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施壓
妾通買賣,可不就是個隨意的物件,縱然再得寵,還能夠越過太太不成?
蕭氏和韓嬤嬤沒想到的是,此時的壽安堂,二老太太竟然就是在這上面打主意。
作為西府的掌家人,二老太太此刻端坐在紅木雕花椅上,老謀深算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周世安。
老太太如此著急的把他請來,周世安當然知道是為了什麼。尤其是此刻,壽安堂的這種寧靜,更是讓周世安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
對於二老太太,周世安其實是有幾分懼怕的。他畢竟是嗣子,即便是東府那邊暗裡幫襯他些什麼,可他的地位總歸是尷尬的。二老太太的脾性,他是知道的。也因為這樣,他好多事情寧願忍了,也不想因為他而惹的東府也不能安寧。
「兒子給母親請安。」因為早已經琢磨到二老太太叫他來是為了何事,周世安也只能夠恭敬的先請安,想看看老太太到底存著什麼心思。
可周世安這樣的恭敬落在董氏眼中卻早已經是變了味道。
董氏微微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悅的開口道:「老三,你既然在這裡磕頭給我請安問好,那麼,你還是認我這母親的,對嗎?」
老太太一開口就如此大的罪責壓下來,周世安突然感覺有些不妙。
周世安重重的又磕了個頭,忙道:「是兒子這些日子讓母親憂心了,兒子在這裡給您賠罪了!」
見他如此,董氏終於是氣兒順了一些,她說這麼說,無非就是想讓接下來的事情順利一些。
一頂不孝的帽子壓下來,她不信老三真的頂得住。
董氏犀利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周世安,沉聲道:「老三,如姐兒如今既已懷了你的骨肉,那這事兒再也拖不得的。如姐兒畢竟是我的親侄女,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心中有愧啊。」
「我這老婆子有心幫她相看一門合適的婚事,可出了這等子事兒,也只能夠留在府邸了。可我絕對不能夠容忍任何人看低她,作踐她。如姐兒雖然名義上是你的妾室,可這賣身契,卻是沒必要簽的。還有聘禮一事……」
聽到這,周世安若是再琢磨不透老太太的心思,那他就太傻了。
老太太打的什麼主意,這根本就是老謀深算的想讓董氏名正言順的進門,妾通買賣,這既不簽賣身契,她這又要出聘禮,這可不單單是為了董氏顏面上好看,根本就是為了讓他后宅不寧,妻妾不分。
見周世安不說話,董氏冷哼一聲,沉聲道:「怎麼?你不同意?如姐兒若不是生了這意外,我大可以給她尋一門絕佳的婚事,好好的做掌家娘子。何須費這般心思?」
周世安跪在地上,神色間除了為難之色,可更多的卻是一種執拗。
「母親,請恕兒子不能答應此事。這和外面那些商賈之家娶平妻有什麼區別?讓我們侯府顏面何存?兒子只給母親一句話,董氏若想進門,那隻能為妾,規規矩矩的簽下賣身契,而且日後,董氏一族也絕對不能夠以舅家身份自居。若她不依,那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住在府邸吧。生下孩子之後,孩子我會讓人抱在蕭氏身邊撫養,董氏還是府邸的表小姐,想來依著母親的恩寵,她在府邸的日子,也不會很難過。」
「你!」董氏氣的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杯摔過去。
哪知道周世安躲都沒躲,根本不為所動。
「你這逆子,竟敢如此和我說話!這些年的教養都喂狗了嗎?」董氏氣的大罵。
周世安靜靜的跪在那裡,緩緩道:「母親,夜已經深了,您還是早些安歇吧。兒子明日再給您請安。」
丟下這句話,周世安就起身退了出去。
「嬤嬤,你看到了,他哪裡有一絲對我的敬畏之心!」
董氏是真的氣急了,她緊緊攥著手,又一次後悔當初即便是看著西府絕後,也不該招惹這孽障。
安嬤嬤嘆息一聲,看著滿目怒火的董氏,卻是微微勾勾唇角道:「老太太,您又何須動怒。三老爺這性子,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今個兒讓三老爺過來,我們也沒指望過三老爺會同意,難道不是嗎?」
「過不了多久,三太太該是知道您的心思了。她素來驕傲,若知道此事,不定做出什麼事兒呢。老太太現在且樂得看戲就好。」
董氏不笨,當然知道安嬤嬤的意思。可她還是抑制不住的生氣。
「老太太,三太太若想守得賢名,在您面前也只能夠低頭。可她的性子,哪裡可能低頭。那麼就唯有死路一條了。」
