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方監獄
黑雲密布的夜空突然被一道閃電劃破,而後電光四起,天空好像被劈裂了一般,布滿了銀色的裂紋。怒吼的雷聲緊追而來,以雷霆萬鈞之勢在暗色的世界呼嘯著。不多時,豆大的雨點便鋪天蓋地地降了下來。狂風翻卷著,荒草叢生的野地里,空氣也變得凝重起來。
一道嬌小身影此刻正蜷曲在一米多深的荒草地里,渾濁的泥水夾雜著植物的殘根灌進了主人單薄的衣衫里,引來一片狼狽。掠過的閃電帶來隱約的亮光,照亮了淹沒在荒草之中的身影。原來那是一位體形纖細的女子,紅色的v領短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青絲如黛,乖順地垂在身後,可以隱隱看出她的風華絕代。只可惜女子白嫩的身上此時布滿了傷痕,鼻青臉腫的模樣生生折損了她的美麗。連綿不斷的雨水和泥水匯合在了一起,將女子徹底掩蓋在了這片荒草地上,而她沒有絲毫起伏的胸腔預示著女子悲慘的結局。
突然,窒息已久的女子全身猛地抽搐了起來,在泥水窪里盪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只聽『嘩』的一聲,那道纖弱的身影從泥水裡站了起來。此刻女子雙眼緊閉著,直直地站在原地,污水順著她的曲線直流而下,淋漓的大雨又順勢把她身上的污垢清洗得一乾二淨。
「咳咳……」
當葉暖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只感覺自己的胸口火辣辣地疼,顧不得頭頂不停落下的雨水,她按住胸口就開始咳嗽不止,等到臉色從蒼白轉到通紅的時候,她已經快把肺都咳出來了。
抹掉臉上的雨水,葉暖睜開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野地,荒草,雷雨,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玲瓏有致卻又傷痕纍纍。虛軟無力地將右手放在左胸的位置,感覺到胸腔里不停跳動的心臟,葉暖的表情有些詭異。
她,好像又活過來了,只是自己這副身體和記憶中那段影像完全重合,難不成這就是蛇娘子說的奪舍重生?
剛為自己的重生感到些許喜悅,一想到陪伴她多年卻魂飛魄散了的三鬼,葉暖眼底的喜意消散得一乾二淨,只是表情木訥地望著前方。空洞無神的眼睛,靜止不動的身影,從遠處看葉暖就像個殘破的木偶娃娃一般,不帶一絲生氣。
然而,周圍的環境容不得葉暖繼續沉浸到自己的世界。
葉暖所在的位置是荒地最中央,雖是長著野草的荒地,地下滲水系統卻顯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兒reads;。這裡的地表似乎被什麼東西阻擋了,源源不斷的雨水從空中降落根本無法滲入地下,高強度的降雨最終導致雨水堆積,慢慢把荒地變成了一處水澤。如果原主沒有死於傷痛,最後也會被圍困在這裡,就算她會泅水,距離高地還很遠,結局還是會以體力不支而死於水下窒息。
葉暖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漫到胸口位置的水,腦子裡直接竄出一段記憶,她下意識就啟唇念到。
「吾以信緣為媒,昭昭九州,風停雨霽。司水之神,休----莎曼塔。」
電閃雷鳴的夜晚,清冷的女聲卻在喧嚷之中顯得格外清晰。只見女子胸前的黑曜石吊墜驀地一亮,渾厚的遠古巫力便從女子體內直衝蒼穹,原本狂躁的天地之氣瞬息恢復一派平和,浩浩蕩蕩的大雨也在頃刻間停了下來。
葉暖空靈的清眸望向四周,目光所到的地方,雨停水涸。以她為中心,周圍更是形成了一個隔水的空間,每走一步,前面的泥水就徑直散開,方便她行走。
挪動腳步,葉暖無意識地往前直走,身影漸行漸遠。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所行進的方向離城市越來越遠,也愈發靠近罪惡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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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好痛。」
停靠在路邊的深黑色鐵皮車上,一個滿臉是血的寸頭男子從昏睡中醒來,雙眼迷濛,那道從右眼直達下巴的傷疤為他平添了幾分狠厲之氣。右手不自覺地伸向疼痛的後腦勺,在摸到某種濕潤粘稠的液體之後,他猛地睜開眼睛,徹底清醒了過來。
男子細長的眼睛閃過陰鷙的光芒,看到旁邊渾身是血的同伴此刻正趴在駕駛座上一動不動,他心底一緊,立即打開了座位前的顯示器。在看到空無一人的車廂后,他緊緊咬了咬牙,舉起滿是繭子的手掌重重拍向駕駛座上的同伴。
