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當年

等夫妻倆都交代了，案子也算完了，剩下的就看法院怎麼判了。

審訊室里，小王看著姚勇，猶自氣憤不已。

「就你們這種人，虐待親生子女，就得罪加一等！就得槍斃！」其實小王是看案情已定，發泄一下，隨便說說的！

誰知道姚勇卻信以為真，愣了一下，立馬就喊道：「不是親生的！不是親生的！」

整個審訊室里的人都愣住了。不是親生的？原來如此！就說哪個親生父母可以這麼狠！雖然報道上經常有親生父母虐死子女的案件，但那都是報紙上，他們當了這麼多年警察，從沒有碰到過。總覺得很遙遠。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小王。「不是親生的？那你說說，孩子是哪來的？」

「是。。。是。。是撿來的！撿來的！」

「在哪裡撿來的？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是。。是在淶市，淶市撿來的！時間，時間不記得了，就是六年前！」

「淶市？淶市哪裡？具體點！六年前幾月幾號？」

「不。。不記得了。」姚勇低著頭，吶吶地道。

之後不管小王怎麼問，都問不到具體時間地點，具體情節。一看就有鬼！

可是審問姚美芬，竟然也得到了同樣含糊的答案！孩子是六年前在淶市撿來的，可是具體就沒有了！怎麼問都問不出來！

氣的小王都要刑訊逼供了，可是隊長不讓。

「隊長！孩子肯定是偷來的！他們含含糊糊不交代清楚，肯定有重大隱情！孩子來路肯定不正！」小王真的很著急！他是替孩子的親生父母著急！他渴望當父親，更能理解孩子對親生父母的重要。如果是他的孩子丟了，他恨不得立刻死了！所以他想幫孩子找到親生父母。

「送去化驗的dna結果出來了嗎？」劉坤問。

「出來了，孩子確實不是他們親生的。」

「那和圖庫比對結果呢？」

「比對不上。」說到這，小王也很沮喪和迷惑。孩子不是親生的，可是孩子的親生父母並沒有在圖庫發布dna尋找丟失的孩子。那很可能孩子是被遺棄的，被這夫妻倆撿到了。不可能是買的，他們買不起！可是以這夫妻倆的經濟水平沒事撿個孩子幹什麼？難道就是為了撿回來當傭人？想到村民們的證詞，這恐怕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真是禽~獸！」想到這裡，小王又忍不住罵了一句。撿個孩子回來伺候自己一家三口，也真虧這對男女能想到！

最後關於孩子的親生父母之事，自然是不了了之。每年丟失的孩子多了去了，可是在派出所里找不到親生父母的孩子也多了去了！

而姚勇和姚美芬，確實有難言之隱。

姚勇不說，是怕來個拐賣嬰兒罪，多判幾年。

姚美芬不說，是為了孩子，當然是為她親生的孩子。

原來當年，他們剛剛結婚的時候，對生活充滿了希望，決定跟村裡人一樣，去外面闖一闖，沒準就能闖出一番大事業來！可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殘酷。他們要文憑沒文憑，要水平沒水平，男人好吃懶做，女人偷奸耍滑，生活自然步步艱辛，衣食無憑。連感冒藥都是奢侈品，更別說避孕物品。

理所當然的，姚美芬不久就懷了身孕。日子眼看過不下去，在城裡生孩子做月子完全沒有條件。所以懷孕八個月的時候，姚美芬決定回家生產。

事情就是這樣狗血，夫妻倆在回鄉的路上發生了車禍，當時乘坐的大巴司機疲勞駕駛，把車開到電線杆上，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是姚美芬動了胎氣，要生產。後來她被送到當地醫院，剖腹產下一女孩，因為是早產，又是意外而來，懷孕期間營養又沒有跟上，所以孩子生下來才三斤多一點點。貓一樣大，被放在保溫箱里，都不知道能不能活。

但是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母親的天性，姚美芬還是很愛這個孩子的，能下床之後，每天來嬰兒室外看這個孩子。就這樣，她認識了另一個女人。一個比她幸福無數倍，就像生活在童話世界里的女人！

姚美芬現在還記得那個女人的樣子！是那麼的精緻漂亮，氣質優雅！跟人家一比她就像只麻雀，像只土雞，像個。。總之上不了檯面！

關鍵是那女人還有一個好老公！是那麼的英俊瀟洒，溫柔體貼，對那女人說話總是溫聲細語，嘴角含笑！一看就是個好脾氣的人！哪像她的男人，高興了哄哄你，不高興了就拳打腳踢！最最關鍵的是，人家還很有錢！每天有保姆來送飯，還有司機，還有秘書。來看孩子的親屬都打扮時髦，戴著她在櫥窗里都不敢多看的珠寶。真是讓人羨慕的有錢人啊！

那對夫妻兩個也是天天來嬰兒室外看他們的孩子。人家是生了四胞胎！兩男兩女，每個都很健康，只是體重輕了一點，也只有三斤多一點，大夫說以孩子的各項指標完全可以拿出保溫箱了。可是人家還是不放心，打算再在保溫箱里多養兩天。一個保溫箱一天五百塊錢啊！四個就是兩千塊啊！她全部家當也就兩千塊啊！她的孩子，如果沒有公交公司賠償，哪裡住得起保溫箱！

