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修仙奇才

殘陽如血，如血的殘陽之下，兩隊人馬正在激烈廝殺，戰旗卷地，煙塵瀰漫，殺聲聞十里！

蒼穹似劍，一條修長的人影站在絕壁之上，長風吹過，衣袂飄飛，這是一個年輕瀟洒的少年，從面相上看也才十**歲，他的眼睛彷彿能穿過腳下的浮雲，直指下方百裡邊城！

突然，他縱身躍起，從雲層中直穿而下，在空中身子微微一側，箭一般地橫飛，浮雲亂卷，他的頭髮飛揚，宛若天際飛仙！

戰場之中，兩隊人馬大戰已接近尾聲，白衣白甲的一隊人馬敗退，只剩下區區八十餘人，人人帶傷，一面大旗之上，巨大的「龍」字也被鮮血染紅。

退亦無可退，後面山谷突然湧出大批人馬，黑衣如霧，長矛如林，堵住去路！

龍旗之下，一員大將長中長刀高高舉起：「各位弟兄聽令……但有一人突出重圍，必上殿面君，揭穿卓洪老賊真面目！」臨陣重託，生死之託，只因他也自知，要想突圍無異於異想天開，但八十多人或有一人能蒙上天保佑……

「是！」八十餘人齊聲怒吼，人數雖少，但氣勢驚天動地！

「殺！」大將軍一個字出口，突然風聲一響，前面多了一條人影，在這隊人馬與前面如林的長矛之間多了一條修長的背影！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這條背影慢慢轉身：「飛龍將軍真漢子也！」

這是一名年輕的男人，作書生打扮。

「何人？趕快讓路！」飛龍將軍一聲沉喝。

「為將軍開路之人！」年輕人霍然轉身，面對堵住谷口的千軍萬馬，沉聲喝道：「讓路！」

「讓路……讓路……」這聲音雖然並不響亮，但三軍皆聞，山谷也遠遠傳來迴音。

飛龍將軍戰馬猛一勒，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殺！」前方一名黑衣將領厲聲大喝：「卓將軍有令，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助紂為虐，冥頑不靈！」年輕人喝道：「該殺！」

「殺」字尚在空中，他的手輕輕一揮，沒有任何光華，但十幾丈外一顆頭顱突然飛起，正是那名瘋狂叫喊的將領，座下的戰馬一聲長嘶，前蹄高高離地，它也受到了莫名的驚擾！

「殺！」對面的士兵已衝出！

年輕人突然雙臂一張，煙塵四起，煙塵之中，年輕人直撲而前，迎著對面的長矛利箭直卷而出，片刻間已接近先頭部隊，眼看他的身子將沒入兵器叢林之中，但奇事突然發生，那些兵器在離他還有幾尺的距離之時突然震飛，戰馬同樣高高飛起，士兵飛得更遠，密密麻麻的軍陣之中被他**硬生生衝出了一條通道！

「跟我來！」隨著他一聲大喝，飛龍將軍一行捲入這條通道之中……

……

黃昏時分，懸崖之上大風一起，年輕人出現在懸崖之上，慢慢走向後面的山洞，在空中他比飛鷹還凌厲靈巧，在戰場之中，他是戰神！但此刻走入洞中，簡直是一個八十歲老婆婆去探望不能驚擾的病人，除了他的眼睛滴溜溜轉外……

「站住！」雖然他的腳步完全沒有聲息，但洞中還是傳來了一個老者的聲音。

「師傅！」少年輕輕一轉身，如清風飄過，站在牆角，在牆壁之下一個老者面前躬身：「您練完功了？要不要用點山果？我剛才出去采了些……」

「你剛才是去采山果嗎？」老者冷哼一聲：「不是去戰場大顯神威？」

少年愣住了！

「葉秋……回答師傅的問題！」

少年葉秋臉上慢慢露出笑容：「師傅，你老的功力越來越高深了，什麼事情都瞞不了你……」

「去九陽洞！三個月不準出來！」老者絲毫不理會他的拍馬屁。

「又是面壁思過！」葉秋一聲大叫：「師傅，這次不同……那個飛龍將軍愛民如子，鎮守邊疆21年，可那個卓洪老賊偏偏要害他性命，如果卓洪奸計得逞，邊疆就危險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老者喝道：「你是青門之人，不是世俗之人，世俗之事與我等無關，你殺氣太盛、與紅塵糾葛一多，必定會誤了你修仙大業！」

「弟子稟承師傅教誨，一直不敢用仙家手法，世俗之人絕不會看出我是修仙之人，與他們之間也不會產生糾葛……」

「夠了！」老者盯著他，緩緩地說：「看來你自恃突破天關地脈，功力已在我之上，根本不聽我的話了！」

「不敢！」葉秋微微躬身。

「還不快去！」

「是！」葉秋的腳步彷彿有千斤重，慢慢移向另一個洞，九陽洞！

所謂九陽洞，指的是這個洞一個最好的天氣也只會有九縷陽光，從洞頂九個小孔中射進來的太陽光！

「葉秋啊葉秋！」師傅的聲音隔著石門傳來，如在耳邊嘆息：「你是青門最傑出的人才，是繼開派祖師爺之後第二位突破天關地脈到達仙境之人，把持修仙要訣，清心靜修，方有大成之望。」