「傑森,你這混球快給老子醒醒,tmd,那個omega被人救走了。」
顯然,駕駛座上那人並沒死,就算血流滿地,他還是活著,並且被刀疤男用無情的鐵掌拍醒過來。
「咳咳,埃布爾,別拍了,我的肺都快被你給拍出來。」
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被喚作傑森的黃髮青年從駕駛屏幕桌上爬了起來,突然想起同伴剛才說的話,他滿臉驚恐地轉過頭,直愣愣地看著對方,卻在看到對方臉上的血跡后驚詫道,「擦,你受傷了,埃布爾。」
一巴掌拍到傑森臉上,刀疤男滿臉陰鬱地低吼道,「重點不是這個!南方監獄買的omega被人半路劫走了,我們好不容易才和那邊搭上線,要是被他們知道他們從黑市買來的omega被我們弄丟了,我們別想活著離開了。」
刀疤男的話讓這個體型微胖的黃髮傑森大驚失色,「噢,老天,這是我們跟南方監獄做的第一筆生意,怎麼辦啊埃布爾?omega可是很貴的,十倍的違約金,我們一輩子也還不清啊。見鬼的雷雨天,見鬼的夜晚,剛取消飛行駕駛走陸路,結果就被人劫了。天,我們該怎麼辦怎麼辦?」
刀疤男拿出背包里的攜帶型治療儀處理頭上的傷口,只見幽藍色的燈光一閃而過,原本血流不止的傷口瞬間就止住了血。而後他隨手就把治療儀丟給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傑森,冷聲喝道,「閉嘴,傑森,先把傷口處理了。」
「哦。」見對方壓抑著怒火,傑森不敢多話,只好默默拿起治療儀往身上發痛的地方掃描起來reads;。
這時候已經是夜深時分,原本張牙舞爪的雷暴早已停息了下來,周圍寂靜一片,微弱的斜雨打在野草叢中,發出簌簌的聲響,催人好夢,然而埃布爾的心情卻如火山爆發前的壓抑。
黑吃黑他不是沒遇到過,但是沒想到這次被人趁機劫走他們最貴重的貨物,而收貨方還是南方監獄,那股令人風聲鶴唳的地下勢力,讓他都免不得膽戰心驚。他和傑森自小就是沒人要的孤兒,一起混跡黑市,經營一些危險勾當。這次運送omega到南方監獄還是他好不容易才從其他人那裡搶過來的,報酬很豐盛,能夠讓他們兩兄弟休息個一年半載。只是現在被人劫了貨物,他們不僅要承受那股勢力的怒火,還要賠償十倍的違約金,他們根本沒辦法償還。雖然大概猜到對他們下手的是誰,但是對方不可能留著證據讓他們找,現下已經不是追究的時候了,到哪兒找個omega去充數呢。
刀疤男埃布爾眼神盯著窗外急速思考著,突然,他留意到荒草叢中有一個纖細的身影正往這邊走來。
見埃布爾一直盯著窗外,黃髮傑森有些納悶,好奇地開口問道,「埃布爾,你在看什麼?」
「那有個女的,正朝我們走過來。」
「嗯?荒郊野外的,你不會是看花眼了吧?」對埃布爾的話明顯不相信,黃髮傑森乾脆把臉湊了過去,一看,巧了,這三更半夜的,還真有女孩兒孤身一人走在荒地。
摸了摸下巴,傑森一臉評判的語氣說道,「身材倒是不錯,不過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都看不清原貌了。難怪走在荒地啊,估計是得罪了誰,被人打了丟在外面。埃布爾,你想救她?」
他不覺得埃布爾還有同情心泛濫的時候,所以這麼一問也只是開玩笑。
不料埃布爾竟還真的轉過身點了點頭,對他道,「對,不過不是我想救她,是我們必須救她。」
見埃布爾如此一說,傑森有些摸不著頭腦,嗅了嗅空氣中的信息素,他皺起眉頭道,「為什麼?就算她長得再漂亮,也只是個beta,值不了幾個錢啊,何況她現在還這麼丑。」
「我們把南方監獄的omega丟了,根本不可能有錢買一個補上去。我曾經救過一個賣私葯的藥劑師,用這個恩情從他手上拿一管omega激素和修容液,注射進這個女人的體內,偽裝成omega送進南方監獄。」說到這裡,埃布爾語氣頓了頓,一臉凝重地看著傑森,沉聲道,「然後,我們就逃吧。去私人星球,不管開採礦石還是其他什麼,總之,我們不能留在這裡。」
「可是我們逃得掉嗎?」作假欺騙南方監獄的人,要是被人發現,他們絕對會死的很慘。
「不管如何,我們必須走。激素的藥效只有三天,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專業的藥劑師識破,三天之內我們還很安全,等把這女人送進監獄,我們立馬跟蛇頭買私人飛船的船票逃走。」
「可這女人會同意嗎?南方監獄里的人恐怕會把她逼瘋,到時候她說出真相來了怎麼辦?」監獄里的人買omega,不用想都知道是做什麼,紓解男人的欲/望。
「給她打一支高濃度的麻醉藥,在注射幾支營養劑,睡個三五天不成問題。交貨的時候就跟南方監獄的人說她半路逃走,我們怕意外發生就打了針。等她醒來都不知道是幾天後了,我們早就跑了。」
「那行吧,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