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八章 本能

當她終於冒者炮火衝到他們所在的地方時，威廉已經身中數槍，卻還強撐著戰鬥，他用自己來當肉盾，拖延時間，讓已寥寥無幾的『深淵』隊員逃出去。

看來到了這一刻，威廉才終於轉醒。

「安……你說得沒錯……我讓他們走……要保留最後的……才有機會……殺……殺……」

她不想看著他這樣受折磨。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威廉，你不能有事，你不要死。」

周圍的槍炮聲竟然奇迹一樣漸漸停止，直到再聽不到一槍一炮的聲音。

是她的突然衝殺進來，讓白予傑和莫離都突然宣布停戰。

他們都擔心會誤傷到她。

威廉心裡也清楚，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因為她跟著他們一起走的那段日子裡，早就聽過他講了很多遍了。

他們的仇人，『深淵』的敵人——都有誰，她一清二楚。

但他還是要說下去，再不說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答應我……安，替我……『深淵』……答應我……」

威廉的話雖然破碎不完整，但她聽明白了，沒料到他竟然要她接手『深淵』。

她能做到嗎。

『深淵』的敵人都是……

她不禁抬起頭，淚眼模糊地向四周看著。

站在蔣珍兒身旁的，是白予傑，他不但幫她報了仇，居然還親自進了戰區，替她收攏勢力。

她的目光並沒有落到白予傑的身上。還在急得四處看著，終於。她看到了。

莫離又帶回了面具，穿著一身軍服。面具之後的他，目光也遠遠的落在她的身上。

「安……」重傷的威廉還在催促著她，他已經撐不下去了，要是如果聽不到她的答應，他也死不瞑目。

「我……」喉頭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她的目光仍是直直地看著莫離，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求你了安，答應我……」威廉冰冷的雙手握住她的手，力氣突然增大。

她為難地哭著。最後猛一閉眼，答應了下來。

「我答應你，威廉，我答應你。」

「有你……我就放心了……你比我強！」

最後一字，威廉把所有殘餘的生命都用上了。

像是怒吼而起的狂浪，用力地拍擊在人的心臟和神經之上。

說完這最後一個字，威廉才咽了氣，卻還是死不閉目。

他用盡最後的生命，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最後一句話，只是要告訴她：

有她，他就放心了。

因為，在他認為。她比他強。

「威廉……」她痛哭著，不斷地哭喊著威廉的名子。

所有和他們一起度過的那些艱難困苦的場景不斷在她腦海里重現。

她和他們陌路相識，又在這片絕望仇恨的土地上相依為命。要不是他們，她早就屍骨無存了。再苦再難的時候，他們也沒有放棄她。

他們對她。有救命之恩，她和他們，是莫逆之交。

她難過地守著威廉的身體，傷心痛哭著，也已經分不清楚是為了威廉的死，還是為了所有在她面前倒下的『深淵』的人，還是為了她自己，為了這些年來所有她經歷過的傷痛。

她的痛哭，另天地變色，也讓所有的人都默默垂首。

這片土地，充斥著殺戮幾十年，炮火槍聲無數，唯一沒有過哭聲了。

第一個衝到她面前的人，是雷蒙。

他從車上跳下來，原本守在她身旁的十幾個炊事兵馬上警戒著，見只有一個人來，才沒讓他們馬上開火。

「若兒！」雷蒙隔著那十幾個士兵對跪坐在地上傷心痛哭的她喊道。

「若兒，我終於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我做了多少努力，又多害怕你會在這裡出事。」

雷蒙急急得說著自己的擔憂。

她只是痛哭著自己心裡的憋屈難過，並不理會他。

雷蒙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傷心欲絕成這樣的，不再繼續說話，默默陪著她。

白予傑也開車過來了，當他從車上走下來時，在他身後站著一個黑衣黑紗的女人跟隨著他。

雷蒙一見白予傑也過來，頓時搶聲說道：「你過來幹什麼，我幫你們打仗只是為了救出若兒，現在我已經找到若兒了，我會接她走。」

雖然白予傑現在是蔣珍兒的丈夫，而且還在幫助蔣珍兒上位，替她收攏勢力，但雷蒙越是了解他的實力后，就越是擔心他會和自己爭搶人。

她不用回頭，就能感受到白予傑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

這好像已經成為了她的一種本能，就像向陽花本能地可以感知到太陽的光線，把花盤朝向太陽一樣。

「我來這裡也不是為誰收攏勢力的，是為了找她。」

雷蒙冷哼一聲問道：「你說得好聽，那蔣珍兒呢？」

「跟我已經無關。」

她能聽到他的話，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

可她卻感覺不到溫暖，只是徹骨發寒，一種被死亡被屍體包裹的心寒。

如果不是她在這裡生死存亡這麼久，她還不能切身了解所謂漠北至少一半的雇傭兵，都是出自一個人，有多麼的恐怖。

龍炎界就是在雷蒙和白予傑為了爭她互不相讓的時候，出現的。

她聽到他們叫出他的名子——「龍炎界！」

抬起有些昏昏沉沉的頭，就看到龍炎界一步步從地平線之下的方向走了過來。

那一刻，真的像是個神跡一般。

像是囊括了整個星際宇宙一般的眼眸，有著攝人心魄的深邃。雖然身上隱隱有王者之氣，神色卻是慵懶，他徒步走過這慘烈的戰場，對倒處橫陳的屍體和浸透黃沙的新血都視若無睹一般，直接走到了她的身前。

他的風采和不凡的氣度，讓那本來挺搶警戒的十幾個士兵也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緊端著的槍。

她幾度哽咽，卻喊不出他一個名子，只是淚眼看著他。

「事情有很多種解決的途徑，你偏偏總會選一條最笨的路來走。」

他懶洋洋地說著，又搖了搖頭。

「結果是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狽，身心受傷。」

看她的確是沒少吃苦頭，他也輕嘆了一聲，朝她身出手。

「交給我吧，你好好照顧孩子和自己就好了。」

她還沒回答，一旁的雷蒙和白予傑都有了異議。

仍是雷蒙搶聲說道：「憑什麼要若兒跟你，她要報仇，我一樣可以為她做到。」

龍炎界聽到雷蒙的話，收回了手，唇角微勾，目光看向白予傑和雷蒙，又回到白予傑的身上。

「看來，還是要安琪自己選擇。不管她今天選了誰，其他的人，都別不甘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