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劍氣(三更)
清晨。
金光萬丈,瑞氣千條。
邵羽看見布達拉宮時,感受到了心靈的洗滌。
在朝陽的光輝里,整座宮殿都是金色的,神聖的金。依山壘砌,群樓重迭,殿宇嵯峨,氣勢恢宏。
這古建築群擁有無可否認的輝煌雄姿,是藏傳佛教聖地,也是當之無愧的國之瑰寶。許多遊客都不信佛,但見到布達拉宮,見到宮殿之外,這些虔誠的藏民,誰也無法否認內心的震撼。
藏民雙手和膝蓋戴著護具,有著高原紅的臉上布滿風霜,風塵僕僕,卻無一絲怨言,很多生活在大城市的年輕人活到現在還沒有跪過,而這些藏民卻將身子匍匐於地,磕著長頭,口中誦著六字真言,周而復始。
於歌突然落下淚來。
這是……信仰?
這是……信仰。
一剎那,他視野模糊,不曾知曉己身所觀何物,所感何物,只覺眼前一片鎏金之色,蕩漾清波。
劍氣衝天而起。
一彈指六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
活佛睜開了雙眼,細細感受著天地間的變化,而後微微一笑,再次閉上了眼睛。
邵羽已布下了結界。
頓悟這種事情,人人都羨慕不已,邵羽自然也為於歌高興,只是,這次選的地方太好了。
這是布達拉宮前的階梯上。
剛才的劍氣,已經讓不少人受到衝擊,此時正四處張望議論紛紛,虔誠的藏民們是受影響最小的一個群體,他們依舊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對佛的盛讚,變化雖大,時間卻短,目前來看,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影響。
已經布下了隱匿的結界,邵羽也不再遮掩,他飛上天空,屬於鵬的視野和聽覺,一一辨識過宮殿前的民眾。
沒有人注意到了真正發生的事情。
運氣還不錯。
若是有類似火車上那小姑娘的人物一直盯著他倆,發現兩個大活人憑空消失,可就不好收場了。
洗去記憶的法決可能造成後遺症,何況天元大陸的人普遍比地球人要結實,那邊只是失憶,這邊會不會痴獃,他可摸不準。
不過,在台階上始終空出這麼一個人的距離,會穿幫嗎?
於歌盤坐著,是打坐的姿態。
頓悟入定,無法移動。
為了不佔位置,邵羽操縱飛舟懸浮在他的旁邊,想了想,給酒店打了電話告訴對方出了一點意外他們趕緊趕回家了,到期直接退房就行,反正已經付賬,裡面也沒有個人用品。
然後,他不眠不休地,注視著每一個經過的人。
虔誠的藏民沿著直線叩拜著登上台階,剛好在這條線上。
邵羽:「……」
他凝神,慎重地操縱空氣中的水汽折射光線,扭曲人眼所見的景象,視覺陷阱之下,那藏民每登上一級台階,就偏離直線一點;每登上一級台階,又偏離直線一點;等他走到於歌身邊時,已經偏離了兩個人的距離,淡定地路過了劍修。
邵羽呼出一口氣,趴在甲板上裝死。
簡直不是人乾的。
還好在於歌沉浸在科學的世界中時,他也跟著撿起來了以前的物理化學等等,還根據自身的風水屬性想了好些個融合現代科學概念的用法,還一次實驗成功了。
是的,這些還沒有經過實驗。
無良的玄魚長老,原本的打算是回了天元以後讓厲桓和阮朦來試試的。
假期,遊客特別多。
到了某個時間段的時候,台階上擠滿了人,邵羽頭疼地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開始玩海市蜃樓。
這是種自然現象,因為光的折射和全反射而形成的虛像,總得來說,只要光遇到的空氣密度不同,就有可能形成這種景象,而熱脹冷縮,雖然他沒有火靈根,但太陰真水可以凍結,也就是說,邵羽可以製造常溫水和冰水,理論上來說還是有可能達成目標的。
對了,他的目標是在於歌打坐的位置弄一個站著的人的虛影,雖然不動比較惹人懷疑,但也總比人群之中只空出這麼一小塊來好吧?
至於虛像以什麼為參照……自儲物戒指中,邵羽取出了一個真人大小的娃娃。
超·模擬·精品·娃娃。
絕對不是流水線上做出來的那些五官和比例都失真的、廉價的(劃掉)充氣(劃掉)版本。
看到這裡,作者基本可以猜想到各位看官的想法了。
但不要用你們污污的思想去揣測燒魚,其實這個娃娃的長相身兼兩人之長,總的來說,邵羽某天開了個腦洞,假如他們倆有個小孩會長什麼樣,然後兩人合力畫了一個,具體過程是邵羽負責畫,於歌負責提修改意見,成品再送到相應的廠里,最後做出來了這個。
走的時候,為了防止廠家再生產,他們還簽了合同賠了錢,把相關的東西都銷毀了。
欣賞了一下娃娃,邵羽開始信心十足地開始試驗。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沒有大量的練習和實踐,要將一個景象投射到固定位置很不容易,偏了的後果也十分慘烈,比如出現娃娃站在某人身上,娃娃半個身體出現在某人腦後,娃娃平躺在某人腳下……
說多了都是淚。
失敗三次后,邵羽覺得,還是算了吧。
他不是那種望著空氣都能望出三維建模的大神級別人物,實在算不出怎麼搞才會剛好在那個位置,而且經過剛才的靈異事件(前兩個)+踩踏事件(最後一個),人群受驚紛紛散開了,於歌沒了暴露的危險。
看著導遊和喇嘛上前維持秩序,邵羽滄桑地嘆了口氣。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一星期過去,邵羽將直線變曲線,曲線變直線技術點到了滿級,至於投射虛影的海市蜃樓……不敢亂來,熟練度沒有增長過。
紙包不住火。
邵羽注意到,自從上次那場騷亂髮生之後,便總有個紅衣喇嘛總是皺著眉頭盯著這個方向,他看起來上了年紀,一雙手布滿老繭,地位比較高,來往的小喇嘛對他很尊敬的樣子。
出色的聽力讓修士知道,這喇嘛叫格桑。
而這一天,在邵羽的注視下,格桑喇嘛向著兩個小喇嘛吩咐了什麼,走了過來。
「……」
不祥的預感。
邵羽……邵羽不放棄掙扎,熟練地運用自身的能力欺騙了格桑喇嘛和兩個小喇嘛的眼睛,讓他們以為剛才已經走過了於歌所在的地方,這裡是沒有問題的。
好像過關了?
