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思
聽說陰陽先生是被林老千接到家裡去了,人家大老遠的過來了,林老千盡一下地主之誼,先招待一下,這也說得過去。總不能上來就直奔主題的,畢竟人家是客。
我便去林老千家裡。
走到半路上,迎面走來一個人,我抬頭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這人我認識,不僅認識,還很熟,只是很多年沒見面了。
我倆皆從對方的眼中讀到了一絲驚訝,對視很久,氣氛有些尷尬。
「回來了啊。」身為男生,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啊。」她的神色有些慌亂,趕緊錯開我的目光。
我看她還拉著行李,就問:「怎麼回事?聽說你在那邊呆的挺好的。」
「沒什麼,就是有些想家了,就想著在家裡住上一段時間。」她笑了笑,從這份笑容中,我讀出了幾分淡漠之意。
「還沒回家呢吧?」我說。
「沒呢,剛到村子。」她說道。
「我送你。」說著,我就想從她手裡接過行李來。
「不用,我娘來接我了。」說著,她就拉著行李從我身旁離開了,從我身旁經過時,我聞到了一股香水味,這個味道我很熟悉,高中那年,她生日我送了她一瓶玫瑰花香的香水,而這個味道,就是玫瑰香。
她叫林思,是我的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也是我們村目前為止,僅有的兩個大學生之一。
像我們這個小山村裡,能出兩個大學生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畢竟我們這裡交通不發達,又處在深山老林里,一般人頂多也就念個初中畢業,就輟學回家了,該種地的種地,該出去打工的出去打工,由於我們倆一直是同學,還是同村的原因,所以我們倆的關係特別的好。
好到什麼程度呢?用現在比較流行的一個詞來說,我就是她的藍顏知己。當初我倆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學習上和生活中遇到什麼難題,一般都會互相找對方幫忙。
只是上了大學以後,我倆一個在南方的廣州,一個在遙遠的北京,所以很少聯繫了,慢慢的,關係就淡了。
不過,聽說她在廣州畢業以後,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還有了男朋友,買了房。相比之下,我這個畢業后回家啃老的大學生就相形見拙了。同樣是大學生,為啥差距就這麼大?
想到這,我才想起來正事兒了,便向林老千家裡走去。
林老千這人我是真不喜歡,說實話,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李奶奶找我,我也不會摻和這事兒的,不過,我幫林老千,還有另外一層原因。
那就是,他是林思的三叔,林老千原來有兩個哥哥,當年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那兩個哥哥死了,三兄弟就只剩下了他自己,所以,林思他們家從小也是林老千給幫襯著。
總的來說,林老千這人還算可以,就是喜歡貪點,也沒什麼道義上的污點。
走進林老千家裡,果然看見林老千和李奶奶坐在屋裡,還有一個留著鬍鬚的老先生,一身素衣,看著挺精神的。
「李奶奶,三千叔。」我進去打了個招呼。
「小然,你怎麼過來了。」林老千不知道我來幹什麼,問道。
「這位就是李奶奶請來的先生吧?」我沒答林老千的話,問道。
「嗯,這是我請來的先生,曾經和我有舊交,崔先生。」
我聽了,喊了一聲「崔先生好」。
那個先生也不言語,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林老千見我沒理他,感覺挺尷尬的,趕緊轉移話題,我也借著他說話的功夫找了個凳子坐下了,現在都火燒眉毛了,也沒人在意這些禮節了。
「崔先生,咱們休息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要不您先去看看到底是個怎麼情況?」
「不急,你們先在這裡給我說一下情況,我分析一下,到時也好有個準備。」崔先生聲音鏗鏘有力,再加上這一身正氣,看著挺靠譜的,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於是,林老千便把這事兒告訴了崔先生。
崔先生聽罷,點了點頭,說:「怪不得,原來這石棺是從河裡挖出來的,河中可曾有水?」
「這不才剛開春嗎,去年冬天的時候,由於天氣乾燥,河裡的水幹了,過段時間黃河一放水,這河裡就有水了。」
村北的河是灌溉農田存水用的,我們這裡屬於秦嶺山脈,附近有支黃河的分支,河裡的水都是從黃河裡放來的,所以這事兒林老千是最清楚的。
「原來是這樣。」崔先生連連點頭,「水屬陰,這石棺不知道在河中浸泡了多少年,棺材見水已然犯了大忌,況且還是黃河之水,而石棺由道家墨斗封之,想必定然不是什麼等閑之物,時間久了,等它成了氣候,自然也會出來作祟,由此看來,你們村中當有此劫難啊!」
「那先生您有法子嗎?」林老千問道。
「不好說,我先去看看情況,再做定論。」崔先生說著就拿起了身上隨身攜帶的包裹,向外走去。
我們幾個就趕緊跟了過去。
「對了,閑雜人等,還是不要出現的好,萬一出了什麼狀況,我也不好照應你們。就讓幺妹和這個小夥子和我一起去吧。」走到門口,崔先生攔下了林老千。
「那......」林老千聽了這話,面露難色,說:「那我就在這裡等著先生的好消息。」其實他心裡巴不得自己不去呢,可是自己身為村長,這事兒再不露面,林家村的村民不免要嚼舌根子了。而崔先生這一舉動剛好順了他的意。
而我,估計就是因為有陰陽眼,崔先生才叫上我的吧。
剛出門,就撞上了林思,看她手裡拿著一盒東西,估計是從廣州帶來的特產,來給林老千送一盒的吧。
「呦,這不是思思嗎?什麼時候回來的?」李奶奶打小就疼愛思思,我也跟著沾了不少光,說到底,我和李奶奶關係這麼好,就是因為有林思。
林思看了我一眼,說今天剛到家,倆人簡單聊了幾句,便走了。估計林思也聽說這兩天村裡發生的事兒了,便沒和我們多說。
在去的路上,崔先生安慰我說:「小夥子,怕了?不用怕。有我在呢,石棺里的東西不敢動你,叫你跟著主要是想讓你給鎮鎮場。」
「鎮場?什麼意思?」
「我看你還是童男之身,素來童子純陽之體最為剛正,邪魅不沾身,我們兩個都一把年紀了,若是出了什麼變故,有你在,那東西自然不敢放肆。」
聽到崔先生一語道破我還是童子之身,不免覺得有些尷尬,說實話,我一直就沒談過女朋友,大學里舍友三天兩頭的換女朋友,那個時候因為林思,我就死守忠貞,一直到現在,還是處男。可是聽到後半句,我就不樂意了,什麼叫有我在那東西不敢放肆?
聽這話意思,感情這崔先生是拿我當擋箭牌了?
「不要生氣,讓你跟著,主要還是因為你有陰陽眼,就算你不是童男之身,找別的童男之身一時半會兒也不好找,況且,像你這麼大的童......」話說到一半,崔先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便不說了,一旁的李奶奶的臉上也是掛著笑意。
我在前面帶路,走到了林狗子家裡,林狗子和棺材都還放在那裡。
太陽已經下去一半了,周圍靜悄悄的,一座石棺,一具屍體。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崔先生走了過去,掀開林狗子身上的白布,看了一眼,又圍著石棺轉了一圈,笑了。
「有意思。」
我奇怪的看著崔先生,不明白他這句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