董氏若有所思:「最好是這樣,她若真的腳一蹬去了,我定讓她風風光光下葬。」
這些年,董氏總覺著蕭氏對西府老太太比對她恭敬很多。一想到這,她這心裡就憋悶的慌。
「嬤嬤,你說若是老三有意瞞著蕭氏,這事兒不就耽擱了嗎?」老太太突然道。
安嬤嬤湊上前,不輕不重的替董氏捏著肩膀,低聲道:「老太太放心吧,即便三老爺有心瞞著,又能夠瞞多久呢?」
「奴婢自會有法子讓三太太知曉此事的。」
幽蘭院
「嬤嬤,把朝姐兒和祺哥兒抱到暖閣去吧。」
蕭氏八面玲瓏的性子,瞅著這個點三老爺還沒往她這裡來,就知道老太太那裡定是出了幺蛾子。
看奶嬤嬤把兩個孩子抱下去,蕭氏才看著韓嬤嬤,淺笑道:「去外院給老爺多拿幾床被子,這更深露重,若是著涼了可怎生是好。」
韓嬤嬤低聲應下,忙交代人去做。
翌日一大早
周錦朝睜開眼睛的時候,正聽兩個奶嬤嬤在那裡竊竊私語。
「你說這到底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竟然敢在太太面前說那些沒邊沒際的話。」
「你呀,還沒看出來嗎?昨個兒三老爺從壽安堂回來之後,直接往外院書房去了。要不是老太太打的這個主意,後院誰敢傳這些流言蜚語。這不是生生打三太太的臉嗎?」
「老太太也真是的,侯府又不是商賈之家,怎麼能夠這般行事。這不是故意要弄得三房妻妾不分嗎?」
「噓,小聲點兒,我們當奴才的好生做好守好自己的本分就好,這些事兒,還是不要妄議。你又不是不知道,三老爺到底是嗣子,又有西府一半的家產,老太太只怕睡覺都不踏實。」
剛睡醒不久的周錦朝原本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可此刻卻被嬤嬤的話給驚的徹底清醒了。
老太太,原來又是老太太。
果然穿越不變的鐵律,后宅中總有這麼一個興風作浪卻又打不死的老妖怪。
聞著搖籃里的動靜,兩個嬤嬤趕忙站起了身,其中一個身穿灰色比甲的婆子淺笑道:「王勝家的,你有沒有覺著五小姐和之前侍奉過的小主子不一樣啊。瞧這烏黑的眸子,彷彿能聽懂我們說的話似得。」
王勝家的聞言,也頗有些感慨:「你這麼一說,我倒也覺著五小姐有些不一樣。不過我可沒你想的那麼玄乎,我只是覺著五小姐比起六少爺鮮少哭鬧,養起來輕鬆多了。」
灰色比甲的嬤嬤笑了笑,看著眼前兩個小小的嬰兒,緩緩道:「只盼太太是個穩得住的,否則,日後可不得苦了兩個小主子。」
正房
鎏金雕花銅爐內,裊裊香煙升起。
韓嬤嬤手中拿著一個汝窯青瓷小碗,一勺一勺的喂蕭氏吃下膳房剛弄的銀耳蓮子羹。
入口的軟糯讓蕭氏微微勾了勾唇角:「這蓮子羹倒是比往日好多了,去拿些銀子,打賞打賞膳房那邊。」
聽蕭氏這麼說,韓嬤嬤原本提著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
老太太那邊來勢洶洶,她就怕主子為難自己,反倒是讓老太太的計謀得逞。
今個兒那事兒傳到主子耳中之後,整個屋子裡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主子沒哭沒鬧,就這麼靜靜的,可這樣的鴉雀無聲更是讓韓嬤嬤覺著心裡慌得很。
老太太這是要三房妻妾不分,這哪裡還只是為表小姐做主,這明擺著就是要主子的命。
主子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這若是一想不開,可怎麼辦。
看韓嬤嬤有些潤濕的眼睛,蕭氏緩緩摸著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鐲子,嗤笑一聲,道:「嬤嬤放心吧,我氣歸氣,可也絕對不會如了老太太的意。自她誕下了五老爺,就沒少刁難我們三房。她若只是簡單的想給老爺納幾房美妾,故意的給我沒臉,我也就冷眼旁觀了。可她竟然敢打這樣的主意,想弄得三房妻妾不分,甚至是恨不得我一刀抹了脖子,好讓她那親侄女取代我,當上三房的當家主母。這樣的好事兒,我怎麼可能便宜了她。」
女人家總是要臉面的,她就不信了,她這裡以靜制動,老太太真的能夠讓董氏沒名沒分的把孩子生下來。這若是傳出去,可不是她苛待了董氏,而是董氏吃裡扒外了。
她之所以讓嬤嬤打賞膳房那邊,哪裡是今天的蓮子羹真的好吃,這不過是做給老太太看的。看吧,她非但沒被氣倒,還有著閑情打賞下人。不知道老太太聽了,會氣成什麼樣兒。
蕭氏自問自己素日里對老太太恭順,孝敬,該做的都做了。可若她真的以為她是個和善的,和軟柿子一般,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她就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