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廿四章‖赤瀾花
?厄苦山脈凶怪惡獸層出不窮,河邊剛斬殺的水怪有著煉骨期修為,它的血液氣息可以震懾住比它低階的怪物一時,但血腥味終究太濃,恐怕過不了多久便會引來更可怖的凶獸。
眾人不敢耽擱,只休整了一夜,翌日一大早便收拾起宿營地,銷毀留宿的痕迹后,即刻出發。
除了南若和原存道已是築基弟子,其他人都尚未築基,因此還未修習御風術,不能御器飛行,原始密林中樹木叢生,輕功難以施展,隊伍里又有人負傷,因而只好步行。
官卿卿扶著王菀,李時雨攙著顧遲舟,由於帶著兩個傷患,眾人腳程並不快,一路上不時便要停下來歇息。
薛沉手臂受了傷,服下南若給的止血丹后,包紮了一番,經過一夜休息也癒合得七七八八。歇息之際,他便拿出地圖來看。
只見這條寂修路線,在厄苦山脈之後,還要經過霧汐迷谷,以及百年前正魔大戰的雲天谷遺迹,最後才能繞回玉華宗。
薛沉微蹙眉宇,這三個地方都算是兇險之地。尤其是霧汐迷谷,常年籠罩著迷霧,遍布著沼澤陷阱,踏錯一步就很有可能......不過,這三個地方,靈力充沛歷史悠久,反過來想倒極有可能遇到一些奇遇機緣。
他的修為阻滯在聞道大圓滿之境止步不前已經太久了,而早在一年前無紂便已經閉關,等他出關,說不定就能進階為元嬰期的老祖,到時候要想報仇就更加難於登天。
以無紂的修為和資質,說不得只需十年便可順利出關,這十年,他務必儘快提升修為、縮短差距才行。
薛沉心中很清楚,他在成長時,無紂也從未停下腳步,更不可能會原地踏步等著他。修行界就是如此,所有人都在修鍊,都在不停追求著更高的境界,想要向比自己強大的仇敵復仇,就一刻都不能鬆懈,必須成長得更快,必須變得更強大。
如果,能夠在此獲得奇遇……
任何能夠讓他的修為迅速提高的機會,他都絕不會放過。
「沉哥,你在想什麼?」突然一隻手拍向薛沉的肩膀。
薛沉猛地回過神,就見韓默正瞪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好像在研究著他心中的所思所想似的。
「無事,是要走了么?」薛沉揉揉眉頭問道。
「啊,還沒。我只是見你一直神思不屬,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問問罷了......」韓默擺擺手,隨即看著正忙著給眾人分水的王菀,一臉促狹地問道:「沉哥,你剛剛在想什麼?在想菀師妹嗎?」
薛沉一聽見王菀的名字,心中就更加煩亂幾分,只道:「你想多了。」
韓默卻沒留意薛沉的臉色,笑道:「沉哥,你別不好意思啊!菀師妹生得這般美貌,性格也好,咱們各大主峰的弟子,哪一個不肖想著她?偏偏人家對你可是情根深重,痴心一片……」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葉落秋打斷:「你夠了啊,越說越沒譜,以後這種話別亂說,有辱王師妹的清譽。更何況,你難道看不出來阿沉對那位師妹無意么?」
韓默一臉「這不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嗎?」正欲開口,看了一眼薛沉的臉色,到底還是悻悻地閉上了嘴。
「那算了,不說這個,你們知道我們最後要去的雲天谷嗎?」韓默眼睛一轉,聊起了別的。
葉落秋看了他一眼道:「一百多年前,十方魔界聯手攻襲我仙門正道,就是在雲天谷中,爆發了聞名天下的正魔一戰。最後乃是我玉華宗的元虛老祖祭出流淵塔一舉擊敗魔皇南宮夷,這才結束了那場死傷無數的動亂。」
「我聽師兄師姐們聊天,據說雲天谷一戰,那個看起來就不近人情的無胤長老,之所以會雙目失明,是為了救掌門真人呢!」韓默神神秘秘地說。
薛沉聞言,眼眸一沉:「你是聽誰說的?」
韓默小聲道:「這件事情,宗門內也只是私底下有人在議論,畢竟過去那麼多年了也沒多少人知道具體情況,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大清楚。」
葉落秋低聲道:「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我聽說無相峰的弟子最不喜歡聽到別人議論無胤長老的眼睛。」
他很明顯是意有所指,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原存道冷如冰渣的聲音。
「既然知道,還敢背後非議長老,我該說你們是好奇心太重,還是膽子太大呢?」
三人回頭一看,就見原存道冷冰冰地看著他們,臉色黑如鍋底。他身為無胤的入室大弟子,生平最厭惡的事情就是聽別人議論他家師尊的眼睛。
葉落秋立即起身,拱手道歉:「抱歉,原師兄,我們並不是故意的……」
