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看熱鬧
「這是怎生了呀?哎呀哎呀,師父啊,您還是去看看吧,那個瘋女人要把人折騰死了。」小葯童幾下來回客棧和醫館兩邊跑,這會兒就在魯豐遠的面前告狀呢,在他的嘴裡,秦翠一系列的救治手段,全都成了胡鬧瞎鬧:「師父呀,就是那人治不好了,那也不能夠任憑那個瘋女人折騰啊,人死為大,死前還要受到屈辱,這是要鬧怎樣呢。」
魯豐遠呵呵笑,摸著鬍鬚笑呵呵地站起來,「老夫雖不願和那瘋女人計較,到底還是心慈,不能放著病患在那瘋女人的手中受到折辱,且隨你去瞧瞧。」
魯豐遠闊步向前,一步跨出門欄,站在醫館門外,青天白日之下,烈陽就那樣懸在人的頭頂。照的魯豐遠微微有些走神,太陽的光暈晃得眼睛也有片刻的盲點。
好大一會兒,魯豐遠眼前模糊的行走中,不知道是不小心碰到了誰了,那人轉身正要開罵,張大的嘴巴在看到魯豐遠的時候,硬是把罵人的話吞進了肚子里去,改口,忽地激動地叫了起來,雙手隨之揮舞大叫:「魯豐遠魯神醫來了!」
隨著這一聲大叫,數十道眼光「嗖嗖嗖」齊齊朝著魯豐遠看來。
「哎呀!果然是魯神醫!快快給魯神醫讓道!」
「快快快,魯神醫來救苦救難了。」
救苦救難?
綠盈聽了這個話,俏臉彷彿透著一股子寒氣。娘子辛辛苦苦救人,倒成了製造苦難的惡人了?
那個姓魯的虛有其名。什麼都沒做,就成了救苦救難的大好人了?
這個世道是怎麼了?
綠盈有那麼一刻覺得,就讓娘子把山中惡人所做的事情做了吧,這樣愚昧無知的百姓,不如就讓娘子毀掉算了。
可也只是那麼一刻的想法。她轉過身去看娘子,生怕娘子被這樣的惡言所傷。等她轉過身去看了,才愕然發現,原來她是多想了。娘子治病救人的專註,並不被這周遭惡言惡語所打斷。
她原來就該想到的。娘子再如何變,她還是那個在山中那樣惡劣的條件下。也要救人性命的娘子。
綠盈有些心疼她家娘子。又有些厭煩周圍這些無知卻隨意傷害別人的群眾們。
正想著,背後就被人推了一把,耳邊響起一道稚嫩跋扈的聲音:「你讓讓,我家師父要給這個病患瞧病。」
綠盈腳下不穩。一個趔趄。差一些就磕到地上了。她扶著地站起來。看到的就是一個**歲的小童叉著腰,張揚跋扈地指著她家的娘子:「喂,說你呢。沒看到我師父來了嗎?快讓開,別耽擱了我師父給病患治療傷口。」
「秦星,扔出去。」
綠盈簡直要拍手叫好。原來娘子變了,也不是那麼可惡,這不,娘子現在的一句話,就是那麼的可愛。
若是從前,娘子怕是還要顧及一些,不肯輕易與人動手的。
從前,秦星是個不大出眾的鏢師。現在,秦星是個非常合格的家僕。
「哎呀!你敢!」那小童更是跋扈,尖叫著斥責秦翠倒行逆施,要遭報應的。
秦星哪裡去管那小童怎麼尖叫怒罵,他罵得狠,他手中動作就越粗魯,丟他也越快。
「哎喲……摔死我了,師父師父,他打人!他打人!」小童被人拽著衣領丟出門外,又沒人去接住他,屁股重重摔在地上,疼的眼淚直流,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告狀。
秦翠說:「還有一個老的,我不想看到他。」
魯豐遠神仙氣場的臉沉得發黑,他自然知道,這個老的,自然指他。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個昨日被他趕走的女人,只隔了一個晚上,竟然就膽子肥碩的敢出手趕他了。
眼看面前的護衛越走越近,魯豐遠是兩下為難,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怎生為難!
正是這時候,先前抬著血人來的壯漢已經折返歸來,手中還拿著兩片木板,只是他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門外小童摔在地上哭罵,門內那娘子的扈從動手要抓魯豐遠。
魯豐遠他才見過。就在不久前,才在對面的醫館里見過。那老頭兒看了一眼他兄弟,搭了脈,就搖著頭說,準備後事吧。
打心眼兒里,他是不大喜歡這個老頭兒的。
只是他怎麼來這裡了?是裡頭那個娘子沒法醫治他兄弟了,跑到對面求來人幫忙的?
