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女俠?女魔?
眼見樂若安又要發作,晴天趕緊擋到他面前,對阿成和氣地笑道:「雖然都是來瞧病的,可總有個輕重緩急不是?孩子被瓦片砸到後背,又一路顛簸,您看能不能讓大夫先給壓壓驚?」也就是說,能不能掛個急診。
阿成見對方說軟話,愈發得意,他伸出手:「想夾塞兒是不?夾塞兒可以,加十兩銀子!」
「十兩?」晴天倒吸一口氣,根據古鎮基本生活常識可知,十兩銀子相當於樂笠翁月收入的五分之一。光掛個號就要十兩,這簡直就是黃牛中的牛魔王啊!
樂若安再次被激怒,把李文忠塞給晴天,挽起衣袖,一把掂起阿成的衣領:「你小子擺明是敲詐!」
一般人見此情形,都會被樂若安的體格嚇倒,誰知阿成偏偏是個愣頭青,不但不知退讓,嘴裡還說著狠話:「是又怎麼樣?口袋裡沒有銀子就別來濟安堂!窮酸鬼——哎呀!」
樂若安一拳打在阿成肚子上,阿成還手,二人扭打在一團。
瞧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醫館的夥計、大夫也紛紛走出來勸架,李文忠見這架式,哇哇大哭,晴天只好一邊哄著李文忠,一邊躲著不長眼的拳腳,喊著「別打了」。
阿成逐漸落了下風,幾個平時與阿成交好的夥計按捺不住,從勸架的變成幫忙的,晴天也從喊著「別打了」變成「打人了」。
就在場面一發不可收拾之際,晴天只覺一股旋風從眼前掠過,然後就聽見「啊」「啊」「啊」幾聲驚叫。
定晴一看,參與打架的幾個大漢,當然也包括樂若安,全部光著上身,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啊!」圍觀百姓中已有小姑娘把臉捂住,晴天知道她這個時候也應該別過臉去,可她忍不住向樂若安的后腰看去——那裡有玩家紋身。但是馬上她就失望了,樂若安腰間綁著一根紅艷艷的褲帶,要多晃眼有多晃眼。
「吵死了!不就是瞧個大夫看個病么,至於嗎?」
一個尖細的聲音從醫館櫃檯前響起。
晴天循聲望去,是一位年約三十的紅衣婦人,手中托著四五件男式短襦,一臉不耐煩。看樣子,是這位婦人平息了剛才的鬧劇。她應該一直安靜地候診,直到實在看不下去才出手,所以晴天之前並沒有留意她。一介婦人,居然有如此身手,晴天不免多看兩眼。婦人身材並不高大,甚至稍顯玲瓏。一身紅衣紅馬褲相當精神,尤其是她的頭髮如男子一般,束起一個髮髻,僅以一枚梅紋扁銀簪裝飾,英氣十足。
「哪裡來的野婆娘!」
「把衣裳還給我們!」
這會兒樂若安和阿成倒同仇敵愾起來。
婦人將手中短襦扔與幾人,以教訓小孩的口吻說道:「別再打鬧了知不知道?打架多不好!還有——」她一指晴天懷裡的李文忠:「讓這個小兒先瞧病。」
樂若安等人手忙腳亂地穿上衣裳,圍觀百姓則贊同婦人所言,七嘴八舌:「是啊,女俠所言極是,應該讓小兒先瞧病的,小兒身子弱。」
「濟安堂趁人之危,非醫者所為。」
見形勢不對,濟安堂的坐館之一陳安連忙從藥房走出來,對著李文忠又是切脈又是聽胸,稍後,正色對晴天說道:「孩童果然是受驚嚇過度,再加上這一路來得匆忙,難免氣息紊亂,待老夫開幾方壓驚的湯藥,和幾貼活血化瘀的膏藥,湯藥一日兩次,膏藥一日一貼,不出三日,定可康復。」
晴天放下心來,將李文忠安置好后隨陳安去藥房抓藥,路過紅衣婦人身邊時,她特意欠身,輕聲說道:「多謝女俠出手相助!」
紅衣婦人一怔,臉紅了,欠身,算是還禮。
進入藥房,晴天感慨,怪不得濟安堂號稱全鎮最貴的醫館,且不論那密密麻麻擺滿幾面葯架的各種藥材,就說勞作的學徒和夥計,足有二三十人,抓藥的、稱重的、配方的、驗方的、寫方的、算帳的,各司其職,絲毫不見怠慢。
片刻,陳安將一包紮好的葯遞給晴天:「十兩銀子。」
「又是十兩?不是說只受了驚嚇么?」晴天握緊錢袋,不是她不捨得,實在是消費太高了。
「是受驚嚇過度。」陳安強調:「老夫保證藥到病除,葯無效,病不除,老夫雙倍退還藥費。」
晴天想起樂笠翁的叮囑,心不甘情不願地從錢袋裡掏出十兩銀子遞給陳安。
陳安接著道:「姑娘大可不必懷疑濟安堂的信譽,濟安堂要得起高價,自然就有不同於一般醫館的過人之處。而且,這只是來醫館就診的價格,如果請坐館出診,三倍。」
晴天收起藥包,斜一眼陳安伸出的三根手指頭,小聲嘀咕:「這麼貴,誰能請得起?」
陳安笑道:「鎮上有錢人家多著呢,今個兒早晨皮家大公子只是打個噴嚏,就把老夫師兄陳濟請去了。」
晴天配合地對陳安露出一個「哇」的表情,轉身離去。皮家?那是古鎮首富!以皮家舉例子,有意思嗎?
