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

鬧鐘在耳邊響起,茯神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閉著眼伸手摸索昨晚放在床頭的衣服時,手臂被被子外的冷空氣凍得他一個激靈瞌睡醒了大半,一把將像是剛從冷藏室里找到的衣服拖進暖烘烘的被窩裡,少年只剩下一雙眼睛和一個鼻子暴露在空氣中,他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心想:什麼情況,中央供暖系統壞掉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輪椅輪子碾壓地面的輕微聲響響起,坐在輪椅上的小孩一臉興奮:「外面下雪了!」

茯神保持原姿勢不同瞪著以諾切……以及他身上厚重的羽絨服還有圍巾reads;。

以諾切:「下雪了下雪了!」

茯神:「這是今年冬天不知道第幾場雪了,你在興奮什麼?」

茯神的冷水並沒有熄滅以諾切的熱情,他「嘖」了一聲:「但是是我離開實驗室以後的第一場雪。你起來,帶我出去看雪,那些人類都為今天早上突降的低溫忙得四腳朝天,沒人有空理我,想來想去果然還是應該找你這個閑——」

小孩的聲音在裹在被窩裡的少年翻身坐起的動作打斷,深色的被子順著蒼白的皮膚滑落,兩種對比鮮明的顏色很容易給人一種視覺上的衝擊,這會兒大概是因為突然地寒風刺激,胸前的兩處凸起比平常看上去挺立一些……當少年窸窸窣窣地將捂暖的一副拖出來穿上,卻沒發現床邊的輪椅上,小孩的目光變得深沉了一些:「你睡覺不穿衣服?」

茯神拉下衣服,莫名地撇了他一眼:「你哪來那麼多問題?……你剛才說突降的氣溫怎麼回事?」

以諾切伸出帶著卡通手套的雙手——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玉城強迫他帶上的;然後再抬起穿著兒童雪地靴的雙腳——也是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玉城強迫他穿上的;再扯一扯脖子上裹了三圈的帶著小熊腦袋裝飾疑似女性專用的圍巾——還是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玉城強迫他戴上的。

有一種天氣冷叫大人覺得你冷。

「那顆黃矮星正在逐漸遠離貴星球的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的,在昨天的綠色水晶暴露后,整體效果體現的速度也跟著加快了起來——於是今天,全球性降溫,哪怕是位於南半球的地區現在也不小心告別了夏季。」

「……」

「全球性嚴冬將至。」以諾切笑著說,「你知不知道上一次地球從相對溫暖的氣候突然進入冰期之後發生了什麼?」

茯神瞥了他一眼,迅速跳下床在以諾切的注視下三兩步衝進浴室,沒一會兒浴室里響起了嘩嘩的水聲,門縫底下有水蒸氣緩緩冒出……以諾切湊到了浴室門前:「我進來了?」

裡面的人沒說話,直接將這當做是許可,小孩伸出手笨拙地推了推那扇門,隨機發現門被人從裡面鎖起來了。他露出個不滿的表情,戴著手套的雙手一拍,下一秒只聽見「咔擦」一聲輕響,原本被鎖著的門應聲開啟——浴室里傳來的水聲變得立體了一些,以諾切推門走了進去,隱約看見淋浴室的帘子後面有一個晃動的身影……而這會兒在熱水中茯神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思考能力:「現在外面多少度了?」

「零下二十三攝氏度。」

前幾年美國零下十七度的時候還專門發過報告說什麼二十年來最低氣溫,而昨天的溫度在下了雨的情況下也不過就是零下三度左右,茯神若有所思,難怪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以為供暖系統失效,原來是外面已經冷到這個地步了……

那顆水晶到底是什麼組成的,居然擁有這麼強大到逆天的力量?

帘子後面的人沉默,以諾切將輪椅調轉了個方向,面對著被水霧弄得有些朦朧的鏡子,安靜地端詳鏡子中自己的臉:和以前擁有的驅殼完全不同,這一具身體除了臉蛋漂亮之外幾乎沒有別的優點,身材矮小,腿部殘疾,真正的血肉之軀,怕冷,怕熱,很難想象,在他跑到這具身體來以前,這樣弱小的人類是怎麼樣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來的?

