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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葉商商的一字一句都是對著葉政程說的。

嘴角勾著淺淺的笑意，目光柔軟甚至是怠倦的，半點都沒將旁邊上門找茬的江素素放在眼裡。作為一心想往上爬的私生女，最無法忍受的便是這樣的冷落了！

倒也不是完全忽視。

先前觀戰時，葉商商就偷偷觀察過她了。

整體表現勉勉強強，從頭到尾無論是主動出擊還是防守都沒有什麼特別出色表現，反倒是太過喜形於色，和前幾世的那個差多了。

葉商商還記得那人姓「姜」，走的是能幹賢惠路線，完全摒棄了作為私生女所能博得的同情，而是憑藉自身出色的能力還有努力插手公司的事務，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的往上爬，最後……將整個葉家完全收入自己囊中！

即便站在對立面，對於那位的手段，葉商商始終都是欣賞的。

但眼前這位……

似乎包括這位的母親在內視野顯然要狹隘的多，又是大宅門裡各種爭風吃醋上不了檯面的內鬥——當一個女人把所有聰明用到與另一個女人的戰鬥上，不論她有多聰慧，被視野所局限，始終都只能是不過爾爾罷了。

實在乏味。

葉商商對於自己被規劃好的撲街人生沒什麼不滿，唯一不放心的，可能就是她媽商婉柔了。

除卻既定劇本要分個大鍋，商婉柔過分懦弱自身的性格也是造成她不行的重要原因——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可即便如此……那還是她媽。

在疼愛子女這一點，無論是對以往渣男葉景行的教導指正還是對菟絲花葉商商的關懷保護，商婉柔做的已經足夠足夠的多了。

所以——

想動我媽？問過我了沒！呵呵。

葉商商倚靠在母親身上，明顯感覺到那個女人因她方才一些話輕微的顫抖起來，她不自覺加大力道反捏葉商商的手。

「商商……」滿臉都是「我看還是算了吧」的妥協表情。

葉商商在心底搖頭，又在母親手上按了按，「媽，相信我。」

還是太怯弱，看來是要把「給她媽洗個腦」這點儘快提上日程了√

「商商，是誰教你說這些的？」

葉商商反差巨大，說著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葉政程自然是生氣的，可轉念一想素來軟弱膽怯的女兒能說出這些話……難道不是受了誰的指使？

難不成是葉景行的關照？這小子——

心底一轉，咳了兩聲像是要樹立父親的威嚴，「啊——怎麼跟你爸說話的？」

「我有說錯什麼嗎？」

葉商商歪歪腦袋，襯著她還在病中時蒼白的臉色，無辜又委屈，「分明是爸做過了吧——別當我和媽都不知道，爸外面那麼多女人，要是人人都哭著嚷著要求一個名分，這麼大個家恐怕都塞不下。爸你口頭允諾著哄哄她們就算了，別逞一時意氣鬧到家宅不得安寧。」

不是那個熟悉的「葉商商」。

葉政程狐疑期間，江素素眼珠一轉，將計就計低下頭，那個俯首斂眉的姿勢看起來仍是委屈的不行，適時湧出眼淚，按著她媽教的那樣，梨花帶雨的以退為進，「爸爸，姐……葉小姐和葉夫人都不歡迎我過來——不小心給你們添堵了，要不我還是回去吧？是我們強求了，明明媽都說過的……」

葉政程被葉商商的態度鬧的頭疼火冒三丈，見江素素哭第一時間亦是心煩，可對方提到她母親江蓉，前幾夜的那些溫存的畫面都浮了出來，再看女兒和母親那張五分相似的臉，對比此刻葉商商和商婉柔的「刻薄跋扈」……立馬做了抉擇。

當然，主要還是事關男人的顏面問題。

他擺出慈父的姿態在江素素背上拍了拍，好言好語的問，「你媽蓉蓉……她說的什麼？」

江素素故作怯怯的掃了眼葉商商母女，又飛快低頭，模仿著江蓉的語調，「我們娘倆福薄，能跟在你爸身邊服侍著已經是我最大的福分了……去爭？還是算了吧，素素，我們沒那個命。」

葉政程臉上稍稍動容，似是憶起了和江蓉點點滴滴的美好，江素素趁機用那雙含淚的眼睛朝葉商商這邊掃了來，梨花帶雨中儘是挑釁。

葉商商眼下——母親的黯然、父親的偏袒、私生女的挑釁這三者形成鮮明對比，她一聲輕笑，其中的嘲諷打斷所有人的思緒，「真想通了？既然知道就快點回去，繼續給我忍著受著好好的服侍著！」

