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密謀

清風滿林，風過香飄，花香還是人香早已沒有人知，兩條人影飄然而過，笑語無邊，人笑還是心笑，同樣沒有人知！

兩個人，一匹馬，慢慢走出叢林，此去將是天涯海角任逍遙，前面已是柳塘與章家堡交界之處，轉過前面的十字坡，兩人面臨的選擇是穿過越國至大海之側，還是穿越章家堡去廣闊的西南。

「葉秋，陪我在這裡坐坐！」亦雨拉起葉秋，下馬。

她坐在石頭上，眼睛看著柳塘方向，這一去天涯路遠，這一去也許永遠不能回到家鄉，在家中的苦、在家中的鬱悶這一刻已變得很淡很淡，剩下的只有濃濃的鄉情……

「想家了？」葉秋讀懂了她的眼神：「要不要回去看看？作一個安排什麼的？」

亦雨心動了，如果是嫁給章家，她的確什麼都不用帶，她也沒有什麼安排的心思，類似於行屍走肉，但與他在一起，想到兩人日後的生活，她才發現有好多東西真的需要安排，包括衣服、被單……

最重要的是：她想告訴媽媽一聲，自己好幸福，媽媽一直都疼著她，一直都陪著她嘆息，現在，她想媽媽了……

可是，家裡人肯定不會喜歡他，畢竟他大鬧了柳家的婚禮，讓柳家焦頭爛額，如果兩個人回去，家裡人與他之間的爭執必不可少，不管傷著了誰她都不願意……

「不！」亦雨終於輕輕搖頭：「不回去……我看看就可以了……」

兩人肩並肩坐在山坡之上，看著太陽慢慢落下山巒，四野漸靜，陣陣松濤從林間傳來，咕！一聲夜鷹的啼叫突然傳來，林間倦鳥驚飛。

亦雨猛地一驚，一側身，葉秋的目光早已鎖定樹林間。

「是不是章家的人？」亦雨微微緊張。

「也許！」葉秋笑了：「倒要瞧瞧誰真的不要命！」

「別大意……」

樹林間緩步走出三個人，亦雨猛地跳了起來「爺爺、父親、母親……」

樹林里走出來的並不是章家人，而是她娘家人，她的爺爺與親生父母！

「年輕人！」爺爺沉聲道：「就這樣將我的孫女帶走，是否有些失禮？」

葉秋微微一躬身：「情況急切，請老爺子海涵！」

「柳家一世清名毀於一旦，你讓我如何海涵？」

葉秋站直了，站得筆直：「要如何懲罰本人，就請老爺子示下！」

「懲罰？殺了你都不為過！」柳千行冷喝一聲，話鋒突轉：「但亦雨畢竟是我的孫女，如果殺了你，她只怕不肯再叫我爺爺……還是成全你們算了！」

葉秋嘴角露出了笑容，這是最好的結局！

亦雨大喜，輕輕叫了聲「爺爺」，臉已通紅。

「柳家小姐雖然比不了那些大戶人家，好歹也是小家碧玉，就這樣隨你私奔，畢竟與禮不合，年輕人……還是隨我回去吧，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當知道怎麼做！」

葉秋怔怔出神！

「葉秋！」亦雨懇求的眼神碰一碰他的眼睛……

「我知道！」葉秋輕輕點頭：「只不知整個柳塘是否還有人願意幫我當一回媒人！」他算是明白了，柳家人迫於無奈，終於答應了他，這很容易理解，章家人已經不可能再與柳家結親，稱霸江南的夢想已經徹底破滅，既然不可能挽回，也就做一個順水人情，畢竟自己的功力還是可圈可點的，在婚禮上露出的那麼一小手就足以讓柳家人看出價值所在，搶親與禮不合，明媒正娶就是唯一的合法選擇，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將他作為一方勢力引入柳家！

雖然他不喜歡柳家的處事邏輯，雖然他不喜歡明媒正娶的繁文縟節，但為了亦雨，為了她能夠與家人重歸於好，他認了！

他這一點頭，所有人都笑了，亦雨反而低頭了，嬌羞滿面，心中的暢快無窮無盡，這幾天怎麼了？好事兒一件連著一件，自己是他的人了，特別特別好，家裡人也同意了，與家裡人的隔閡完全消除，掃除她心裡唯一的陰影，更好！