「六號。」

「做什麼reads;。」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帘子后的水聲停了下來,從帘子後面伸出了一隻濕漉漉的手,在放毛巾的架子上摸索了下——想象了下帘子後面現在大概是什麼樣的畫面,以諾切幾乎是沒怎麼猶豫,放在輪椅上的手以不可見的弧度輕輕一動,只聽見「唰」的一聲響,那帘子便像是安裝了自動開關似的一下子拉開——

然後,紅色的眼睛與帘子后那雙因為水霧顯得有些濕潤的黑色瞳眸對視上。

茯神雙手一拉,完成了將腰間浴袍的蝴蝶結系好的最後一個動作。

以諾切:「……」

茯神:「?」

以諾切清了清嗓子:「早就告訴過你,跟我說話的時候要看著我,隔著個帘子像什麼話,垂簾聽政么,你誰啊。」

茯神拿過一條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腦袋,並不理會坐在輪椅上還要拿腔拿調的小鬼,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同時頭也不回地問:「你的身體當初在研究所第二次爆炸時候並沒有毀掉,我親眼看著你拍著翅膀飛走的,怎麼最後跑到以諾切的身體里來的?你自己的身體呢?在這種情況下,那個身體應該更好用一些吧。」

「是嗎?」以諾切嘲諷地問,「眼瞎和瘸腿我倒是真的分辨不出哪個更麻煩一點。」

「只是瞎一邊,又不是全瞎,」茯神認真分析,似乎完全不認為眼下他們在討論的「眼瞎」自己也應該負一點責任,「雖然那些高層為了讓你比較像個,當初曾經給你原來的軀體加入了疼痛感知,但是那具身體對於溫度的變化並不會有感觸,倒是蠻合適現在這種情況的。」

「我不認為如果換回那個身體,自己還能坐在這裡跟弄瞎了我一隻眼睛,又把我的槍投擲回來射穿我身體的人冷靜對話,」說到這,以諾切微微眯起雙眸,「相信你也一樣,你本身也對那具身體充滿敵意,如果我當時就這麼毫無徵兆地以那副模樣出現在療養院,你恐怕會發瘋吧……」

「你可以不出現在我的面前。」

「整件事都是你造成的,我必須要看著你,以防你再做出什麼更出格的事來。」

茯神沉默,相當佩服六號這種倒打一耙的本事。

「所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的身體呢?」

「不知道。」

「不知道?」

「本來就是沒發育完全就被從培養皿里放了出來,最後又被自己的武器重傷,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無堅不摧?——那把武器的殺傷力超越你們人類已知的任何武器,如果不是隱約猜到後續故意留了他一條小命,你以為這個小鬼能活到你們把他放到那台治療儀器裡面?」以諾切微微蹙眉,「但是後來發生什麼我不記得了,記憶斷層,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跑到以諾切的身上了。」

茯神穿衣服的動作一頓,他茫然地轉過頭來:「你是說,你把自己的驅殼搞丟了?」

以諾切揚了揚下巴:怎麼樣?

「……你知不知道做出那東西多少錢?」茯神嘟囔道,「防水防火防電防寒,擁有人類皮膚相近的觸感,那些做皮具奢侈品的頂級商人想瘋了也想要得到的製作方式,你就這麼把它隨便扔在大馬路上了……那你的武器呢?」

「也沒了,」以諾切搶在茯神開口之前又說,「這次少廢話,武器是我一邊眼睛失明后自我進化出來的,沒花你們錢reads;。」

「你的烏鴉呢?」

「被你殺了一隻。」

「象徵你智慧的那一隻?所以你這個沒腦子的把自己的軀殼搞丟了,丟在那也不知道?」

「你是不是要跟我吵架?」

茯神長長的嘆了口氣:「所以你現在還有什麼能力?」

以諾切微微一愣,那張漂亮的臉蛋因為這個表情顯得有點獃滯——而茯神看著那張完全被難住的臉,也是覺得心塞不已:也就是說,他們浪費了十年時間創造出來的六號實驗體,在經過一系列的事件后,除了將他惡劣的性格程序保留了下來之外,其他的優點一個都沒剩下來。

……

下午的時候,茯神和以諾切在玉城還有趙恆的陪伴下一同坐車返回delaware州,預計是在那裡原地解散,然後玉城和趙恆動身前往首都華盛頓。

臨走前,茯神看見在他們車的不遠處,一輛輛裝甲車也開了進來,然後有一些身穿和其他大棉襖防寒的傢伙完全不同裝扮的單薄衣服的人正聚集在大廳里,看到裝甲車來了,他們這才懶散地排好隊等待上車。

