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胡說!」顧行朗氣怒大罵,碧花雖然沒有明言,但顯然在暗示他不是顧家的親生骨肉。「你為何要誣衊我娘的清白?我從來沒看過娘與陸府的人接觸,我更不認識陸府的任何一個人!」
「你不必再狡辯了,我們直接請當事人來對質,如何?」朱氏朝著家丁們使了個眼色。「請客人進門。」
一名家丁領命離開,不一會兒便帶了兩個人回到正廳,其中一名足陸家的家主陸展文,而跟在陸展文身後的,赫然是在妓院里仗義相助的黃公子。
「你!就是你!」顧行朗急急指著黃公子。「他就是黃公子,就是他借我錢,我才到布莊借錢還他的!」
「少爺!」穆探花連忙拉住他,可是卻來不及阻止他指認那個黃公子。
現在朱氏與顧行朝算計顧行朗的態勢已經很明顯了,且黃公子顯然和顧行朝有所勾結,所以他認出黃公子,只是讓自己的處境更不利。
果然,不用朱氏提醒,顧元鵬就先怒罵道:「孽子!你不是欠口否認沒有把錢交給陸家的人?這個人是陸家的賬房,你不知道嗎?」
顧行朗一手被穆探花拉著,另一手都還指著黃公子,就是這個姿勢,讓他百口莫辯。
「老爺,你不如問問陸員外當年的事,顧行朗的身世……很可疑啊!」朱氏火上加油地道。
「陸某受邀前來貴府做客,原來是顧老爺想質問我?」陸展文搶白,冷冷一笑。
「陸展文,你、你說,當年你和嬋兒是怎麼一回事?行朗……行朗的身世與你有關嗎?」顧元鵬氣得全身發抖,他口中的嬋兒,便是劉氏的閨名。
「你這麼晚才發現,會不會太遲鈍了?當年我確實與嬋兒有私情,不過顧行朗是誰的種,陸某就不好說了,但如果你要替我養兒子,我高興都來不及,放心,我不會和你搶的。」陸展文說得保守,但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
「你、你……」顧元鵬氣得差點厥過去,直指著陸展文,卻是一句話也說不清。
當年他得到了劉氏的芳心,因而之後的數十年,他都覺得自己贏過了陸展文一籌,想不到此時居然因為顧行朗,讓大好的局面倒轉過來,風雲變色。
「爹,你不要相信他,我相信娘是清白的!」顧行朗恨恨地瞪著陸展文。
「你不要叫我爹,我沒有你這種兒子!」顧元鵬已經完全被怒火掩蓋了理智,尤其現在又證據確鑿,更是怒不可遏。「來人啊!把這孽子給我趕出去!」
「誰敢動我的孫子!」原本坐在一旁不發一語的顧天雲突然站了起來,攔在顧行朗身前,惡狠狠地瞪著兒子。「你太衝動了,這件事還沒調查清楚,你就這麼相信陸家人的妖言惑眾?」
「爹,不由得我不信,否則你怎麼解釋這孽子為什麼把錢交給陸家?連碧花和錢管事都作證了,這孽子更親口承認他認識陸家的人,你要我怎麼辦?」顧元鵬只要一想到劉氏曾背著他與人苟合,簡直要崩潰了。「我絕對不容許這般醜事繼續存在!難怪這孽子從小就不知進取,頑劣不堪,原來根本不是我的種!」
「胡說!劉氏身家不凡,嫁入我顧府後也是端正自持,只要查明行朗的血緣,一定能還她清白。」顧天雲也知碧花與陸展文的指控是致命的,但他也是看著劉氏過門的,知道這媳婦的乖巧,再加上他對顧行朗的溺愛,所以他根本不願相信陸展文的話。
「爹,如果嬋兒那段時間真的同時與我和陸展文往來,這孽子確實很可能不是我們顧家的骨肉,尤其知道他偷偷把我顧家的錢交給陸家之後,我更加確定他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你還要這麼是非不分嗎?」顧元鵬氣急敗壞地指著門口,對著家丁大吼道:「還不快把這孽子趕出去?你們在等什麼……」
「不用趕了,我自己走!」顧行朗也被父親的反應激怒了,他有他的傲氣,如今連身世都被懷疑了,硬要留下來只是受辱,他直直地瞪著父親。「有一天,我會證明你的話是錯的,我娘絕對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我的身世,也不容你們質疑!」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穆探花想都沒想,直直追了出去。
