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因為朱氏有何知府撐腰,京城外也有一堆朱氏的人及官兵在搜查陸展文,顧陸兩人躲得辛苦,才終於暗地潛回京中,只為討一個公道。
最後,朱氏向顧行朗發出了白帖,顧行朗假意奔喪,事實上安排了一群人在屋外等著裝神弄鬼,先用迷藥迷倒了朱氏請來的打手,再叫父親與陸展文扮鬼嚇朱氏,逼她說出實話;而顧天雲即使三餐不繼都不曾拉下面子去拜託昔日當官時的朋友,這次為了兒孫及家業,卻是親自請來了刑部的崇大人,這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讓朱氏等人罪證確鑿,無話可說。
朱氏與顧行朝見這場面,嚇到人都癱了,腦袋一片空白。他們知道一切都完了,不僅這陣子的努力付諸流水,可能自己也要賠上一條命啊……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顧行朝突然放聲痛哭,跪爬過去抱住父親的大腿。
「都是娘教我的,我不想死啊爹,你不要讓人把我抓走……」
顧行朝雖然心性卑劣,畢竟也是顧元鵬的親生兒子,但他犯了這麼大的錯,又有刑部的大人親耳聽到,他即使有心原諒,也說不出口。
「行朝從小被朱氏教導,心態扭曲,而且朱氏是他母親,或許母命難違,何況那些殺人的命令,並不是他下的。」顧天雲知道兒子的忌憚,先是為難地看著默不吭聲的顧行朗一眼,才對著崇大人道:「崇大人,可否留他一命?」
崇大人點了點頭。「本官自然尊重顧大人的意思。」
一干官兵將朱氏等人抓起,她因為先前被嚇得慌,心知大勢已去,之後又被自己的兒子出賣,就全然崩潰,毫不抵抗的就被帶走了,而顧行朝也是面如死灰,
甚至連陸展文也不得不一起被捕,畢竟是他做偽證,才導致顧家險些家破人亡。他這才願意隨顧元鵬回京,就是要告發朱氏替自己討個公道,即使他罪不至死,該受的刑罰仍是躲不掉。
一干人等離開之後,顧天雲及顧元鵬兩老指揮著家丁拆靈堂,顧行朗則是嘆息著看著這一切,他努力了這麼久,終於揭發朱氏的陰謀,但心中卻無喜悅,甚至有著微微的失落。
「少爺,顧行朝沒死,你不生氣嗎?」穆探花倒是很不服氣。
「他只要受到該有的制裁就好,畢竟……他也是我弟弟。」顧行朗嘆道。
「少爺你接下來要搬回顧府了……」她忍不住問道:「那我呢?」
「當然是跟我一起回來。」他毫不猶豫地答道。
「以什麼身分?」穆探花這算是逼他表態了,難道要她個姑娘家說的那麼明白嗎?
「當然是婢女啊!」顧行朗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卜「我說過你是我的人,我到哪裡,你就要到哪裡。」
「婢女……」她頓時火了,她為他做牛做馬,只差沒獻身給他了,還幫他揭發了家族陰謀,最後得到的居然只是當他的婢女?!
連顧天雲與顧元鵬都暗示她,她未來必是顧家少奶奶了,還多次問他成親的事,就這個木頭明明愛她卻又一直不開竅,難道要她向他求婚嗎?
只怕他到時又來一句「你是本少爺的人,成親幹麼」,那才真是氣死人!
