不料唐夫人因動了義憤,便要隨之去瞧一眼,凌景深明白唐夫人的心意,當下便辭別唐毅,同唐夫人一塊兒回府去了。
剩下唐毅跟懷真兩人,面面相覷,懷真輕嘆道:「倒不知究竟如何了。」
唐毅因聽了凌景深說起**的手段,心頭唏噓,便道:「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太太熱心,叫她過去看看也成。你只別跟著擔憂了。」
懷真垂下頭去,又問道:「鎮撫使過來,又是有什麼要緊事兒呢?」
唐毅將她肩頭一抱,道:「是為了一個棘手的東西。」
懷真不解,唐毅思忖了會兒,便笑說道:「說起來,我又要為難你一件事了。」
懷真還待要問,唐毅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回房。」當下兩人回房自商量去,暫且不提。
只說此刻,在凌府之中,凌夫人帶人來至大房,便命那些小丫頭僕婦們都出外,只叫了林**入了房內。
**不知何事,凌夫人打量了她一會兒,忽地冷笑道:「今兒我的獅子貓忽然死了,你可知道,是因何死了的?」
林**道:「太太說笑了,我又如何知道?」
凌夫人道:「你果然不知道?」
**詫異抬頭,凌夫人冷道:「那你總該知道,花園內的那棵木槿花樹,先前好端端地死,這倒也罷了,不知哪裡飛來的雀兒,竟也死了,還被人埋了起來。」
**聽提到「雀兒」,臉色微微一變,凌夫人道:「先前我問那管院的人,原來是當初凌霄發現那雀兒,想拿著玩,你把凌霄打了一頓,又叫人收拾了雀兒的。」
**陪笑道:「我因怕那雀死的不乾不淨,故而攔著霄兒,不知又哪裡做錯了?」
凌夫人道:「你倒是並沒做錯,只繼而我的貓咬了那雀兒,自個兒也被毒死了,你猜這其中是不是有那麼巧?偏我又想起,那木槿花樹死的幾日,正好兒是我病的很重的那幾日,也正是小絕提要把你們分家的那幾日呢……」
**自是個口齒伶俐的人,然而因有些心病,竟一時無法辯駁。
凌夫人察其言觀其行,一發篤定,因道:「怪不得那些日子,太醫都看不出我病的怎麼樣,獨你倒是伺候的很『好』,然而我偏一見你就厭煩,喝了葯就更是難受,現在想想,只怕這上下一些事兒,都是環環相扣著的,大奶奶,你說是不是?」
林**才欲張口,凌夫人已經厲聲喝道:「你這殺千刀的惡毒婦,還不給我跪下!」這一聲兒,裡外之人都聽見了。
林**一個哆嗦,果然雙膝跪地,卻仍道:「太太別誤會了,我並不知太太方才所說的都是何意,太太又何必忙著說我的不是?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事,事有湊巧罷了。」
凌夫人早就疑心到她身上:「你還敢抵賴,你可知道,那木槿花死的前兩夜,你房內曾有人看見你鬼鬼祟祟地出去,就在那花樹底下盤旋過一陣子。」
**聞聽,身子輕顫。
凌夫人說到這裡,又輕哼了聲,道:「你如今還不跟我著實說來?我是瞧著凌家的體面上,才不肯把你送官法辦……好個御史家的小姐,林沉舟竟是怎麼教導的你?教的你如此狠心惡肚腸的?」
林**聽她疾言厲色說著,本有些面如土色,然而聽凌夫人把父親拿出來說,眼睛直了直,忽地說道:「倘若我父親還活著,太太這會子,敢這麼對我說話?」
凌夫人一愣,繼而氣不打一處來,正欲喝罵,誰知林**不等她說,便道:「只怕太太不敢!既然說有人看見,那到底是誰看見了?叫她出來對質!看是不是親眼見了我撒毒藥,又看見我給太太下藥!我還要說是她自己做得,反誣賴我呢!我父親雖然死了,可底下的同僚俱在,弟子仍存,我還要求他們給我一個公道,看看到底是不是太太欺辱我沒有娘家倚靠、故意針對污衊呢!」
凌夫人先前也只是推測,其實並沒有人看見過**夜間偷入花園,只是來故意詐她罷了,沒想到**竟這樣厲害,竟把凌夫人氣得目瞪口呆。
