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江南的春天,雨細得如同牛毛一般,慢慢的下著,馬車走在杭州的大街上,放眼望去,只見一切都籠罩在如煙似霧的細雨中,朦朧中透著一份特殊的美麗。
西湖的湖水上漣漪不斷,湖水清澈明亮,杭州城並沒有因雨而顯得冷清,反而更是熱鬧了。湖畔的酒肆茶樓里不斷的傳出划拳猜枚的笑聲,更夾有湖上畫舫中青樓女子的嬌鶯燕語、絲竹管弦,處處顯示著一片繁榮盛世,歌舞昇平。
「這些女子,好生大膽。」所有正經人家的女子對歌妓都不喜歡,嚴蘇瑾也不例外,轉頭,看向閉目養神的蘇心嚴,叮囑道:「哥哥可千萬不要看,要記住你已經定親了。」
「你昨天才知道哥哥定親,連我未婚妻的面目都沒有見過,怎麼就這麼為她說話?」說著,蘇心嚴直接扯下馬車窗帘,男子看看也就罷了,女子不應該看見這些靡靡之景。
當然是怕你被這些女子迷花了眼誤了自己的好親事,哥哥現在沒了萬劍山莊,她就怕周院長退親,她能感覺得到向來冷清的哥哥提到周嫣姑娘的那種淺淺的歡喜,一個人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成親真的是很不容易。當然,這一點她可不會明說,要知道她哥哥可是很……害羞的。害羞?嚴蘇瑾自己都被笑了,不過定著蘇心嚴探究的目光,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笑道:「女人何必為難女人,要是阿謙對不起我,哥哥你會怎麼做?」
「哼,那他以後就進宮當太監吧。」蘇心嚴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麼暴力?嚴蘇瑾眨了眨眼睛,心裡卻十分歡喜:「看來我的娘家靠山十分強大啊,哥哥你以後定要好好的,要不然我被欺負了就沒有人幫我出氣了。」話剛剛說完就被蘇心嚴用力的彈了彈腦門,有些疼。
「都還沒有成親,就想著以後回娘家,你怎麼越來越不矜持,你的《女戒》都讀到哪裡去了?」
「當然是讀到哥哥你肚子里去了。」剛剛說完,嚴蘇瑾自己都愣了,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竟然可以這麼調皮。
蘇心嚴也怔愣了片刻,隨後便是淺淺的笑意,他喜歡兄妹這麼親密的感覺,長指點了點嚴蘇瑾的小腦袋瓜子,話語里滿是寵溺:「你啊~真的是越來越沒有姑娘家的矜持了。待會到了客棧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去遊覽西湖。」
「好。」嚴瑾笑,溫柔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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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萬籟俱靜,甚至聽不到各種蟲類的叫聲。蘇心嚴正在查看暗衛帶過來的密信,他們離開之後,蘇瓊華正大張旗鼓的找他,他放棄繼承萬劍山莊的消息瞬間傳遍了平江城,相信很快就會傳到周院長的耳朵里,就不知道周嫣聽了會怎麼做。是悔婚呢,還是認命呢。無論怎麼樣,她最後要嫁的人都只能是他!
此時的蘇心嚴眼裡滿是勢在必得,突然,面色變得凝重極為警惕,因為外面的腳步聲,不是暗衛那帶著內力的無聲無息,也不是侍女的平穩沉重,更不是阿瑾的優雅平緩。
輕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蘇心嚴的房門前止住了腳步,蘇心嚴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門外何人,可有事?」
「公子萬安,奴家是主人遣來服侍公子的。」一把清雅柔美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蘇心嚴自然聽出了是誰,眼裡的沉重突然變成了嘲諷,霍世燕還真的是陰魂不散,他上次拒絕得還不夠徹底嗎?還有,她怎麼會知道他在這裡,明明他的行蹤已經夠隱秘。
蘇心嚴面色一沉,直接走過去開了門,只見門外站了一位白衣女子,相貌如畫,楚楚動人,美麗異常,衣服為白紗所制,裡面肌膚若贏若現,誘惑萬分。
見到蘇心嚴終於開門,白衣女子也就是霍世燕先是一喜,隨後便彎腰盈盈一拜,然後柔媚一笑,右臉梨渦隱現:「奴家燕兒拜見公子,今晚月明星稀,公子可願與奴家共賞這良辰美景?」
「你在玩什麼把戲。」蘇心嚴冷冷看著裝作不認識他的霍世燕,他印象中霍世燕可沒有什麼雙生姐妹,那麼,世上就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人。