「葉商商！！！」

葉政程咆哮起來，連形象都不顧撩起袖子氣沖沖地往葉商商這邊趕，「你怎麼說話的？！三天沒打你就上房揭瓦，我今天必須讓你知道——無論如何，我，始終都是你爹！！」

見女兒要被打，商婉柔也不知哪裡來了勇氣，衝過去攔下了葉政程的努力，「你冷靜點，商商現在還病著呢。」

葉政程冷笑，「我看她就是仗著自己還病著就滿嘴的胡言亂語把我這個父親都不放在眼裡！你給我讓開！我再不打醒她，她整個腦袋都該燒糊塗了！！」

一個要打，一個要護，兩人迅速扭在一起。

腦袋還帶著點燒，又在樓梯上站了太久，葉商商忽然暈乎乎的，索性直接就著台階坐下，無意外看到江素素望過來的沾沾自喜的眼神。

「不入流。」

無論如何現在就露出戰勝的表情……未免太早了吧？

這場戲才剛剛開唱呢。

「你讓開！我今天就是鐵了心了非要把這個不孝女打醒才好！」

「好啊！」商婉柔索性雙手張開，像老母雞般護在葉商商面前，聲音尖銳到了刺耳的程度，「你一定要商商就先打我！反正都是我沒管好……你打我啊！」

「你——」

葉政程氣極。

但他到底不敢打商婉柔，畢竟他能從一個窮小子爬到現在的位置，靠得都是商婉柔——不談他那個老丈人，就是現在的這人的兒子也夠嗆的了！

沒想到向來聽話的小女兒居然也……

氣氛一觸即發，還是葉商商輕笑著打斷。

「媽，你幹嘛啊。」她乖寶寶狀的坐在後面扯了扯商婉柔的裙擺，「哪有人主動討打的？他從來就沒資格也不敢打你，只有你扇他的份。當然，到現在也沒資格打我——」

她掃了眼客廳擺放的鐘，掐著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吧。

「媽，你讓開點。相信我，沒事的。」

商婉柔猶豫了一下，回頭看看女兒的臉。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女兒是需要護在手心的寶貝，到今天看來……從都到位被護到現在的反倒是她啊，現在那張年輕又朝氣的臉上因為發熱泛著點紅暈，卻無損最深處那份堅定。

還是選擇了退讓。

「爸。」

她低頭，畢恭畢敬的叫了聲，柔軟的聲線討人喜歡，抬起頭卻完全換了一副表情。帶著甜美又莫測的笑指了指不遠處的江素素，「要麼你現在就帶她離開，並保證之後不再提起，那我們還能維持原狀的繼續生活下去。不然……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爸』了。」

答案是葉政程急速前沖和越抬越高的手！

「你反了你了！看的人呢？都別藏了都給我出來！好啊，葉商商，好啊你——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我今天就是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教訓你這個不孝女——」

商婉柔心都提到嗓子口了，葉商商卻是一派氣定神閑，還很有餘欲的的時不時往門口瞥一眼，就商婉柔架住葉政程的同時，抬起一腳，「媽，放手。」

把葉政程從六七階的樓梯上踹了下去！

到底不高，葉政程掉下去的時候心裡也慌了慌但好歹還是穩住了，想起那些藏在角落裡看的下人們，自己又丟了那麼大的面子……氣到不行，連帶著過來獻殷勤的江素素都被波及地躺了波槍。

「你走開！」

江素素被推著摔到地上，狼狽的很，索性地上夠軟沒怎麼傷著。

「好了。」

葉商商臉上表情盡收，盯著葉政程難堪的臉，勾出一個無情緒的笑，「我知道了——從今天起我只有母親，沒有父親！」

擲地有聲的。

「葉商商你都病到發瘋了，還有你！——你居然也跟著她一起瘋！」

葉政程指尖都在顫抖，視線惡狠狠的在葉商商和商婉柔臉上巡迴，氣極反笑，繼續撩袖子，「好好好！做得好啊！我不整治整治看來你們是不知道了，這個葉家……究竟是誰在做主！」

「哦？」

一道低悅的嗓音忽然加入其中，「誰做主？關於這點我也想知道。」

目光追隨過去，就見此刻應該在公司的葉景行，自敞開的門口快步行來，銳利的視線掃到母親和妹妹都未受傷，而父親也見他來似乎也有所忌憚的停下了動作。

葉景行邊走邊扯開領帶，旁邊是等待許久的李嫂，邊說邊彎腰從他手裡接過西裝。

商婉柔恍若見到救星，緊繃了許久的表情總算放鬆，「景行……」

而葉商商也順著看過去，還讚歎了一下男人筆直的腿型和出色的皮相，最後朝他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哥——真是等你好久了。」

葉景行沒有分給還倒在地上的江素素半絲關注，又徑自路過葉政程，走到旋轉樓梯上，低低的喊了一聲「媽」，又在葉商商邊上停住，弓身揉了揉少女的腦袋，「沒事了，我回來了。」

坦白說，非常蠢。

真被當成十來歲的小女孩了，但也不否認在聽聞對方身心的那刻，的確有安心的感覺，現在那人的手掌寬厚，體溫適宜……何止不討厭，還相當舒服呢。

想著這人本身就是被自己叫著趕回來救場的，葉商商終究遞出一個友好燦爛的笑。

葉景行收好，轉過身，眼底換回凌然，冷凝的睥睨著底下那兩人，聲音亦是清冷至極，「如果我沒有聽錯，剛才父親你是要為了個外人在『我家』打『我的』母親還有妹妹，對嗎？」

這些年葉政程過得荒唐的很，原先由他打下的葉家也漸漸往葉景行這邊偏移，面對此刻這個即將大全在握的兒子，他還是有些忌憚的。

葉政程已經沒了方才的底氣，可葉景行卻完全不留餘地的步步緊逼。

「如果是做的不好那確實該罰——我想聽聽你抬手的理由，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