夕陽是如此的美麗、面前的人全都是她最親的人，風兒也這麼溫柔，她的心快醉了……

「走吧！」爺爺抬手一指：「馬兒就在坡下！」

幾匹馬並騎而回，走在清風明月地！

「年輕人！啊，你叫葉秋，還是叫你的名字好了……」爺爺在馬上說話，聲音聚而不散。

「好的，老爺子！」

「你叫……爺爺！」身邊傳來亦雨小聲的提醒。

葉秋哈哈一笑：「好的……爺爺！」

母親笑了，笑著掃了亦雨一眼，亦雨目光一接觸到媽媽的眼睛，滿臉通紅地低頭，不敢再說。

「葉秋，你的功力出神入化，到了地靈一層中階以上吧？」爺爺含笑道。

「是的，爺爺！」

「這倒是少見得很！」爺爺感慨道：「修真一系最重悟性，但如此年輕就能有所作為，委實難能可貴，不知貴師門是哪一派……」

葉秋微微一驚，這可是一個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下山以來，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超出了師傅的規定，連搶親這樣的事情都做出來了，師傅如果知道，只怕立刻就會下山，直接將他塞進九陽洞封閉一百年！

「怎麼？師門有令，不準泄露天機？」爺爺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猶豫。

「是的！」葉秋說：「本來爺爺也不是外人，但奈何……我已經答應了師尊。還請爺爺不要見怪。」

「尊師重諾，這是我輩之人的美德，我又如何會怪你？」爺爺微微一笑：「你的功力都已經如此了得，師尊卻是何等厲害之人？讓人好生敬仰！」

葉秋笑了：「我師傅的功力雖然不錯，但也不值得如此敬仰，他老人家也就地靈二層而已，做了三十年地靈二層，我下山之時，他還是二層！」

「地靈二層！」柳千行道：「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了！貴門門主想必功力更高……」

「我們只是一個小派！」葉秋道：「我與我師傅就是僅有的兩個人！」

柳千行與身邊的兒子交換了一下眼神，不再開口。

葉秋雖然目不斜視，但身邊的一舉一動全都逃不過他的靈覺，他心中暗暗好笑，你們江湖人凡事都講一個勢力組合，我偏偏就打擊！如果與亦雨的關係實在逃脫不了勢力的陰影，就讓這陰影最大限度的淡化！

在這個層面上來說，師傅的功力還真的不宜過高，如果師傅功力高過巫山派之人，亦雨的親事就比較玩味了，江湖人會說：柳家人會攀高枝，誰的勢力更強就選擇誰。

這樣的話一傳出，亦雨小寶貝成什麼了？

黑夜之中，一行人進入城中，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進入府中，葉秋被安排進了客房，可憐他連亦雨的小手都來不及摸一摸……

柳府最深處，書房之中……

柳千行背著雙手緩緩踱步，亦雨的大伯柳春堂也站在書桌之側，還有一人，卻是府中的高級執事柳大全，這三人就是柳府中真正的實權人物。

「原來的懷疑已經有所改變！」柳千行緩緩地說：「此人師門只是海外的一個小小修真門派，人丁凋零，只有區區兩人，還是大全說得對，依靠他對付不了巫山派，只能是惹火燒身。」

柳大全道：「對，老爺！我們唯有殺他，將他的屍體送上巫山，或能消除巫山對柳家的不滿。」

「巫山一系最重羽毛，向來有冤必報，而且章風使用的還是師門重器——巫山十九飛劍之一，此次斷在柳家，這過節委實太大，要完全消除……是不可能，但也只有通過此法……讓巫山放過柳家這一回！」

「是，老爺！」柳大全躬身。

「春堂！」柳千行轉向柳春堂：「你認為如何？」

兩人說了這麼一大通，柳春堂一直一言不發，但此刻，父親問到了他頭上，他又如何能迴避：「父親，請恕孩兒並不認同！」

柳千行盯著他：「說說你的理由！」

「父親與大全的分析有道理，依靠他不可能對付得了巫山，但我們豈能如此而為？」柳春堂道：「他為了亦雨，甘願與巫山為敵，他為了柳家盡量少受牽連，故意選在婚禮這天才大展鋒芒……」

