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HY集團出事了

長沙，某大型休閑會所。

室內的燈光很黃很黃，黃到根本照不清楚眼前晃動的黑絲和短裙，曖昧的音樂在耳邊悠悠響起，這樣的氛圍很享受。

「哎喲，能不能輕點。」

「那……我小點力，這樣還疼嗎？」

「嗯，舒服多了……」

我輕呼了一口氣，看了看額頭已冒出汗珠的她。伴著一道溫柔悅耳的聲音，我明顯感覺一雙細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滑過我的肌膚，我的愜意漸漸滲到了每一個毛孔。

「這樣行嗎？」

我閉著眼睛，充分享受著，甚至都不想開口。

直到聽到了「啊」的一聲尖叫，眼前一黑。

天啊，停電了！簡直沒天理，我幾百年才出來放鬆一下，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外面霓虹閃爍，燦爛的燈火化成一道道光影，透過窗檯投射了進來。五月的長沙，晚風中帶著一絲涼意。

片刻，洗腳的妹子點燃了蠟燭，一臉笑意：「帥哥，想必你走南闖北，玩遍所有悠閑場所，都沒享受過燭光足浴吧？這就是所謂的可遇不可求啊。你們倆實在是太幸運了！」

唯楚有才，於斯為盛。瞧瞧，連我們長沙的洗腳妹子都這麼會策。而且，真正說道起來，長沙的夜生活可並不比深圳差，只要你有錢。或許，哪裡都差不多。

電話突然響起，在昏暗的燭光下聲音顯得有些誇張，我側了下身子，從口袋掏出。是那部深圳的手機，我的心莫名地顫動了一下。

「在哪淫蕩呢？」

電話剛一接通，裡面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傳了出來。想都不用想，開口說這種話的，除了秦浩就不會有別人。

「淫你個頭。」

「出大事了，HY集團的董事長被抓了……」

沒等秦浩說完，我猛然坐起身的同時手一抖，像抽筋似的，手機順著我的手臂，先是砸在了我的腰上，隨後毫無懸念的，「咚」地一聲，滾入了洗腳盆里，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這是什麼情況？

小妹看看我，又低頭看看我的愛瘋。突然間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它撈了起來，仰起那水靈靈、綴有幾顆雀斑的小臉，語無倫次：「哥，它濕了……全濕了。」

我無動於衷。

她拿著我的愛瘋用力甩了幾下，又說道：「哥，好多水啊。」

「哈哈，」身邊的客戶劉總聽到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一臉的邪惡。

我接過她手裡的電話，擦腳、穿鞋、結帳、跟客戶告別、轉身離去，一氣呵成。全然無視劉總頗為不滿的臉色和不甘的小眼神，下半場的活動爺不伺候了。

夜風撲面而來，空氣中散發著一股臭豆腐的味道。我打了個激靈，停住腳步，迫不及待地掏出另一部手機打過去。

「靠，你丫掛我電話？」秦浩的嗓門提高了。

「怎麼回事？」我沒理會他，也懶得解釋。

「我也是剛聽到的消息，HY的大老闆被抓了。」秦浩轉得很快，聲音中帶點興奮。

「什麼原因？」我冷冷地問。

「我哪知道。」他的回答很乾脆，「這可是行業里的大新聞啊。」他的聲音里有掩不住的激動，不用想就知道他此刻那副八卦的嘴臉。

「那……你怎麼看。」我頓了一下，想問的還是沒問出口。

「靠，不用你擔心了，關你鳥事。」

知我者莫過秦浩也。他知道我想問啥，到底是多年的好基友了。

我掛了電話，茫然地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

入夜的長沙繁華、擁擠，可進入我眼中的，卻是另一些景像。那個熟悉得有些心痛的城市，那個曾經讓我無法面對而選擇逃避的地方。

原來，再怎麼救贖，都無法挽回那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只是，我以為我忘了。

清涼的風順著衣領灌入脖子，我感到了一陣潛入心底的涼意，彷彿那天的大雨再次襲來，將我澆透。

我想，我與惜悅是與大雨有緣的，我們的故事總是與雨有關。

我們相識在鋪天蓋地的雨中，那場雨，在我的生命中宛如久旱的甘霖，讓我沉溺在沉重往事中而灰心失意的人生獲得重生，令我死氣沉沉的生活有了鮮艷的顏色，也潤澤了我的生命和和經年的回憶。我們是那麼相愛，那麼默契。我以為，我與惜悅會在這個美麗的城市，將我們的愛情灌溉得生機勃勃，讓它葉茂根深地植入我們的生命，無以撼動。我們會這樣一直走下去，共度一生。

殊不知，在那個浮躁的城市中，感情卻是最經不起考驗的奢侈品。

又一場大雨中，我們告別了彼此的生活。

曾經親密無間的我們，站得不遠不近，中間隔著滂沱的雨柱。她在傘下，我在雨中。大雨將我淋得像一隻落魄的小公雞，吞噬了我的聲音，我張口結舌，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不知道如何開口。我曾經以為自己被背叛、被欺騙，那個被我鄙視和理直氣壯去聲討的女人，竟然是無辜的，而我以為自己做任何事情都不為過、甚至可以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在她面前炫耀……不曾想，自己有一天會這樣去傷害自己深愛的女人，也傷害了另一個單純的女孩。

惜悅望著我的眼神凝重而哀傷。

我的眼光躲閃，充滿悔恨、羞愧、自責。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更不知道該如何求得她的原諒，也沒有資格去跟她談論未來。

我站在雨中，不知所措。

那一刻，除了雨水，什麼聲音都沒有。我的世界彷彿就這樣一點點被淹沒了。

最終她也沒有挽留我，只說了一句：「多保重！」

說完，她默默轉身，留給我一個背影，孤寂而傷痛，在雨幕中漸漸模糊。

那個畫面，深深地刺痛了我。

我像是一個懦弱的士兵，臨陣脫逃，狼狽地逃離了那個城市，和我亂作一團的愛情。不敢面對。

回來后，我大病了一場。然後和同學合夥開了一家通訊公司，業務雖算不上紅火，但現在已走上正軌。我沒有去想過將來是不是會在長沙，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是不是還會回到深圳。

日子平淡如水，我仍然迷茫。

三十歲的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去談愛情。

我掏出另一個手機，一遍遍地輸入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又一遍遍地刪去。始終沒有撥出。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她是不是也不希望有我的安慰？

或者，我可以悄悄去一趟深圳，遠遠地看看她。

可是，她想見到我嗎？

一想到這個，頓時有些泄氣。

網上查到的消息很模糊，沒有具體的原因。但是蔡董不在的HY，會是什麼樣子呢？更重要的是

惜悅，你好嗎？

我的生活，就因為一通電話而被打亂。

心裡空蕩蕩的，想到她的時候，就有一陣陣隱痛劃過。

我就這樣撥弄著，一不小心，竟然真的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