「婢你的頭!」她氣得狠狠踩了他一腳。「我幫了你這麼久,債也該還清了,你手上更沒有我的賣身契,我才不跟你回去!」
「小木炭,你不跟我回顧家,要去哪裡?」顧行朗好整以暇地問,在他心中,她跟定他了,也沒有別地方可以去。
穆探花怒瞪著他。「你管不著!」
一切終於雨過天青了。
心狠手辣的朱氏毫無疑問的等候秋決,顧行朝則是發配邊疆終生勞役,其餘陸展文、何知府等人各有罪行,顧家人也重新搬回京城大宅之中,在顧家布莊與穆家布莊正式合併之後,顧行朗也終於由暗處出現,不再是依託在穆探花的名字下被養活的大少爺,重新奪回了顧家布莊負責人的地位。
由於新的顧家布莊顯露出的崢嶸強勢,京城的百姓們這才知道,原來顧行朗才是整件事運籌帷幄的幕後推手,穆探花只是借他一個名字,全心全力輔佐他,免得他鋒芒太露被仇家幹掉,所以真正厲害的,可是這個大家曾經以為是紈褲的傢伙。
而穆探花雖然只出個名字,不過她的忠心與勇氣,也成為京城傳聞中的趣談之一,許多人都對她推祟有加,甚至拿自家的奴僕與她比較,把她塑造成了個福星似的人物,把顧行朗的成功,也歸功一份給她。
在顧家正式回歸后,穆探花也脫了奴籍,成為顧家布莊的首席設計師——當然,這個名號是她自己取的,不過她也得以有了與顧行朗平起平坐的身分,而且顧行朗還要對她尊重有加。
所以,她不必像以前一樣天天對顧行朗跟前跟後,早晚服侍,甚至人各一方,顧行朗也管不了她。
在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十天之後,顧行朗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了。
「那沒良心的小木炭,居然這麼久不見人了?」
沒見到穆探花的前幾天,他還能忍受,但整整十天不見,他連作夢都夢到她的聲音和那嬌俏的身影,末了他終於忍不住了,派了一名家丁前往穆家把她找來。
想不到,家丁卻帶來穆探花在忙沒空的消息,叫他要就自己去穆家找人。
顧行朗見她拿喬,架子硬是比她更大,又再憋了十天不理她,最後終於爆發。
「該死的小木炭,竟敢忽視本少爺!」
他怒火熊熊的就要踏出顧家,卻見父親與爺爺喜氣洋洋地準備出門,雙方在門口撞個正著。
「唉呀,行朗你來得正好。」顧元鵬拉住他,將手中的紅帖塞給他。「你現在是家主,這成親的喜帖由你親送是最好不過了,走,跟我們到崇大人家裡去。」
「喜帖?」顧行朗皺起眉,怎麼都想不到府里有誰要成親了,他臉色古怪地覷著父親問道:「爹,你又要娶妻了?」
顧元鵬氣笑了。「呸呸呸,你爹是這麼好色的人嗎?是探花要出閣了。」
顧天雲也欣慰地點頭道:「過去幾年幸好有探花在,我們也將她視為親人了,如今她要出閣,家中無雙親,我們便是她的尊長,自然要替她打點得好好的。」
「什麼?小木炭要出閣?」顧行朗差點沒跳起來。「我怎麼不知道?」
說到這個,顧天雲便沒好氣地望著他。「誰知道你在忙什麼,有人向探花提親,她自然不方便出門,要你去你又不去。」
顧行朗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一股火氣直衝腦際,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只知道有人要搶走他的小木炭了,而這個消息,他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難道小木炭忘了,她一輩子都是他的人嗎?居然敢接受別人提親?
顧行朗二話不說打開手中的喜帖,他倒要看看是哪個兔崽子敢跟他搶人,然而一看到喜帖上男方「金城武」三個大字,他腦子裡轟然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麼。
他聽過這個名字,在他最潦倒、自暴自棄的那一陣子,穆探花曾經無意間提過這個人,語氣之間對此人似乎極為推崇,難道她早就認識他了?所以他向她求親,她就飛也似地答應了?
顧行朗完全不能接受,他無法想象她要嫁給別人,一股氣憋得他幾乎要瘋了,他一把丟開喜帖,大步衝出大門,他一定要親口問個清楚!
在京里狂奔了約兩刻鐘,顧行朗氣喘不休地站在了穆家的門外。他不待氣息稍定,就急匆匆地推開穆家大門,卻見穆探花就坐在堂中,手裡縫著東西,有些意外地看著幾乎是破門而入的他。
「少爺,你來了啊?」她表現得很平靜,甚至站起了身,在他面前舉起了手上的織品,那是一件喜服,她將喜服放到了身前,像是不知道他的震怒般,笑吟吟地問道:「少爺,你看我這件喜服好不好看?這可是我嘔心瀝血之作,縫了十幾天呢!」
顧行朗看她的模樣,心莫名一陣痛,她似乎對於嫁人這件事頗為期待,她就這麼想離開他嗎?
於是他上前一步,雙手握住她的肩頭,咬牙切齒地道:「你要嫁給別人了?你居然敢嫁給別人?」
「我為什麼不能嫁?」穆探花沒有被他的怒氣嚇到,只是納悶地反問。
「本少爺說過你是我的!」顧行朗氣得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