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獸潮
「你……」
葉暖沉吟了幾秒，眼眸里閃過複雜。她記憶里的宋寧可不長這個模樣，明明那個人最初留給她的印象是清瘦至極，可是眼前的人不說肥碩，至少也是健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好像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宋寧怎麼會成現在這個模樣，而且似乎還失憶了。不對，最重要的是，為什麼宋寧也來了這裡？
「武士大人，這位小姐是您舊識？」
見葉暖二人對望良久卻沒說出個所以然，阿卡心中頓時有些忐忑，生怕這位強大的武士中途跟人走了。可是等他望見葉暖后，一顆心瞬間就淪陷了。
之前他一心全放在了那位羅帕小姐上，沒注意到眼前這位女自然人的樣子，結果現在一看叫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好似世間所有的言語都不足以描述她的美麗。明明只是簡單甚至粗糙的衣物，卻絲毫沒有折損她的美。又更是因為兩種材質的強烈對比，產生了極其強烈的視覺效果，讓他硬是挪不開眼睛。他以一個資深管事的名義起誓，這絕對是他在獸人大陸見過的最好看的自然人了，沒有之一。
見對方和之前與羅帕起過爭執的青年站得很近，再聯想一下羅帕平時的為人，阿卡突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麼。看來那位羅帕小姐這次惹得麻煩，極大可能是因為這位小姐的存在，不過他們隨身的武士似乎認識這個人啊。
兩人皆是沒有對他的話做出反應。
「我叫葉暖，你記起什麼了嗎？」沉默了一會兒，葉暖忽地對男人問道。
男人聞言只是皺眉，他的反應已經告訴了葉暖答案，想了想，葉暖又道，「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不過這次葉暖收穫的總算不再是搖頭了，面對這個問題，男人倒十分肯定地道，「寧。」
即使只是一個字，他話語里卻透著完全的肯定，和他以前的語氣甚至毫無差別。
葉暖點頭，「我們來自一個地方，也彼此認識。」
「只是認識？」聽到葉暖的回答，男人抿了抿唇，不知道為什麼聽了葉暖的回復，他心中一陣氣悶，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突然捏住他的心臟，讓他差點喘不過氣。
葉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果只是認識呢，似乎也不足以描述她與他的關係。他們曾經是病患和醫生，也差點成為敵對的仇人，後來對方還轉變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之子。當然，男人對她也有一種病態的強佔/欲，後期好轉了，現在看來這關係也不知道怎麼理清。
「你們到底還要做什麼？再耽擱下去天都黑了，什麼時候才能到達中心城，我實在受夠這個窮地方了。」正在葉暖猶豫的時候，談話被一陣突然鑽出來的女聲打斷。
擠開人群，那位名叫羅帕的女自然人噴著怒氣，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直接揉成一團丟到宋寧身上，語氣十分不悅地道，「這是當初的契約書，你必須及時負責將我安全送往中心城，否則將被獸人大陸所有武士驅逐。所以武士大人，你是想違約嗎？」
獸人大陸極其講究誠信，雖然指定了各方規則，但這並非是為了約束人的行為而存在的，只是為了某種規範。就算沒有這些規矩，基本上也沒有獸人、自然人會去違背約定，因為這樣會被所有人唾棄，嚴重的甚至可能被驅逐出家園。