一瞬間,各種猜測都在他心裡頭轉了一遍。
他心有些慌了,他那出生入死的兄弟沒救了?想到此,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是下意識地朝著對面那個女人看了去,見那個女人從容淡定地在給他的兄弟把脈……額……把脈?這個女人終於把脈了?從看病到現在,他才看到她把脈。
但不管怎麼說,那女人從容淡定,不為外物所動搖的專心致志治病的模樣,還是安了他的心。
既然那女人沒看魯豐遠……那就不是他兄弟沒救了,去對面求助了。
魯豐遠卻看到他,眼神一亮。正愁沒法子脫身,這一下真是打瞌睡送枕頭。
「這位小兄弟,老夫來給你家兄弟瞧一瞧病。我那小徒都與老夫說了,你的兄弟老夫就算學醫不精,救治不得,也不忍看他在個瘋女人手中受辱。你看這樣可好,老夫再給你那兄弟搭一搭脈,且再想一想辦法,也或許蒼天不負有心人。」
魯豐遠自認這一番話說的至情至理,那圍觀在客棧外的幾十號人也是聽著點頭不止。
「果然是醫者仁心,人比人,一比就現高下了。」
「魯神醫自然是要比那個瘋女人厲害的。」
說魯神醫好的,說秦翠不好的。這些話都進不來秦翠的耳朵,但是綠盈聽得分分清啊。一時之間十分氣憤,她往魯豐遠面前一站,指著魯豐遠的鼻子就是一頓大罵:「你這老匹夫,人家病患上門,先去的是你家醫館,你說不能醫治,治不好的,你給人家病患指來我們家娘子這邊。
我們家娘子看他一個大血人,還是一聲不吭地他治,病患來時什麼模樣,那就是血流不止的大血人,現在你再看病患是什麼模樣?你瞧他還像先前那樣血流不止嗎?
現在倒是好了,我家娘子一針神葯打進病患身體里,止住了不停流的血,你再來上門要給病患治病?
老匹夫,我看你不是要給病患治病,你是來搶功勞的!」
綠盈實在生氣,娘子忙的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額頭都是汗,這個老匹夫倒好,這會兒跑來這裡裝好人搶功勞,早幹嘛去了?
她這麼一說,這門外眾人這才發覺,果然那血人已經不再像先前那樣血流不止了。
那壯漢扔下手中的木板,更是高興地要來看他兄弟。
不知哪個混蛋嘀咕一句:「血都流沒了,當然不再流血了。」
這一下子,就是綠盈脾氣再好,也要忍不住罵髒話了。
「人家魯神醫是來接手爛攤子的,你還好意思罵人。」
「就是,這個姑娘家真是不懂事理。」
「對對,人家魯神醫是來瞧病,人家是好心好意。」
……
一時之間,謠言繞耳,秦翠此刻臉色微微變,「病患身體體溫持續降低,快過臨界點。失血過多……」
眾人就聽那一直沉默不語的娘子忽而冷聲說道。淡淡的聲音在一片嘈雜聲中顯得十分突兀。
魯豐遠聽聞秦翠所言,不懂臨界點是什麼不重要,體溫持續降低,失血過多兩句話聽得懂,那就行了。
看吧看吧,他就說這個人沒得救了。
傷的這麼重。止血就很難。
也不知她是用什麼方法止血的。那個叫做綠盈的丫鬟嘴中的神葯到底是什麼東西呀?
可就算讓她瞎貓碰到死耗子止血成功,那又怎麼樣?還不是失血過多?
失血過多,會死。
那壯漢剛才面上的喜色還沒來得及消散,就這麼僵住在臉上。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彎腰就要抱住門板上的血人。
忽地就被一道力道擋住,壯漢低頭一看,是一隻纖細的皓腕,沒有任何的首飾,袖子卷的高高的,露出一截藕白的小臂……「你還要擋著我送我兄弟最後一程?我兄弟還有一口氣在,我就得把他帶回營里去,我們當軍人的沒有父母在身旁,營里的戰友就是彼此最親的親人,我要帶我兄弟回去與親人們再聚一聚。你別再擋我。」
「就是呀,治不好還不讓人親友聚一聚,見上最後一面?」被丟出去的小童一邊摸著屁股,一邊怨毒地瞪著秦翠,嘴中陰陽怪氣的說道。他本是孩子,聲音又是稚嫩,此刻用這陰陽怪氣的語調說話,著實讓人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秦翠下意識皺了皺眉,圍觀之人只以為她心胸狹隘,不讓人見上親友最後一面。
魯豐遠剛才受了那股子鳥氣,早就忍耐得快內傷了。此刻見此情形,他就站出來了:「小娘子,莫要再逞強了。人的性命攸關,怎麼能夠拿來做賭注?」
他這話說的實在是刁鑽的狠。明理勸人,實則是指責秦翠為了和他賭一口氣,拿別人的性命做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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