林**索性哭道:「我知道我父親早死,始終入不了太太的眼,幾次三番的打打罵罵,只且瞧在太太是長輩,做小輩的自管孝順盡心罷了,不料縱然把心掏出來,太太也只管當驢肝肺,如今好歹分了家,只以為我撇清了嫌疑,沒想到竟還是這麼著,竟是要把我趕盡殺絕不成?既然如此,也不必藏著掖著,只管去告官法辦!我索性豁出去鬧一場,死也死的清白!」
外間凌霄見凌夫人把母親「拘」在房內,早就擔憂,隔著門扇隱隱聽了這話,便痛哭起來,揮舞拳頭把門推打幾次,竟推不開。
凌霄畢竟聰明,便跑出來,請小廝速速去唐府請救兵來。
不多時,凌景深同唐夫人便來到,正凌夫人因見林**如此「撒潑」,竟也無可奈何之時,見唐夫人來到,忙斂了威風。
凌霄先跑進來,把林**抱住,林**見眾人都來了,越發委屈。
凌夫人本要遷怒景深,因唐夫人在,不便發怒。
唐夫人見這個情形,心裡含怒,勸解了幾句,故意對**道:「一家子過日子,沒有個不磕磕碰碰的,婆婆說話,你原本就該聽著是了!怎麼也好哭鬧起來呢,傳出門口去,丟臉的並不是你,可是整個凌府呢。」
凌夫人聽見,又恨又悔。
唐夫人又對她道:「太太也該收斂些怒氣才好,這般大年紀了,何苦跟他們小輩一般見識,倘若她真的不好,就跟景深說,休了也就罷了,一了百了!然而倘若她有一分好,太太且看在她給凌家生了兩個孫兒的份上,就姑息寬恕了罷。」
凌夫人何嘗不曾提過休妻的事兒?只凌景深竟沒答應罷了。
唐夫人一番話,凌夫人無言以對,待要把先前所想之事說出,又的確沒有真憑實據,只是推測而已。當下只道:「小小家事而已,如何把你也驚動了?」
唐夫人笑道:「我本來就念著霄兒雲兒兩個,今兒正好景深也在我們那裡,就想著跟他一塊兒過來探望探望,沒想到竟來的不巧了。」
凌夫人只得轉怒為喜,同唐夫人略寒暄了幾句,便訕訕地自回去了。
送了凌夫人去了,唐夫人因念著到底是他們家的「家務事」,她又不是林**的正經父母親戚,不便多說,就只跟凌景深道:「老人家兒有時候發些脾氣,雖說不能忤逆,可到底小的們受氣久了,也是不好……倒是沒有法子的。」
凌景深只得稱是。唐夫人見**那般可憐,兩個小的又抱著她,一左一右,顯得很是孤凄,便索性道:「正好兒我來了,也叫**跟霄兒雲兒去府內住兩日罷了,你覺得如何?」
凌景深聞聽,點頭道:「這是太太的好意,我自然是感激的。」說著就看**,**見他應允,便也打起精神,略收拾了東西,便帶了兩個孩子,同唐夫人過往唐府來住。
路上,唐夫人自然問起今日爭執之事,**只含糊說是凌夫人又誤會了,不肯多提。
唐夫人嘆了幾句,又安撫她,因見凌霄凌雲兩個眼巴巴看著,委實也不便多說,就把孩子們抱到跟前兒,只是逗樂而已。
**又看凌霄凌雲都有些惶恐,就漸漸轉憂為喜,孩子們見狀,才也都喜歡起來,如此到了唐府,相見了小瑾兒跟神佑,更有一番喜樂玩鬧,不提。
只說在凌府內,眾人都散了后,凌景深因問妾室彩霞:「今兒到底是為了何事?」
彩霞因原本是凌夫人身邊兒的丫頭,打聽事兒自然是便宜的,便把今日的緣由跟凌景深說明了,又笑道:「叫我說,咱們太太的疑心病兒是越發厲害了,少奶奶再怎麼樣兒,怎會用這種法子來害人呢?她縱然害人,為何又把毒/葯撒了?偏撒在那花樹下頭,鬧出這許多事兒來呢?少奶奶又不是那等愚笨之人。可見太太又冤枉了她,何況也並沒有人親眼目睹,真真兒背晦極了。」
凌景深聽了不語,只淡淡一笑,因彩霞有了身孕之故,當夜,便只歇在另一個姨娘房中罷了。
如此,不知不覺又過了數日。
這一天,凌景深從外而來,徑直去見凌絕。
凌絕見他面上微微帶笑,便自桌後站起身來,卻無法出聲。果然,凌景深走到跟前兒,便從懷中掏出一物,卻被絲帕層層裹住,在手中慢慢打開。
凌絕只看了一眼,便心跳也似停了。
凌絕見景深果然把噬月輪帶回來了,心跳如擂,忙於接過來細看,正在此刻,卻聽得外頭有人匆匆說道:「唐府三爺來了!」
景深忙把噬月輪又包起來,放在凌絕手中,匆匆道:「收好!」
兩兄弟對視一眼,還未及怎麼樣,就果然見唐毅從外一步進來,面帶怒色,望著凌景深道:「我當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