原存道冷笑道:「不是故意的?那就是無意間閑聊咯?」
葉落秋被堵得一滯,無意間閑聊聊什麼不好,卻偏偏聊這敏感話題......和故意的有什麼區別,簡直是越描越黑啊。
韓默不禁面紅耳赤,心中後悔不已,原師兄的耳朵居然這麼尖!這下可好,被逮了個正著,不知道會被原師兄怎樣收拾了。
原存道一一掃過三人,冷冷道:「竟敢妄議長老,修為不高,膽子倒不小,很好。」
「回宗門之後,每人去執法堂領二十鞭!」說罷,他哼了聲,轉身便走,顯然氣得不輕。
韓默一聽要去執法堂領鞭子,頓時苦了一張臉。執法堂的鞭子啊,抽個二十鞭,還不得皮開肉綻了?
葉落秋見他臉色,不禁氣笑了:「我和阿沉這可都是被你連累的,我們還沒說什麼,你這始作俑者倒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下次說話可長點心吧!」
薛沉也道:「還有下次,領的就不是鞭子了。」
韓默囁嚅道:「說得好像剛剛沉哥就不好奇一樣……」抬頭一見薛沉冰涼的眼刀掃過來,立馬求饒道:「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
待休整好了,一行人便繼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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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沉幫著原存道在前方開路,突然,原存道看向前方,揚手一揮,眾人立即噤聲止步。
「前方似有異動,薛沉,你去探探。」原存道凝神感應了一下,開口道。
「是。」薛沉點頭應道,翻手取出開陽劍,一個縱身躍上樹梢,疾馳而去。
輕身越過一棵棵樹,就見前方密林漸疏草木盡褪,不多時,眼前便豁然開朗,竟是一片開闊的低洼地。
地上有一片宿營過後的痕迹,殘留著篝火架,以及一堆燒烤野味留下的皮毛骨骼,周圍已經沒有人了。
薛沉心下生疑,暗自警惕,小心的過去查探了一番。篝火架看起來剛被撲滅不久,灰燼仍有餘溫,之前宿營之人應該剛走,看地上的腳印,和篝火的大小,宿營的隊伍應有十餘人左右。
會是什麼人呢?
這樣的兇險之地,附近並無百姓居住,也不可能是一般的山民,定是修士無疑。
玉華宗的寂修路試煉是由來已久的傳統,其他門派或多或少聽說過。然而時間地點路線每次都不一樣,且基本上都是些隱秘而荒無人煙的地方,按理說,應該是不會和別的門派撞上的。
薛沉仔細勘察了一遍,卻再無別的發現,只好先回去將此事回稟給原存道。
原存道聽完,眉峰狠狠地皺了起來:「你是說,我們的路線上,竟然還有其他人?」
「不確定是否和我們走的一條路線,但確實有人在前面宿營。我到的時候沒有見到人,應該是剛走不久。」薛沉道。
「這下麻煩了,我們一路走來已有半個多月,卻什麼靈花異草都沒有遇到,我總感覺不太尋常......若是真有人和我們走的一條路線,就算有什麼機緣也大概早就被他們捷足先登了。」南若皺眉道。
顧遲舟道:「我聽父親說,宗門安排的試煉路線總是會盡量挑選靈脈所在之處,大半個月過去,我們卻近乎一無所獲,莫非真是有人搶在了我們前頭?」
官卿卿一聽,立即忿忿道:「真是豈有此理!難道我們的試煉路線被泄露出去了?」
眾人中不常說話的岑瑄道:「我們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不管是誰,若是當真有人一直在我們前面搶佔先機,我們要麼上前理論,要麼換條路走,必不能傻傻的跟在後頭吃灰!」
葉落秋也道:「岑瑄說得對,路線撞了別的不提,我們說不得吃了大虧了。據說這一帶乃六品靈草赤瀾花的繁衍之地,我們可不能就這樣拱手讓人。」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附議,他們一路走來盡打怪了,靈花靈草半顆都沒遇到,這下更是坐不住了。
顧遲舟思索片刻,卻又皺眉道:「可是,如果真有人和我們走了同一條路,我們之前十多天里卻為何沒有發現他們半點蹤跡,偏偏這次,突然就有了發現?」
薛沉和他想到一塊去了,沉吟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可大意。」
原存道的神經幾乎立刻繃緊了,他們這隊人可俱都是玉華宗這一代的優秀苗子,更別提除了莫聞聲之外,一行人中加上他自己,就有六個是宗門為了天羅七星誅魔劍陣特意培養的天靈根弟子。
會不會是那些人,在故意誘導他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在這種地方,一旦出了事......