對於蘇心嚴的冷言冷語,霍世燕並沒有理會,而是娉娉婷婷緩步走到床邊,然後反身坐下,淡然一笑:「公子還不過來?」身上白紗緩緩褪下一截,露出白皙無比的肌膚,胸口雞頭肉隱隱露出一些,偏偏臉上神情溫婉,略微露出凄然之色,毫無勾引之態。
現在還在惺惺作態。蘇心嚴沒有耐性再理會她,直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拉起來直接扔出門外,那不管她坐在地上那副楚楚可憐的神態,而是冷聲問道:「冷大爺還不快出來。」
「嘖嘖,半年不見,心嚴你還是這麼不解風情。」伴隨著這滿是調侃的嗓音,一個身穿絳紫色的俊美公子從樓梯上緩緩走了上來。這公子看起來二十五六,縱使笑得十分平和,但那上位者的氣勢還是時不時顯露出來。
面對他的主子,蘇心嚴也沒什麼好臉色,側身,也不堵住門口了:「你小聲點,我妹妹在睡覺,你別吵醒她。」
聽了蘇心嚴的話,冷光霽有些目瞪口呆,這傢伙不是很討厭他妹妹嗎?怎麼短短時間就這麼緊張他妹妹,真是有趣。想著,冷光霽扇子一收,邁步進了蘇心嚴的屋子裡面,至於外面的霍世燕,自有人會安排她的去處。
「太子爺不在京城監國,跑來蘇州幹嘛?」
冷光霽沒有立即幫蘇心嚴解惑,而是邁步走向軟榻,瀟洒地一甩衣袖在榻旁坐下,摸了摸茶壺,恩,熱的,立即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品了幾口這才開口:「父皇現在身子轉好了,人老了,對於權勢總是更加執著。他雖已經厭惡了老四,可他還有一個捧在心尖上的小兒子。」
「那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我知道,我這不是為了避免兄弟反目成仇,所以下江南了。」冷光霽盯著手裡的茶杯,狹長的丹鳳眼裡開始浮上森寒,就因為陽華是他親弟弟,所以他才不會讓陽華被推倒風口浪尖。老二老三可真沉得住氣啊,竟然連他都給騙過去了。要不是珊兒……想到太子妃孟凝珊,冷光霽忽地伸手往桌上一拂,茶壺茶盞落地即碎。
魅力可真是大,都幫他生下皇長孫了,竟然還讓老二念念不忘,難怪面對他的側妃和庶子庶女絲毫沒有醋意,他以前還認為她真的是賢良淑德,原來竟然是因為老二,她死了這條心吧,老二他是一定會弄死的。
面對太子的突然發火,蘇心嚴十分擔心,阿瑾就在隔壁,定是被吵醒了,明天該用什麼理由圓過去。至於太子爺,他想讓自己知道定是會讓自己知道。
所以,等冷光霽發完火了,想找心腹好好商量事情了,一回頭就發現他的心腹兼好兄弟此時正淡定的寫字,剛剛紓解一點的怒火又冒起來了,舉起扇子直接朝蘇心嚴的桌子上扔過去,咬牙切齒道:「難道本太子就這麼沒有存在感,一個二個都忽略我。」
「你和太子妃吵架了?」蘇心嚴一針見血,他早就發覺二皇子看太子妃的眼神不對勁,只是他不好說,太子妃又是個聰慧守本分的,何必讓太子對她起了芥蒂,再加上這幾年他發覺太子對太子妃愈加的幽怨,便知道太子對太子妃這是上心了。剛剛太子那嫉妒得樣子,只能是和太子妃有關。
冷光霽剛剛想發火,但一想到他離開時太子妃那張無欲無求的臉,火氣頓時焉了下來:「你怎麼知道?這麼容易就看出來?」
「二皇子有一個侍妾,和太子妃長得五分像。」
「什麼!老二真是齷齪!真是膽大包天。」聽了蘇心嚴的話,冷光霽現在就想回京城將老二冷耀華扒皮抽筋了:「還有,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冷光霽第一次真正惱怒起了蘇心嚴。
「說了也只會讓你跟太子妃吵架,東宮不和,四皇子又多了一個可以算計你的籌碼。」見冷光霽臉色依舊不好,蘇心嚴淡淡地又說了一句:「況且,你見過太子妃什麼時候多看過二皇子一眼。太子妃向來是最守禮節的,只不過是二皇子一廂情願罷了,你又何必為手下敗將而苦惱。」
不得不說蘇心嚴能成為冷光霽最看中的心腹不是沒有道理的,這輕飄飄地幾句話直接讓暴怒之中的冷光霽心情變好了:「也是,他也就只能找一找替代品了。心嚴,我這次來還要交待你一件事情,父皇已經準備冊封老二為果親王。」
「怎麼這麼突然?」二皇子向來不出彩,只默默的再刑部做事,中規中矩,也不出彩,也不犯錯。看來這些個皇子,真的是沒有任何一個省油的燈。
「被他撿了漏罷了。給我找一個將才,老二在西南養了五萬人馬!」說著,冷光霽他的臉陰沉得十分難看,彷彿被寒霜打了的茄葉一樣,又黑又紫:「我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一個人,原以為他的母妃早逝,外家又雖是個刺史,但也只是南蠻之地的刺史,沒想到還真的被他撿漏了,我真是太大意了。」
「現在發現了一切就還來得及。」將才,蘇心嚴手中的筆在紙上久久沒動,將一小塊宣紙給暈染了。蘇心嚴輕笑,直接拿起宣紙,點燃,燒掉,心裡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