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守望者
「清楚。」晴天點了點頭。
「走吧?」見她不動彈,他開口道。
「哦,好……」
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他重新抬起腳步。
二人再次走出百米,晴天第三次叫道:「站住!」
這一次,他沒有立刻轉身,而是嘆息一聲,才轉身問道:「你還有什麼擔心的?」
「我不是擔心。」晴天也嘆息一聲:「我是於心不忍。論起來,高禮行這個人除了不是一個好官,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我覺得他對洛家盛和皮進三的做法早就不滿,只是耳根子軟了一些,為人怯懦,又想憑藉皮洛二人的力量得到『青天匾』,才一直被牽著鼻子走。那一晚,白川川當眾說出『屎特』,揭露皮進三的玩家身份,高禮行是在場的。可是,他淘汰了白川川,卻沒有淘汰皮進三。這就說明,他心中是有一桿尺的。在他看來,皮進三也應該受到懲罰。所以,高禮行還是有原則的。」
他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額頭,反問道:「周錦榮傷天害理過?」
「沒有。」晴天抿抿下唇,老實地答道。
「白川川沒有原則?」
「有。」
「這是一個遊戲,不是一個法庭。你需要的只是淘汰對手,而不是評判誰該上天堂,誰該下地獄。這麼說,清楚了嗎?」他實在不明白,她的「於心不忍」從哪裡來。
「清楚。」晴天咽了咽口水。回答道。
「你到底走不走?」他索性站住,問個清楚。
「走,走,走……」晴天垂頭側身從他身旁溜過,向望月樓的方向走去。
他遲疑片刻,快步跟上她,二人再次一前一後。
很快,望月樓近在眼前。晴天的腳步越來越重,也越來越慢。
突然,她蹲下身子。雙手握住腳踝。
有了前幾次經驗。他沒有馬上表示出關切,而是走到晴天面前:「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晴天仰起頭,表情痛苦:「我崴腳了,可能走不到望月樓了。咱們回去吧。」
他滿腹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她的腳。想了想。蹲到她面前:「我背你。」
「我很胖,很重,很沉。」晴天煞有介事地強調。
「我背你。」他實在懶得再與她浪費口舌。
「……」晴天攀上他的肩頭。
尹子陌不顧路人的眼光。背起晴天,向望月樓走去。腳步堅定,心中卻在思忖,這丫頭怎麼了?神神叨叨地,一路上不停地找借口回去。去望月樓淘汰高禮行的人是她,能夠增加生命值的人也是她,她還有什麼顧慮……
正想著,一滴滴的水珠吧嗒吧嗒地順著脖頸浸濕了他的整個衣領。
她哭了?!
他有些欲哭無淚地趕緊找到一處石欄,把她放下后,卻見她早已哭得梨花帶雨,不能自己。
「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了?」他有種快瘋了的感覺:「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告訴我呀……」
不待他說完,晴天「哇」地一聲,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語無倫次地抽泣道:「高禮行被淘汰后,下一個就是我……這個遊戲就結束了,所有的人都回到現實中去……你是你,我是我,我還是錢樂樂,還是一隻『單身汪』,而你……白川川說,這個遊戲不能就這麼結束……皮進三說,他等著看我和你自相殘殺的一天……他不能得逞,他才被囚一個月,還沒有吃夠苦頭……高禮行被淘汰后,只剩下我和你,不是你,就是我……這只是一個遊戲,還是一個只有一個贏家的遊戲……我不要,嗚嗚……」
因為身高的差距,他的脖子被她下拉得生疼。他費力地承受著她的重量,還要費力地聽懂她的話。待他終於從她的雙手中掙脫出來,也終於明白了她在說什麼。
「我問你,你不願意去望月樓,你大哭,是不希望被淘汰,還是不希望這個遊戲結束?」他看著她,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口吻問道。
晴天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前者為了贏,後者則是為了他。他有信心她對他的感覺,可是他想聽她親口說。
「不、不知道,都、都不希望。」晴天吸著鼻子,垂頭嗚咽道。這一個月來,一種莫名的恐懼和不舍籠罩著她。她心裡清楚,這個遊戲快結束了。她要離開生活了十八個月的古鎮,離開相處了十八個月的尹家人,還有洛婉靈、洪世興、王百粒這些曾經帶給她快樂和感動的npc。當然,最不捨得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不知道,回到現實中去,她和他會怎麼樣?她是懷揣著「改變」的心愿進入這個遊戲,可是現在,她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改變,就讓她和他永遠待在這個遊戲里不好嗎?
他輕笑一聲,以指腹抹去她的眼淚,將她攬入懷中,無所謂地說:「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希望就不要去。」
「不、不要去?」晴天難以置信,不相信他會為了她放棄到手的勝利:「為什麼?只要今晚咱們去瞭望月樓,淘汰高禮行之後,你就已經贏了,為什麼不要去?」
「因為——」他垂下頭,雙眸含情地看著她,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我和你一樣——」
「什麼一樣?」晴天的心怦怦直跳,無比期待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再次表白。
他輕佻地以手背劃過晴天的臉頰,柔情蜜意地道:「不希望皮進三被放出去。」
晴天驚愕地看著一臉壞笑的他,氣急敗壞地大叫:「尹、子、陌!你又戲弄我!」
從此,古鎮中多了兩個「守望者」。別誤會,不是晴天與尹子陌,而是皮進三和高禮行。前者每天在山寨的地牢中,通過窗口仰望天空,期待有一天被淘汰。後者則每當月圓之夜,警惕地觀望著來往的行人,期待找出一個低頭在手心寫字的人。可惜的是,他們都失望了。直到」我是贏家「這個遊戲結束之前,他們每一天都在」守望「中渡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