「住口！」柳千行喝道：「他選擇婚禮這天鋒芒畢露，柳家名聲大挫，他還是為了柳家？」提起婚禮，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父親可以想一想，以他的功力，如果他提前人不知、鬼不覺地將亦雨帶走，乃是輕而易舉！但如此一來，章家必定找柳家要人，絕不會相信是他所為，他自己的麻煩豈不是減少到了最低，而柳家又豈不是百口莫辯？他為何要舍易就難？就是通過與章家當面叫板，將所有的責任都自己背上！」

柳千行微微思索……

「另外！」柳春堂道：「父親還忽視了一點！」

「忽視了什麼？」

「忽視了自己的孫女！我的侄女！」柳春堂道：「亦雨的表現大家都親眼所見，她實在是愛極了這個小子，如果她的家人設計將她的愛人送上絕路，她心中又會是什麼滋味？她又如何能活得下去？就算活著，只怕比死還難受……」他的聲音已激動，說話的聲音也漸大。

「夠了！」柳千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爆發：「你以為就你是她的大伯？我不是她的親爺爺？你就只顧著這小丫頭一人，而置萬柳山莊一百七十餘口不顧嗎？她的性命、感受和一百七十餘口相比，孰輕孰重？你顧著她，她又為何不顧著自己的家人？需知今日之局，全都因她而起！」

柳春堂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大少爺！」雖然柳春堂早已過中年，但柳大全依然習慣性地叫他大少爺：「我還是贊成老爺的方法……此舉……」

「我不同意！」柳春堂脖子一硬，大聲道：「巫山弟子怪只怪自己學藝不精，願賭服輸，柳家在整個事件中絕沒與外人串通一氣、有意設計讓巫山受挫，這都是事實，拿到天下都可以說得通！」

「但大少爺該記得去年的東湖之側！」柳大全道：「巫山一派絕受不得半點挫傷，一旦有挫傷，往往就是滅門挽回臉面，何況是如此重挫，他們會找出理由來的，而且江湖之中還沒有人敢幫忙辯護。」

柳春堂的臉色變了，東湖之側，說的是江湖中一起滅門慘案，東湖山莊萬家擁有湖東千畝良田，近在咫尺的巫山垂涎已久，一再要求萬家作他們的挂名弟子，但萬家當家的也是拳頭極硬、脾氣極壞的犟老頭，識破巫山的計策不肯就範也就罷了，偏偏在一次酒樓喝酒後當眾說了出來，還口沫四濺地指責巫山。巫山老祖得知后，大怒之下派出三名弟子，一夜之間將萬家殺了個雞犬不留，事後傳言天下：萬家欲打開封魔谷的封印，釋放血魔，為了天下蒼生不受荼毒，巫山不得已才出手！

江湖之中有識之士自然不少，聽到這個傳言也就是瞠目結舌而已，萬家老頭充其量也就一個人傑二層人物，有何能耐打開封魔印？無非就是一個託詞，事後巫山佔據萬家千畝良田就是一個佐證！

天下修真正宗只有三家，落霞山與陰陽谷與世無爭，但巫山與這兩派絕不相同，他們的勢力遍布天下，只要落霞山與陰陽谷不出來抗議，其他人又如何敢抗議？就連萬家都不敢輕提，提到往往是用「東湖之側」四個字隱秘地替代。

柳千行的臉色也早已變……

「大少爺！」柳大全繼續說：「這個時候，大少爺萬萬不能有婦人之仁，巫山之人只怕很快就會來到……」

「來到又如何？」柳春堂長長吐出一口氣：「萬老爺子雖然死在東湖之側，但江湖之中提起他老人家的大名，還是會暗暗豎起大拇指！柳家遠在西南，一樣不差於萬家！」

三人會談有始無終，因為柳春堂的激烈反對，也是因為他的豪氣干雲，山莊平安無事！葉秋也睡得很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