是那一批超級士兵,大概他們也剛剛準備完畢,準備前往華盛頓執行他們的首要任務。

「你的病毒能夠讓他們防寒,為什麼你自己不行?」茯神問以諾切。

「我也沒在自己身上打上符文祝福標誌啊。」以諾切露出個膈應的表情,「那多奇怪,我是主神,是帝王。」

茯神:「……」

以諾切眯起眼壞笑:「昨天他們沒在我身上發現超級士兵的標誌可失望了,開什麼玩笑,我可是主神,身上怎麼可能出現那種東西。」

茯神:「……」

回delaware州的路上茯神看了一會兒新聞,這才發現華盛頓的撤離工作並不是非常順利:相比起比較配合工作的delaware州居民,作為一個國家的政治中心,大多數世界重要組織機構的總部所在地,很顯然居住在這個城市的人們無論是在社會地位或者是金錢上都更多地聚集著上流社會人員,在對於一切的事情都並不清楚的情況下,政府和軍隊很難說服他們放棄自己的房產、工作,就這樣毫無條件地離開這座好不容易在此紮根的城市。

這導致眼下,在綠色水晶出現后超過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華盛頓的總人口撤離不到二十分之一。

而政府壓根沒有實施更強硬的手段。

他們甚至還顯得不太符合時宜地放出了關於「超級士兵」的一系列新聞,並且宣布這些士兵將很快到達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這樣的舉動似乎反而更加堅定了在那個地方生活的人們那些「我們是安全的,政府在小題大做」的想法。

此時這座城市的氣溫大概是零下二十五度,大部分人還在正常上班,上學——

就好像位於市中心的那顆綠色水晶跟他們並沒有多大的關係reads;。

也就是看到這裡,茯神才慢一步的反應過來:眼下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已經被嚴格保密了起來,能夠接觸到整件事情真相的人少之又少——其中包括相當一部分/身居高位的政府官員這個時候也被蒙在鼓裡。

換句話說,現在基本沒有幾個人知道,真正的世界末日很可能就要降臨。

坐在車上,看著報道綠色水晶的新聞下面,一群什麼都不知道的網民還在各種興奮猜測關於「超級士兵」以及這顆綠水晶的來歷——突然明白過來昨天所謂的「撤離華盛頓」新聞很有可能只不過是官方打的一枚啞炮,事實上他們可能壓根不準備動手開始撤離動作……

茯神突然覺得遍體生寒。

他轉過頭問身邊還有心情在打遊戲機的玉城,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有些不太穩:「太陽正在遠離,太陽系也即將崩潰,地球將進入全面的嚴冬黑夜,並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也許永遠不可能結束這件事——為什麼沒有公布出去?」

玉城摘下耳機,轉過頭看了一眼趙恆,後者此時正在閉目養神——很顯然是聽見了茯神他們對話,但是他也只是眼皮子抖了抖,並沒有說話,換了個姿勢繼續睡,用背對著茯神他們:完全就是拒絕參與此話題的姿態。

被單獨扔下面對茯神的玉城看似無奈地嘆了口氣,摘下了耳機,反問茯神:「為什麼要公布出去?」

「世界末日了,難道人們沒有權利知道——」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玉城反問,「你也說了,世界末日,畫個重點關鍵詞,世界!先不說這個末日來不來,如果真的來了,哪怕提前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逃?往哪裡逃?衝出地球?不好意思太陽系都在崩潰了,看來只能衝出太陽系了——提前為末日做準備?能夠做多少準備?苟延殘喘的多活兩個月然後在絕望中死去?」

茯神眨眨眼,有些啞口無言。

「如果這一刻公布世界末日可能來臨,那麼不管這個末日到底要不要來,群眾的恐慌只會加快這局勢的步伐——你想一想,如果大家都想著,反正要死了啊,那就不工作了吧?整個華盛頓人走得乾乾淨淨毫無牽挂,那裡的人是撤離了啊,好了,股市狂跌,金融崩潰,停水停電,信息網路癱瘓……」

「……」

「緊接著,就是行為和道德失去控制,因為知道死亡即將來臨,做什麼事情都可以豁出去了——反正都是要死一死的,死前是不是該爽一爽?犯個罪什麼的,也沒關係了,反正警察都不上班了。」

「……」

「天災*聽過吧,*走在天災前面,你想想那畫面有多美。」玉城重新戴上耳機,「別急,說不定那綠水晶明天就炸了,再用點什麼高級手段把去追一下太陽,太陽雖然發生了質變但是還沒有完全坍塌,強行捆綁一下地球說不定還能撐個幾百上千年呢,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我們能關心的了:說不定一千年以後,人類已經可以衝出太陽系定居了呢?是吧。」