如果她的孩子生活在這種家庭，該多幸福。。。。一個瘋狂的想法瞬間在她腦海里生成，再也下不去！如果她的孩子，可以生活在這樣的家庭。。。。

晚上，她跟自己的丈夫商量，姚勇表示無所謂。反正是個女孩！都一樣！養著別人的用起來更省心！長大了連嫁妝都省了！

就這樣，男人望風，女人行動，騙走了護士，把自己的孩子和四胞胎其中一個女孩換了。

要說這個換回來的女孩，是真漂亮！可是自己的孩子也不差！自己可是十里八鄉一朵花，要不是家裡窮，求取的人得排到村外！而男人，要不是長著一張好臉，自己也看不上他！所以自己生的孩子也是秀秀氣氣，漂漂亮亮，比別的嬰兒都漂亮，就是跟那三個一比，也不差啥。

至於那四胞胎的父母會不會發現自己的孩子被換了，她是不擔心的。他們和自己一樣，每天只是在門外瞅一會，根本見不到孩子的樣！而保溫箱離窗口又比較遠，每天來看的時候也是偶爾能聽見孩子的哭聲，或者看見孩子的小手小腳，模樣是一點看不清的。

就是自己，也是第一次看清自己孩子的模樣！真是漂亮，真是捨不得啊！可是不舍也得舍！一切都是為了孩子！這個可憐的孩子跟著自己，怕是吃不飽穿不暖，上不了學，找不到好婆家！跟自己一樣過著苦日子！她這輩子算完了，可不能讓孩子跟她受一樣的苦！

而且大夫說了，孩子現在情況雖然穩定了，但是後天營養一定要跟上，這樣才能健康成長。而她手裡哪有錢啊！都在她男人手裡，想讓他拿錢來給女兒補身體，想想都犯錯誤！所以想要女兒活下去，必須得換！

她學著白天護士怎麼開關保溫箱，又用特意打聽到的，怎麼摘取戴上嬰兒手上標牌的方法，換了手環。再把人家的孩子放到自己家的保溫箱里。出去后趕緊找了醫生說要出院。最後帶著人家的孩子，逃之夭夭。

走之前，她特意看了四胞胎的說明，上面寫著父親：魏嵐，母親叢明珠。她不是好心的想為了懷裡的孩子記住人家的父母，她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希望有一天找到人家，遠遠的看一眼自己的孩子，看看她過的好不好。

回家后，一開始姚美芬對這個換來的孩子還是有些虧欠的，畢竟鳩佔鵲巢，搶了人家的有錢父母。可是時間久了，她又會想，自己的孩子過的怎麼樣？有沒有受欺負？畢竟家裡四個孩子，父母總有偏心，而自己的孩子又是個女孩，還沒有抱來的這個漂亮，當初不覺得，隨著孩子長大，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生不出這麼漂亮的孩子。想來那四胞胎長的也不差，那自己的孩子豈不是成了最丑的！那樣就算不受欺負也是受冷待！她怎麼安心！

而最令姚美芬擔心的是，那四胞胎的父母知道孩子被換了怎麼辦！她當初怎麼就忘了，他們這些父母沒見過孩子，可是護士都是天天見的啊！每天要給孩子換尿布，餵奶，檢查身體！怎麼會記不住孩子的模樣！更何況抱回來的這個漂亮得這麼明顯！護士要是發現了，告訴四胞胎的父母怎麼辦！那她的孩子哪有好日子過！現在指不定怎麼受虐待呢！或者早被送走了！送到孤兒院天天受欺負！吃不飽穿不暖！那她豈不是害了孩子！她也再找不到她的孩子！

日日這麼煎熬著，總覺得自己想的是對的。能對抱來的這個孩子有好臉才怪了！尤其是後來又有了兒子！沒有像姚勇一樣親自動手天天打罵，已經仁至義盡了！

其實真是讓她想對了，護士真的發現孩子被換了。是照顧四胞胎的護士長發現的。畢竟那麼漂亮的孩子怎麼會認錯！她立刻就在房間里找孩子，沒有找到，但是發現孩子出院了一個。

想想就知道怎麼回事！她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而是想方設法讓四胞胎的父母把孩子抱出保溫箱，在另一個護士來換班之前。

嬰兒在醫院被偷換，傳出去誰都沒有好果子吃！尤其是她！哪怕孩子最後追回來了，處分肯定也跑不了！況且，孩子是那麼好找回來的嗎！她可是知道那個換了孩子的父母，窮山溝溝里的人，為什麼換孩子她也能猜到一二，但是，他們把換走的孩子怎麼處置，她就想不到了，是自己養還是扔了，賣了，還是。。。。她不敢想，也賭不起。畢竟才出生幾天的孩子，多胞胎中的一個，體重才三斤多點，可是不禁折騰。。。。。到時候，名譽掃地！護士長也不用當了，嚴重的很可能回家吃自己！那她就真完了。

所以護士長親手掩蓋了這件事。這麼多年，沒被發現，依然穩穩噹噹的當著她的護士長。可是內心深處，總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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