這是他們道德上的信仰，誰違背就是背離獸神的指示，會給他們一族帶來滅頂的災害，就像當年王室和祭司的突然消失。直到現在獸人大陸都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為什麼王室和祭司會忽然消失在眾人眼前，只有個隱隱的猜測，因為他們違反了獸神的某個規矩，才會遭到獸神懲罰，失去所有王室和祭司。這是神罰，是他們自作自受的原罪，所以如今的獸人世界，幾乎沒人敢打破法定的規則，所有人都遵紀守法地生活著，讓葉暖感到十分奇異。
果然，在女自然人拿出這個東西后，周圍所有人都失去了看熱鬧的心情。很明顯，事情的後續沒什麼看頭了，那位強大的武士估計會隨著女自然人離開，因為他們簽訂了契約，沒有完成任務之前，沒有任何事情可以中斷他的任務。至於那個似乎和他認識的美麗異常的女自然人，也只會和他分離，因為即使美得世間難見，也擋不過規則約束的力量。
就在紙團飛過來的那一瞬，男人推出右手一把握住，墨黑的眼眸里聚集著一寸又一寸的幽光，陽光的照射下，更是深不見底。不過最後的結果卻出乎葉暖的意料，她以為即使失憶了，宋寧依舊會像在地球那般難以動搖地活在自己世界里，可是眼前的宋寧卻用行動告訴了她，他並不是她想象中那樣的，那樣的不可一世，藥石罔效。
深深地看了一眼葉暖，宋寧只問了一句，「你要去哪裡？」
明顯葉暖不可能和他一路，唯一的辦法就是等他結束任務前來尋找她。
葉暖看了一眼旁邊的墨西和倫撒，想了想回答道，「我要去瓦托城。」至少讓她見識一下這個世界所謂的祭司是什麼模樣，最好從中調查出當年王室和祭司一同消失的線索。她想要回到地球，這才是關鍵。
「我會來找你。」
說完，宋寧捏著那個紙團就走了，羅帕和阿卡自然也跟著離開。圍觀群眾見事件一方的人都離開了，也就沒再聚集在這裡看好戲，紛紛退回自己的攤位招攬起生意來。
那位因為辛葯大賺了一筆的葯攤老闆將到手的獸幣牢牢地放在身上的獸皮口袋裡，拴在胸口，除了他自己，任誰也撤不掉，這才抬起頭朝墨西等人歉意一笑。
「實在對不住，剛才那位小姐我惹不起，只好順她的意。不過為了補償你們，這是我最後一塊辛葯了，品相雖然沒剛才那個好，不過也不錯，算是我的賠罪。」
說完，他從葯攤地下的小背簍里拿出一塊一掌大的老薑，送到了墨西手上。
墨西推脫了幾下，最後還是收下了。
離開平越小鎮，葉暖問向墨西道，「你們現在是要回你們的部落？」
青年和自己的獸人契約者對視了一眼，而後道，「葉暖你是想去瓦托城嗎？」
剛才葉暖和那位武士的對話他們都聽到了，自然也了解了葉暖的想法。
「對。」點了點頭，葉暖繼續道，「我想去那裡看看，如果有機會最好可以見到瓦托城的祭司。」
「哦哦，是想切磋嗎？」墨西只以為葉暖是海族的祭司，想見一見獸人大陸的祭司的本領，也就掛上了笑，「那好啊，我們一起吧。你不認識路，我們剛好可以帶你去。」
葉暖其實也不打算就這麼離開墨西，畢竟她只是剛展開了治療，並沒有達到痊癒的地步，即使她不認為自己是醫生，基本的素養還是有的。本來還想著可能會因為治療墨西而耽誤一點時間才能前往瓦托城，沒料到對方率先提出來了，有本地人做嚮導自然是更好了。
「不會耽誤你們的事情嗎？」
「不會不會，我們平時也都是到處跑著做生意，這段時間剛好可以休息一下。」墨西一隻手摸著獸人的腦袋，笑得一臉溫柔地說著。他其實現在心底有些不上不下的，因為擔心葉暖會拒絕他們，沒想到葉暖聽了卻是點頭答應了。
「那一路上又得麻煩你們了。」
「怎麼會呢。」
於是葉暖再次與墨西二人同行，邁上通往瓦托城的路。
連續走了三天，葉暖才在方圓百里之內，感覺到異獸人生活的村落。神識再往前一推，總算見到了那個修建相對宏偉的瓦托城。
「瓦托城是幾百年前建立的，那時候咱們異獸人還沒有什麼獸人和自然人之分，每個人都可以獸態人形隨意轉換。那時候一個異獸人的力量完全可以碾壓我們現在十個人，無論是手工還是純粹力量，都比我們現在厲害得多，這些城牆就是當時那些異獸人從最為堅硬的青石上掏出來砌成的。即使過去了數百年，它們依舊堅強地屹立在這片土地上，守護著瓦托城的人民……」