走出藥房,原以為聚集的百姓都散了去,沒想到,是另一番光景。
紅衣婦人一人站在濟安堂內,所有的人,全都站到濟安堂外,神情惶恐。
「晴天,她是女魔頭!快躲起來!」人群中的樂若安伸長脖子,沖晴天喊道。
女魔頭?誰?紅衣婦人?一眨眼的功夫,女俠變成女魔頭?
「我不是女、魔、頭!」紅衣婦人眼眶泛淚,不停地跺腳。
「你就是女魔頭!去西陽區砍柴的樵夫說過,女魔頭手持一鳳一凰雙刃劍,你若不是女魔頭,哪裡得來的鳳凰雙刃劍?」阿成仗著人多,兩手掐腰,咄咄逼人。
紅衣婦人負氣地將手中黃梨扔到地上,舉起雙刃劍:「我是有雙刃劍,我只是用它們來削個梨子給小兒吃,怎麼就成了你們口中的女魔頭?」
生鐵鑄就的雙刃劍在空中劃出兩道凜冽的弧線,人群再次騷動,站在前排的幾個百姓甚至抱頭求饒:「刀劍無眼,女魔手下留情!」
紅衣婦人無奈地嘆口氣,指著怔立在一旁的樂晴天:「你剛才還對我說『多謝女俠出手相助』,你說,我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是女魔頭?」
說實話,晴天不相信婦人是女魔頭,因為婦人若真是殺人如麻的女魔,方才就不會特意站出來幫助李文忠,可是阿成和百姓們言之鑿鑿,再加婦人手中閃著寒光的雙刃劍——忘記問anne,如果玩家在遊戲里被殺,後果會怎樣?
晴天的愣神,在婦人眼裡,變成了遲疑。婦人似乎認準晴天會相信她,她急切地又向晴天靠近一步:「你說呀,你告訴他們,我不是女魔頭!」
這個舉動在樂若安看來,簡直是在要晴天的命,他大吼一聲,就要撲過去,一旁的阿成拉住他小聲道:「別衝動!已經報官了,高知縣和洛師爺馬上到。」
果然,不一會兒,開道的衙役嚷嚷著:「讓開,讓開,知縣大人來了,閑雜人等讓開!」
百姓自動讓出一條道路,樂若安跪到大路中間,衝到來的高禮行叩頭:「我家妹子在濟安堂被女魔劫持,求知縣大人出手相救!」
高禮行微微頷首,側身,望了望身後的洛家盛。
洛家盛會意,走到樂若安跟前:「放心,高知縣定會保百姓平安。」然後,他面向濟安堂大門,高聲道:「堂內婦人,你已被包圍,插翅難飛,束手就擒吧!」
紅衣婦人見官府的人來了,焦躁的情緒反倒有所平息。她躬身行禮:「民婦沈春娘,孤身一人來古鎮尋親,途經西陽區西嶺山,山路雨後泥濘,不慎摔倒划傷腳踝,於是前來濟安堂就診,沒想到,被百姓誤認為女魔頭,民婦實在是冤枉。」
「你胡說!」阿成喊道:「你有雙刃劍,又有極高身手,古鎮中,除了西嶺山女魔頭,哪裡還會有什麼尋親的單身婦人?你腳上的傷,說不定就是吸人魂魄時受的傷。洛大人,不要相信她!」
「住口!」洛家盛不悅:「高大人在此,哪裡輪得到一介平民來指手劃腳。」
阿成不敢再言,洛家盛沈吟片刻,對沈春娘道:「你說你是來古鎮尋親的,那你敢不敢隨我們去衙門走一趟?如果查實,古鎮中有你所謂的親人,就放了你,給百姓一個交代,如果沒有,哼,也得給百姓一個交代!」
沈春娘退後一步:「這麼說,要將我收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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