「之前說的一號實驗體可能在華盛頓地下某個區域活動呢?」

「啊,超級士兵不是去了嗎?」

「……」

這下茯神徹底沒話說了,雖然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但是話說到最後,茯神有點被說服了:他並不能從宏觀的角度在玉城的話里找到什麼破綻reads;。

接下來的車子里就是長期的沉默,茯神無精打采地抱著手機在網路上東看看西看看,發現確實沒有多少人對於眼下的情況抱有警戒心態——少數幾個提到世界末日的,都是以玩笑的口吻,沒有什麼實際的說服能力。

茯神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潛意識裡他似乎還是比較希望能有人能夠搞清楚眼下的情況,雖然說提前對可能到來的末世做準備確實只是無謂的掙扎,但是……萬一有人能夠在掙扎中求得一線生機呢?

也說不定。

但是看眼前的情況,除非這些人自己發現,政府大概會選擇沉默直到事態嚴重到無法控制。

……

因為下雪路滑,車子在路上開了很長一段時間,回到療養院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茯神下車暫時告別玉城和趙恆,玉城在臨走之前,一把抓住了茯神:「別亂跑,別亂說話,就在療養院呆著,等著大人解決一系列的事情把你們送回國和家裡人團聚——雖然你從研究所帶出來了很多重要的東西全世界都該感謝你,但是記住你只是一個普通高中生,幸運的事情不可能永遠會降臨在你的頭上。」

「什麼意思?」

「別讓我在華盛頓的綠水晶旁邊看見你和那個小胖子在熱烈合影。」

玉城笑了笑,放開了茯神,沖他揮了揮手後轉身跳上了車。

茯神推著以諾切轉身回到療養院,因為是半夜大廳里已經沒有多少人,所以茯神一眼就看見了縮在椅子上的小胖,後者原本正在打瞌睡,這會兒也一下子被推開的門吹進來的寒風驚醒,小胖看見茯神眼睛一亮,衝上來給了他一個偉大的熊抱,直嚷嚷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茯神愣了下以後顯得有些僵硬地給了他一個回抱,小胖心滿意足地放開茯神,兩人轉頭往房間的方向走。

一路上小胖跟茯神抱怨,機場那邊說因為大雪的緣故,全國機場全面停飛,現在想回國根本回不去,不知道茯神有沒有辦法讓國內給開個後門派個飛機來接一下……

「不行。」

「為哈不行啊?」小胖瞪眼,「之前不說還可以的么?那群王八蛋過河拆橋?」

「機場停飛是為了安全著想,不安全就不能飛啊。」

茯神苦笑,心想現在整個天上都是百慕大的節奏飛機飛上去就找不著北了怎麼飛啊……以及這美帝找的什麼破理由下雪天不能飛,昨天下雨說是因為冰凍不能飛,這樣的理由撐個一天兩天還能行,十天半個月之後機場還不被人踏平了才怪。

不過茯神說的話似乎也暫時地說服了小胖——當然不排除這胖子這會兒還有別的更嚴重的事情正惦記著,總之在周圍的人變得越發稀少后,他也跟著加快了步伐,三兩步把茯神拽回了房間,然後將他往沙發上一摁:「阿神,我跟你說一件事,你聽了以後不要驚訝,不要差異,當然也不要嫉妒。」

「啊?」

小胖深呼吸一口氣:「那天,你去病房看以諾切半天沒回來,第二天下午四點鐘左右,我坐在房間里上網——突然覺得『跐溜』一下,你懂吧,就像是靈魂突然開竅了,任督八脈衝破了,全身經脈打通了,整個人都不對勁了reads;。」

「……」

小胖說到「下午四點」的時候,茯神感覺自己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他轉過頭看了一眼以諾切,後者也回給他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眼光:按照常理,超級士兵的激活順序應該是:沾染艾爾菲奴病毒——接觸六號實驗題產生抗體——注入解毒血清——徹底激活完畢。

小胖沒有沾染病毒。

也沒有注入過解毒血清。

他怎麼——

在茯神放空的片刻,小胖已經脫下了外套,茯神這才發現他棉衣下就一件襯衫穿的很單薄,這是放了普通人早就被凍死的節奏,然而小胖卻好像完全不會感覺冷,他一邊脫衣服一邊說:「後來我發現我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勁兒,知道嗎,以前胖爺跑個八百米能要了爺的命,現在我連續跑個三千米壓根不用喘氣……除此之外,還有跳高跳遠,射箭能入木三分!」

小胖比了下三根手指。

「剛開始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直到今天早上,我看見了新聞——那些超級士兵,」小胖一臉興奮,「我他媽就直到怎麼回事了——你看看這個……」

