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今夜良宵君莫負
修衣心虛,頓時煩躁起來,吼道:「誰說喜歡男人?我喜歡的是女人!漂亮的小姐!--等一下!這大半夜的,你們怎麼敢進古寺尋歡作樂,就不怕……」邊吼他邊回頭,可是當他看到身後的場景時。下面半句話愣是卡在了喉嚨里。--在這方小院里,有兩三對男女正在干那種事兒,哎喲媽耶,還很快樂。
修衣心裡一驚,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多人來了?不好,難道是……
正此時,其中一個男人站了起來,順手將自己身下的女子一腳踢了開去。
恐懼一下佔據了修衣的大腦,他驚得還沒有緩過神來,就見那男人將自個手裡的器官放到嘴裡咀嚼了起來,血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吃完后,還看著修衣笑嘻嘻的,問修衣要不要嘗嘗。而那個被他踢走的女子也笑著又迎上了他的背。
修衣再也受不了了。扯著嗓子死勁地「啊」了一聲,跌在了地上……
在他的身圍,一時擠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層層疊疊的,高聲笑著。低聲吟曲。向他伸出蒼白的手來……
修衣高聲尖叫,用手瘋狂地拍打著那些向他伸過來的手臂,可是手臂卻越挫越勇,那些疊著的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修衣幾近虛脫。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息著。
周圍漸漸起了一層白霧,慢慢向他攏了過來,那些手摸到了他的臉上、身上。
「你們莫要傷害我的恩人!」
正當修衣絕望的時候,一道清冽冽的女音響了起來。
那些魂鬼停止了動作。露出怯意。
修衣抬頭去看,一個身穿粉色紗裙的妙齡女子,緩緩向他走來。他周圍的那個魂鬼因為女子的到來,而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女子走到修衣身邊,將修衣從地上拉起來:「恩人,你別怕。你是出家人,佛門弟子,它們都是院里的花草木靈,只是看到你的內心渴求,出來跟你鬧著玩兒,不會真正傷害你的。」
「什麼叫我內心渴求?我內心很純潔的!我不喜歡男人,我喜歡女人。」修衣懵了,「還有……你怎麼也叫我恩人?」
女子一指花壇,「我就是它啊,你天天為我燒水,你是我的恩人。」
修衣順著她的手看去,一株粉色的百合花在夜風裡搖曳。
「你是百合花靈?」修衣問。
女子點頭。上投宏巴。
修衣稍稍吐了口氣,任由女子攙扶著他,回到房裡。
花兒成靈一般都比較溫和善良,不會害人,尤其是百合與牡丹,所以,古書中常記載這兩種花靈報恩、為恩人生兒育女的事。
修衣是個和尚,天天念經誦佛,早已熟識萬物有靈,所以,院里的這許多靈物,他能在片刻之間接受。他也很清楚他現在的處境,院里那些靈物,有男有女,它們都喊他為恩人,並說要報恩,它們是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他的。為了保險起見,還不如與其中一樣靈物來往「密切」一些,也好打消其他靈物的念頭。--尤其是那隻黑貓靈,渾身上下黑漆漆的,像個土撥子,還半夜爬上他的床摸他命根子,一定要斷了它對他的念想。
修衣坐在床上,細細打量面前的女子。
百合花靈果然水靈,皮膚白嫩得跟剛剝殼兒的蛋似的,不知道剝了衣服之後,會不會也是如此?
他選中她了!
修衣將被子疊整齊,平復了一下心情,仔細去聽外頭的動靜。
外頭沒有動靜。
「他們知道我在你房裡,便都回家了。」女子像是看穿了修衣的心一般。
修衣鬆了口氣,問:「你叫什麼名字?」
「阿今。」
「阿今?好古怪的名字。」
「今夜良宵君莫負。」
「……」
阿今欺身上前,欲解修衣的睡衣扣子。
修衣一把捉住她的手,「阿今,我是個正經和尚,你別這樣,被同門師兄弟看見了不好。」
「這是你內心渴求。」
「那也不行!每個人都有內心的渴求,但是作為一個人,要有抑制力。不然的話,我想去搶銀行,難道我立馬就拿刀殺過去了么?所以……即使你看清了我的內心渴求,也不要輕易說出來,好么?阿今。」
「你們人類總是這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么?」
「這叫會做人。」
「虛偽!」
「不,是成熟。」修衣糾正她話語中的不當,來到書桌邊,把經書鋪開,「來,為貧僧研墨,我們做一對單純的紅顏知己。」
「好。」
阿今挽袖,倒水進硯,隨著她嫩白的手腕輕轉,清水由淡轉濃,成了墨黑。
修衣有些失神。
紅袖添香,佳人在側,為什麼他腦子裡總惦記著那隻黑貓靈?