「各自小心戒備,前去看看。」原存道肅容道。
眾人聽令,俱都立刻取出武器,縱身飛奔而去。
到了那處不知是何方人馬的宿營地,篝火餘燼處,眾人搜索一番也都沒有其他發現。原存道只好帶領眾人繼續前行。
半個時辰的疾馳之後,到了一處群山合圍,地勢較低的幽谷,終於有所發現。
駱雲微指著前方險峻的陡崖,驚訝道:「你們快看那處崖壁!」
眾人抬頭凝聚靈力於雙目中看去,就見前方陡峭的崖壁之上,零散地生長著幾叢殷紅似火焰般的靈花。每株靈花生有七片花瓣,瓣中脈絡如金絲火線,花蕊豐滿若石榴粒,色澤赤紅,長勢葳蕤,在山風中顫顫微微搖曳生姿。
「赤瀾花!」顧遲舟道。
赤瀾花乃六品靈花,可製成赤瀾丹,對於有火系靈根的修士來說,有著極大的好處。赤瀾花是火系靈脈催生的異草,花中蘊含著極為蓬勃雄厚的赤焰靈力,服用之後可以提高火系法術的攻擊力,同時也有助於火靈根修士修鍊火系功法,甚至可以增添幾分突破道境的幾率。
這簡直是為薛沉量身打造的機緣!
然而越是高階的靈花異草,摘取之處越是兇險無比。比如赤瀾花的伴生靈獸乃是世間九毒之一的赤炎蠍,摘花之人若沒有幾把刷子,就只能葬身於赤炎蠍極為霸道的火毒之下,渾身經脈寸寸化成灰燼,死狀奇慘。
即便如此,薛沉也絕不會輕易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機緣。他看向原存道,原存道也知曉此次機緣於他而言極為重要,能否突破道境瓶頸在此一舉,若是錯過實在可惜,便點點頭。
薛沉正要飛身上崖,顧遲舟卻突然伸手攔住了他:「等等!」
薛沉詢問狀看向他,顧遲舟顰眉道:「那些宿營之人我們尚未找到,但毫無疑問他們一直走在我們的前面,如果是與我們走的同一路線,這些入品的靈花生長之處如此顯眼,他們怎麼可能看不到?可若是看到了,又怎麼會留給我們?」
「你的意思是?」經他提醒,薛沉心中咯噔一下回過味來。他因修為一直卡在瓶頸期不得寸進,心中難免焦躁非常,突然遭遇這般巧合的機緣,竟然丟了素來的冷靜,險些著了道。
「只怕不是無獨有偶的機緣,而是早有蓄謀的陷阱。」顧遲舟緩緩道。
顧遲舟看著附近的地勢,分析道:「此處是個兩面環山成合圍之勢的幽谷,只有我們來時和前方一條通道,赤瀾花生長之處既有懸崖峭壁又有伴生毒蠍,稍有不慎便死無葬身之地,若等我們去摘花時被人圍殺,只怕我們一個都逃不掉。」
眾人都不是愚笨之人,經他一點也都反應過來。的確,這些事情太過湊巧,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