小胖一邊說著,一遍脫了拖鞋,在茯神面前舉起了他的大腳丫子:在那腳板底的下面,赫然出現了與那些超級士兵完全一樣的「i」的圖形符號。

小胖放下腳:「我現在是超級賽亞人了。」

茯神現在有點兒過於震驚,完全說不出話來——而他臉上真誠地震驚情緒滿足了小胖,雖然兩人對於「震驚」的實際內容理解完全不同,但是這不妨礙小胖享受將這個「巨大的秘密」憋了很久后終於找到人炫耀的喜悅,他放下腳,穿上拖鞋:「你跟我一起去的研究所,一樣接觸到了那個可怕的實驗體,我覺得如果我出現了這樣的變化,那你說不定也會……阿神,你這幾天洗澡時候有沒有看見自己身上有這玩意?」

茯神搖搖頭。

「腳板底也看了?」

茯神點點頭。

那天從訓練基地回來的時候他洗澡時就看過了,他身上並沒有出現類似的東西。

他原本就把這放心的歸結於「染病毒、接觸六號、解讀血清」三條件缺一不可之上,現在,完完全全跟他經歷相同的小胖身上出現了那個符號,就完全推翻了他的猜測……為什麼?

茯神渾渾噩噩地轉過頭想要找萬惡之源以諾切尋求答案,發現後者這會兒依舊還是一臉茫然,當小胖興奮地哼著歌走開,他轉過頭,壓低聲音跟茯神說:「看什麼看?選士兵我再怎麼也不能選個小胖子啊,跟我沒關係!」

「他身上都出現你的標記了,你和我說跟你沒關係?!」

「反正不是我主動做的。」

「你下意識干出來的破事兒還少嗎?」

「你又想說我把你的巨額身軀弄丟的事嗎?老翻舊賬你煩不煩——」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正吵得開心,這個時候,坐在電腦前面的小胖突然叫了聲茯神,茯神瞪了以諾切一眼停下了跟他的爭吵,然後來到小胖身後,發現這個時候他正再用網頁上一個群聊的聊天室reads;。

茯神瞥了一眼聊天室名字,相當洋氣高冷的:知道這次太陽不出來、天氣急劇降溫真相的來,普通人勿擾。

英文的標題。

看來是個國際性質的交流聊天室,看一眼聊天窗口,果然裡面也是什麼語言都有,中文英語日語德語韓語法語,其中以英語居多,大多數人為了交流都使用的國際通用語……茯神瞥了一眼,正巧撇到其中一個id叫「虛空破」的人發言——

【虛空破:你們都別爭,我師父告訴我了,這幾天天降異象,其實是昆崙山從五千年前修鍊至今的蛇妖就要渡劫,等到他順利渡過此劫,金虎重現,日月爭輝。】

【百日:虛空破小說看多了吧,還師父,這跟渡劫沒關係,全部的影響都是那顆綠色水晶照成的你還不明白嗎?】

【虛空破:百日我就問你知道什麼?之前你說你在修鍊,突破鍊氣了嗎?】

【百日:我跟你說不明白,這根突破不突破鍊氣沒關係,我師父沒教我更高級別的就去世了,我現在自己學,但是也好過你聽別人瞎扯淡。】

【虛空破:你滾,不屑跟你這樣的低級貨說話,到了元嬰再來。】

夾雜在中文掐架底下的,是一堆其他網友發言的英文,各種宗教論,吹牛逼,百花齊放。

「這聊天室我無意中找到的,」小胖一臉興奮,「註冊聊天室也不是隨便能註冊,沒點本事憑證給管理員檢查過,你還真進不來,像是我,我就錄了一段視頻,一箭射穿一顆大樹,證明了自己戰神的身份——」

「精神病院的症斷書可以嗎?」茯神面無表情地問。

兩人正說話過程中,突然,整個聊天室的對話被管理員屏蔽了,緊接著,一個掛著管理員頭像人的開始瘋狂刷屏,刷屏的內容只有一句話——

【an:クリスタルの中に、頭がある。】

【an:クリスタルの中に、頭がある。】

【an:クリスタルの中に、頭がある。】

【an:クリスタルの中に、頭がある。】

……

小胖:「……」

茯神:「……」

小胖:「這小.日.本他娘的說啥呢?」

茯神:「他說,水晶里,有個腦袋。」

小胖:「啥?腦袋?誰的?」

茯神不說話了,他轉過頭看著以諾切,後者也是一臉被大象踩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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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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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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