不妥不妥!黑貓靈可是個男人啊!
當和尚的現在能結婚生孩子已經很不錯了,千萬不能造成性別上的「差異」,否則會遺臭萬年的!
春宵千金,就這樣被修衣給揮霍了。
修衣醒來的時候,是在床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窗外天已經大亮,他剛坐起來,就聽到有人在敲門。
「師叔,該上早課啦。」
原來是下一輩的小和尚。
「來了來了。」
修衣穿上衣服,下地,看到書桌上的經書封面上,用毛筆寫上了一句話:今夜良宵君莫負。
字跡清秀,是阿今的。
她昨晚是怎麼走的呢?他記不清楚了。
他將經書的封面撕掉,對摺,再對摺,然後裝進褲子口袋裡。待會兒找個沒人的地方,將這紙丟了,不然心裡堵得慌。
他為什麼堵得慌呢?他不願承認!
白天過去,夜又來臨。
阿今又來了,帶著一身淡淡百合花香,好聞極了。修衣閉著眼睛嗅了嗅,好聞,好香,可心裡空落落的。
那隻黑貓靈去哪裡了?它為什麼沒有來?
「恩人,你在想他?你不喜歡阿今么?」阿今委屈地將頭輕靠在修衣的肩膀上。
修衣愣了愣,呸了一聲:「老子才不喜歡男人!」一拍桌子,吼道,「研墨!」說完又小心嘀咕,「下次不許再在封面上亂塗亂畫。」
阿今回道:「我沒有。」
「還狡辯!那句『今夜良宵君莫負』不是你寫的?」
「你昨晚一直寫經,寫著寫著睡著了,我把你抱上床,之後便走了,未曾留下詩句。」
「那是誰留的?」
「正是你心中所想。」
修衣有些惱怒,像被人揪住了小辮子一樣:「我想什麼了?」
阿今笑了笑,清純可人:「恩人,貓靈叫良宵。」
「……」
「『今夜良宵君莫負』可將『今夜』去除,只留『良宵』。」
「……研墨!」
修衣再一次否定自己的內心。
就這樣,日復一日,修衣天天跟阿今讀經寫經到深夜,而每天早上起床,修衣都會在經書封面上看到那一行字--今夜良宵君莫負。再過了幾天,封面上只剩下『良宵君莫負』了。
修衣有些發慌。
莫非那隻黑貓靈夜夜躲在屋外監視著他?
他又驚又喜,又急又氣。
他問阿今,你能在白天出現么?他想如果阿今能在白天也出現的話,那他就不會再把心思放在黑貓靈身上了。
阿今說可以呀。
於是,修衣為了證明自己喜歡女色,是個正常的和尚,在下了班之後,就帶阿今去看電影、唱歌、吃飯,做盡了男女朋友該做的事,叫同輩兄弟們好生羨慕。也就在這個時候,修靈警告修衣,說再這樣下去,早晚會出大事的,因為人與靈終究是不可能的,如果不小心結合了,生下的是人是靈,還是半人半靈的怪物,誰也講不清楚。
修衣不聽,說愛上了阿今,之後就去告訴住持,問能不能繼續交往,住持說了兩個字:「然也。」
修衣領悟其中微妙,繼續跟阿今來往。
阿今很好,善良,懂事,溫柔,賢惠,修衣決定年底就帶阿今回去見父母。
管他什麼靈與人,只要彼此願意,做什麼都可以。
誰也管不著!
現在的和尚與尼姑,許多都不是真的,而是外面招進來的,上班的時候按照寺廟裡的規矩辦事,而下班之後,就有各自的私生活,可以娶妻生子。
這一日,也就是昨天--阿今又來到修衣房裡,為他研墨。修衣和尚晚飯時偷喝了點小酒,內心中燒,阿今把頭靠在修衣的肩上,修衣腦中跟爆炸一般,瞬間就懵了,手一用力,將阿今扯進了懷裡。
「恩人,嗯……」
阿今還來不及說話,修衣就用嘴堵住了她。
唇齒交融間,傳出幾聲婉轉吟哦之音。
「嗯哦……」
修衣將阿今抱起來,丟到大床上,然後撲了上去。
此時他的腦子裡有一鍋煮開了的水,翻騰的氣泡不停地鼓起、破裂,他的思緒越來越混亂。
修衣一手撐在枕頭上,一手撫著阿今的臉,「阿今,可以么?」
阿今輕笑:「嗯。」
「真的可以?」
「可以的,恩人。」
「那我來了……」
「嗯。」
濃濃的百合花香鑽入他的鼻腔,夜黑得更加猖獗。
阿今的身子如蛇的尾巴,不停地顫動著,吸引修衣的注意力。
「良宵,我愛你。」
修衣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阿今愣了一愣,頰邊落下兩行淚:「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