不,果然沒這麼好糊弄。
這些天已經圍觀過好些藏民走著走著走歪/直了的事情,格桑喇嘛接著又取了種帶顏色的粉末,再一次囑咐了兩個小喇嘛,一邊走,一邊將粉末撒了下去,鐵了心要探明異狀。
邵羽崩潰中。
要不要這麼狠!
他瞧了瞧於歌平靜祥和的面容,又瞧了瞧逐漸走來的喇嘛,一邊欺騙視覺,一邊吹起了風,將粉末移位。
然後被發現了。
嗯,就是這麼衰。
風吹起的粉末呈現飛散狀,即使邵羽已經很努力地讓散在外面的那些又往中間吹,還是被觀察仔細的格桑喇叭瞧出了不對,到了這個地步,邵羽也放棄掙扎了。反正即使這次不被發現,下次人要是把腳底下塗上有色的東西然後來踩台階呢?
辦法總比困難多。
不過,即使發現了,格桑喇嘛也沒有什麼辦法。
於歌旁邊的結界當然不是只有一層隱匿的。
他的周圍,凡人無法越過,即便是修士,只要不能擊敗邵羽,也拿在他保護之下的於歌無可奈何。
格桑喇嘛神色凝重。
終於找到了這異常之處,可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手伸出去,感覺到的是一堵牆,而人走在附近,如果不特別留意,便會自動避開……典籍記載上,似乎未曾有過此物啊?
他走進了布達拉宮。
邵羽趴在飛舟上好奇看,是搬救兵去了嗎?
過了一會兒,格桑喇嘛帶著一頭獅子一樣高一樣壯威武霸氣全身金色的獒犬走了出來。
「…………」
竟然是藏獒啊摔!
(╯‵□′)╯︵┻━┻
邵羽給那頭威武的獒犬拍了張照,發給哥哥:好過分嚶嚶嚶。
邵岳:……
沒錯,在打發時間的日子了,他常常騷擾自家哥哥,並且時常切換人格,現在的應該是……柔弱純情小哭包?
邵岳:不管多大,那都是狗。
邵羽:它可以咬死好多狼!啜泣。
邵岳:好吧,那它能咬破結界嗎?不能的話,就算它聞出來裡面有人味有怎麼樣?乖,好好守著,等小歌出關就好了。
邵羽:嗯,嗚嗚。
哭完,某護法修士愜意地取出一個伴侶做的小蛋糕吃起來。
獒犬被結界阻擋沒法上前,疑惑地吸著鼻子,發出一陣叫聲,乍一聽還是挺恐怖的,邵羽沒有心理準備,手抖了一下,叉子一下扎進蛋糕里,掉下去了一小塊。
邵羽:「……」
格桑:「……」
已知,邵羽的小飛舟位置在於歌的上方,藏獒和喇嘛在於歌的旁邊,邵羽趴在邊緣圍觀,一手拿蛋糕一手拿叉子,兩手微微一抖……
求證:被發現的幾率。
其實吧,結界是隔絕氣味的。
畢竟在天元大陸也有很多妖族,鼻子靈的更是不少,如果連隔絕氣味的結界都沒有,那套上隱匿身形的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太獻醜了。
本來即使狗狗來了也不會得出比格桑喇嘛更多的結論的,何況它和人的語言還不通,可邵羽來了這麼神之一筆……
新鮮的蛋糕散發著水果和奶油的味道,掉落在藏獒鼻尖。
它聞到了食物的味道,又覺得鼻子癢,於是不假思索地舔了一下。
格桑:「……」
邵羽:「……」
咦,證據沒了?
那麼,咱們就愉快地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吧?
顯然對方和他有不同意見。
紅衣喇嘛已雙手合十,大聲喝道:「是哪位朋友在此佔據重地?」
邵羽扶額。
他認真地思考:如果變成原形,會不會得到比較友好的待遇?一隻恰好路過的、叼著蛋糕的鳥……好吧,不要侮辱大家的智商了。
格桑喇嘛和獒犬嚴陣以待。
然後一人一犬就瞧見,眼前的空氣如水般泛起波紋,一個廣袖長衫、面目如畫的青年優雅地走了出來,唇角的笑容中含著歉意,誠摯道:「叨擾上師多時,萬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