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侯鳥・殺機（4）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話給了夏侯淵生的力量，總之，接著的幾天里，夏侯淵在我的看護下奇迹般的好起來，幾天以後，夏侯淵騎著馬，把我帶回了陳留曹府。我著急著郭嘉的情況，悄悄潛到他的窗前，透過半掩的紙窗，看見郭嘉躺在床上，正緊緊握著刁嬋的手，刁嬋半含螢淚，把頭緊貼著郭嘉的臉，四目相視，無語凝咽，似寂靜，卻那麼親密無間，只是遠遠望著他們，就讓人覺得幸福無限。我不敢介入他們，怕毀了這份美好的感覺，轉身悄悄離開。

長夜中，傳來曹操的歌聲——「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曹操正在作他著名的《短歌行》。

「主公好詩！」一人讚歎道。

這人姓楊名修，在羅貫中的《三國演義》中，楊修是個悲劇人物，雖然聰明絕頂，卻因一語道出『雞肋』的含義，被曹操以擾亂軍心的罪名斬了。演義中，羅貫中用楊修這個小角色反襯曹操的多疑、兇殘和嫉賢妒能，把曹操的形象狠狠的醜化了一把。

但我卻反而更不喜歡楊修這個人物了。照我看，他不就是會猜點『門』里加『活』是個『闊』字的小謎語嗎？就像現代，怎麼也不能說會猜腦筋急轉彎的人有治理國家的大智慧吧？楊修這人其實唯一擅長的就是揣摩主子的心事（這種本事好象是太監擅長的），而且還特別喜歡賣弄，一定要嚷嚷出來，讓大家都知道他有多聰明，多理解曹操。不過，好象從來沒聽說他給曹操獻過什麼著名的治國治軍良策，似乎經常幫曹植猜曹操出的考題，作弊欺騙曹操，讓曹操錯以為曹植很會治國領兵的樣子。因為他會猜曹操的心思嘛，當然猜題很準確，給的答案也迎合曹操的口味，不過，跟郭嘉的『十勝十敗論』以及『遺策定遼東』相比，猜考題就只能算作中學生水平的投機取巧了。

這種聰明，實在算不得智慧，頂多算點小聰明。人家諸葛亮就不一樣，當劉備問起劉表該立誰為世子的問題時，諸葛亮就不像楊修似的上竄下跳摻和在裡面，而是巧妙的迴避：「此乃家事，可問關張」。想來立儲這種事怎麼能說是『家事』？應該是一等一重要的國事才對呀，諸葛亮卻避而不答，因為諸葛亮是真正聰明的人，他不會讓自己陷入皇家爭儲位的蕭牆內亂中，同時，他是個純臣，對他來說，無論誰繼承了主公的位子都無所謂，作為一個臣子，怎樣做好自己份內事，把國家治理好才是關鍵，所以，哪怕是半白痴劉阿斗當皇帝，蜀漢在諸葛亮治理下依舊譜寫出壯麗的三國篇章。而象楊修這種人，其實根本不能歸入治國能臣之列，頂多算個君王身邊的幸臣，想的不是怎樣治國，而是猜主子的心思，幻想靠作弊讓和自己關係好的小王子登上大位，有朝一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要我說，這種人被曹操殺了一點也不冤枉，因為他其實一點也不聰明，曹操身邊的聰明人多了去了，如果曹操真象羅貫中醜化的那麼嫉賢妒能，頭一個該殺的應該是郭嘉，什麼時候輪到楊修這種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悠的小人物？曹操身邊又怎麼可能聚集起三國中最多的謀士、最多的名將？所以說，大家都被羅貫中忽悠啦！

「唉——！」曹操吟完詩，忽然莫名其妙的長嘆一聲。

「主公為何嘆氣？」楊修關心的問。

「想想看，十七路英雄伐董，從董卓到諸路英雄、甚至我這個主公的反應，全在郭嘉的算計之內，這個人心思之深沉詭秘，行計之冷酷無情，讓人著實覺得可怕啊！有時候，明明他就跪在我面前，我卻覺得需要仰視他。」

楊修盯著曹操的臉觀察了一會兒，轉了轉眼珠，笑道：「主公若覺得此人留在身邊可懼，我可為主公行此萬難之事。」楊修說著，劈手在脖子上做了個砍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