走到瓦托城城下，抬頭看著頭頂高大雄偉的城門口，青年感嘆道。作為異獸人的後代，他對曾經的祖先感情十分複雜。最後化為兩個字，還是崇拜。那些他們曾經得到又失去的東西，如今只能讓無數人緬懷了。
葉暖對這裡的感觸沒有青年那麼濃厚，只是看著城裡來來往往的人群，以及周圍精巧堅固的建築，終於有種回到人類社會的感覺。當然，這必須得忽略那些人身旁緊緊跟著的巨獸。
「想要見到瓦托城的祭司很難，聽說他每天上午幾乎都在靜修，下午才會會客，不過除非是有身份地位的人送去拜帖，其他人他一律不見。而且就算是那些貴族大人，祭司也權力決定要不要見他們，如果被拒絕了，身份再高也只能吃閉門羹。現在還沒到正午，我先去找個住所吧，等打探到消息后，你再去求見那位祭司大人怎麼樣？」墨西看著葉暖，好心地為她想著辦法。
通過這一路的相處，他們二人對葉暖的感激越來越濃，沒有其他，就幾日光陰對方便將從出生就糾纏他的頑疾治癒，這等本事就算是中心城的見習祭司也不可能有的，墨西甚至懷疑葉暖就是海族某一個地方的祭司大人。只是葉暖的年紀看上去不太相像，被他們撿回去之前又受了重傷，他們不敢多問，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報答葉暖。
葉暖好幾次都婉拒了他們的感謝，她是個追求公平的人，對方救了她，她回報對方，這就可以終了，很公平不是嗎？因果報應而已。可偏偏對方聽了她的解釋后依舊懷揣著感激，硬是想報答，至少讓她在瓦托城達成心愿，才有了他們現在的對話。
說不過墨西，葉暖只好接受了對方的好意，假意從懷中，其實就是神種空間里拿出一塊綉有紋樣的絲綢手絹遞給了青年，葉暖說道，「這是我從家鄉帶來的東西，你看能不能在這裡賣出去，就算是我的住宿費。」
這類似絲綢的手絹都是宋雅當初送給她的，空間里囤積了一大堆，說是研究所那邊弄出的新作品，效果直追古代的絲綢。葉暖無聊時便綉了一些紋樣，本來打算將最好的一個作品送給宋雅，結果還沒等她送出禮物，自己就莫名來到了這裡。想了想她其他東西都不方便拿出來，但又不能一直花墨西二人的錢，畢竟她也看得出來這兩人生活並不寬裕。
那細膩柔軟的手絹被放在手上的那一瞬，青年便被那奇異的觸感驚到了，剛到手上的時候，這東西有種微微的涼意，很快那股冰冷就被他的體溫融化，就好像活物一般，漸漸有了溫暖，而且一點重量也不顯，輕得就像什麼也沒有一般，叫人嘖嘖稱奇。再說手絹上的花紋，彩色的綉線布置其上，只是一副花鳥畫，即使從未見過這種藝術的墨西，也被這種美所感染，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不行，這東西太寶貴了，我不能要。」說完，青年便小心地將那東西重新放回葉暖手中。收回的手還戀戀不捨地搓了搓，似乎還隱隱懷念著上面殘餘的觸感。
葉暖失笑，「這並不寶貴，上面的花樣是我繡的，你要喜歡，我送你更好的。現在這個，就麻煩你幫我去換個錢。畢竟要求見祭司，我們的衣服恐怕不行，而且住的地方最好離祭司不要太遠。」
墨西一想也是，葉暖現在都還穿著他的衣服，看上去不倫不類的，因為所有人都明顯看出他們兩人的差異，即使一樣的著裝。之前在野外還好，到了瓦托城可萬萬不能如此。
不過等墨西剛準備往市場那邊走，就被前方一陣騷亂阻斷了前路。不少瓦托城居民紛紛往回跑著，神情慌張。
墨西攔住從他們身旁跑過的一位自然人，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大家都在往城裡跑？」
「獸潮，獸潮來了。」
說完，他也不等青年繼續再問，飛快地離開了葉暖等人的視線。
了解了實情后的墨西瞬間臉色發白，一臉的恍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