「你居然把我的孫子趕走了?你……你胡塗了啊你!」顧天雲也指著兒子的鼻子怒罵,「行朗走了,這裡我也不想待了,你連我也趕出去好了!」說完,他也隨著孫子的腳步走了出去。
這一場鬧劇演到這裡,父子決裂,一個家分崩離析,顧元鵬覺得渾身的精力幾乎要被榨乾,一時間像老了幾十歲般,無力地癱在椅子上。
然而他卻沒看到,還站在廳里的陸展文與朱氏暗自交換了一記眼神,彼此都心裡有數地笑了。
「少爺!少爺!」穆探花追了三條街,好不容易才追上顧行朗。
他一見到她,用力抓住了她的手,神情恍惚地道:「你……你都看到了,這一切根本是一場陰謀,我是被陷害的!」他不敢置信的直搖頭,他的天地彷佛一夕間崩潰了。
「少爺你冷靜點!」她大聲一喝,他果然閉上了嘴。「我當然相信你是被陷害的,二少爺在怡紅院怎麼說的,我都是親耳聽到,想不到黃公子是陸家的人,這實在是太明顯的栽贓了。」
「你也這麼覺得?」顧行朗的眼神終於有了焦距。「我不明白行朗為什麼要陷害我,為了布這個局,他和朱氏連乳母都收買了,還有,陸展文為什麼要幫他們?」
想也知道啊,多看一點宮廷劇就懂了,唉……穆探花在心裡嘆了口氣,直言道:「少爺,這一切就怪你家太有錢了吧,在繼承家業上,你與顧行朝是對手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他這才恍然,雖然顧家兩兄弟不親,他也從來沒有把顧行朝放在自己敵對的立場,但顧行朝卻是千方百計的想陷害他。
而朱氏肯定是為自己的兒子作嫁,才會找來乳母和陸展文等人做對他不利的指控,只要把他趕出了顧府,家業的繼承人就只剩一個了。
「行朝想要接掌家業,跟我說一聲就好,我一定不會和他爭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卑劣的陷害我?!」顧行朗沉痛的又道:「更過分的是,他們為了陷我於不義,居然拿我的身世作文章,把我母親說得如此不堪!」
「少爺,這次很顯然的,夫人……朱氏與顧行朝布置這個陰謀不知多久了,你只要存在,對他們來說就是顧行朝接下家業的威脅,只能拿你的血緣來作文章了。而且老爺一直希望你能接管家業,就算顧行朝現在進「布莊學做生意,老爺也只教給他一些皮毛,難怪顧行朝和他母親要陷害你了,即使你相信你的母親不會做出那等悖德之事,但也要找得到證據啊!」穆探花不禁感到苦惱。「偏偏現在對你有利的人證,幾乎都站在顧行朝那邊……」
「我一定會弄清楚的!」顧行朗握緊雙拳道。
此時,一支轎隊從兩人身旁經過,而帶頭那頂華美的轎子,帘子是掀開的,露出了陸展文那張臉。就這麼巧合,陸展文微微抬頭,與顧行朗對上了眼,未料他彷佛視而不見,拉下轎簾后,隊伍繼續前進。
「慢著!」顧行朗追了過去,攔住了轎隊。「陸展文你給我下來!」
陸展文並沒有如他所願,反而是那個拿了顧行朗一萬兩銀子的黃公子走到了顧行朗的身前,嫌惡地大喝道:「大膽!顧行朗,你想襲撃我們員外嗎?」
「我只想問個清楚,他為什麼要誣衊我娘的清白,誣陷我是他的兒子,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顧行朗一把揪住黃公子的領口,咬牙道。
由於這裡是大街上,他們的衝突已經引起一些人在遠處圍觀了,顧行朗不想關於他母親的謠言四處飛傳,所以音量並不大。
「我們員外只是說出事實罷了。」黃公子一掌拍掉他的手。
「事實?那是什麼狗屁事實!陸展文,如果你說的都是真話,你為什麼不敢下轎與我對質?」顧行朗指著陸展文的轎子怒喝。
「當年的事都事過境遷了,剛才在顧府,我們員外也說得很清楚,你還想對什麼質?你有證據證明我們員外說謊嗎?」黃公子因為成竹在胸,所以說得理所當然,而且字字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