「是！師傅！」葉秋懶洋洋地應一聲，仰面躺下。

「殺氣是魔障、牽挂也是魔障！」

「是！師傅！」葉秋眼睛都閉上了。

「……」

「是……」

「你又睡著了嗎？」

「是……師傅……」

師傅搖頭嘆息，這是他唯一的弟子、最大的驕傲，卻也是一個最難調教的弟子，驕傲的是他居然真的從師門殘缺不全的秘籍中悟出了修仙秘訣，而且打通了天關地脈，正式進入仙級境界（百年來，靈氣凋零，修仙一道日漸凋零，飛虹道人飛升之後，已再無修仙大成之人，世間的「地靈」級已是高手），自己這個沒落的青門中居然還能長出一顆仙果，讓他大有成功的快感，但也有愁，愁的就是這個弟子的心性。

五年前他剛剛進入地靈一層的時候，就耐不住寂寞，私自下山殺了幾個強盜，將那個被救的女孩千里迢迢地送回家，還難捨難分了！

三年前他更是猖狂，直接闖入遼城，將那個昏庸的遼城太守的腦袋掛在城門，這次更不得了，居然直接參与大軍的戰鬥，在戰鬥中殺傷上百！

青門修仙要訣講求的是心境平和，超然物外，如果任由他這樣發展下去，修仙大業終究是水中月、鏡中花，或者還能讓他走上另一條可怕的路：入魔！

……

葉秋在入睡，每次師傅講到修仙要訣的時候，他都想睡！

修仙！修仙！為什麼非修不可？

五百年前仙魔一場大戰，彼此傷亡慘重，大戰之後，元氣大傷的仙魔兩界雙雙隱退遁形，世間已是人的天下，偶爾有些妖類，但妖類畢竟沒有人類的靈氣，生物要修成妖困難重重，而且周期極長，也已構不成人類的威脅，世間人也在修！

人傑三層，地靈三層，就是世間的功力分級（外修只是練習筋骨與力氣，算不得練功）。

轉外修為內修，聚氣成束，氣隨力走，身輕體健，可敵十人，是為人傑第一重！

人傑第二重，聚束成流，拳頭可裂石開碑而表皮不傷，上樓上樹，身輕如燕，飛檐走壁，如履平地。

人傑第三重，聚流成珠，真氣外放，飛花摘葉均可傷人，掌風、劍芒所到之處，儘是利刃，尋常人能修到這一境界，已是頂峰，不是一方大豪，就是一派掌門，象剛才那個身經百戰、少有敗績的飛龍將軍就是一個人傑三層人物。

當然，這三層也分個功力高與低，同是第二重的人，上層殺下層的人幾乎可以算得上秒殺！同一層次的人招式不同，手法有別，實戰能力同樣有高下，這樣就形成了世間武者的奇妙。

而地靈則完全不同，地靈之人多數並不參與世間事，而只存在於幾個修真門派，修真門派擇徒極嚴，非有極佳根基者不授、非有極深淵源者不授，非有大毅力、大智慧者、花極長時間者也沒辦法修出個名堂來，所以，人丁向來不旺。但偶爾有幾個弟子出山，武者讓道，尋常百姓更是驚為天人。

地靈一層，體內真氣由後天轉為先天，丹田之珠破，轉向眉心，從此意與心通、功與意合，功力運轉，無不如意，可初步做到以意御劍，來去自如，這一層次已比人傑三層的飛花摘葉高出太多。

地靈二層，練的是心劍，劍就是功力的化身，可虛可實，虛時無形、實時無堅不摧，不僅僅是世間人，就是妖類都難擋。

地靈三層，當世只有三大修真門派的掌門能達到這一境界，練的不再拘限於劍，更多的是日常器物，就是這些普通的器物，經過他們功力的凝聚之後，就是世俗之中可望不可求的法寶！

人傑乃是人中之傑，地靈基本不能算世俗中人，這類人在世俗人眼中已是神仙！

葉秋嘴角露出笑意，人傑三層、地靈三層自己也是一步步走過來的，真的有這麼玄乎？他甚至忘記了其中的過程，但起步的地點他記得很清楚，正是在這九陽洞中，當時偶爾看到殘本之上出現一個奇怪的坐姿，自己就那樣坐下了，坐了太久的時候，眉心一痛，天地變樣，幾縷太陽光從上面九個孔中射入，進入他的眉心，丹田中甚至來不及聚氣，而直接成流，流成珠，珠子快速破裂轉到眉心！

也就是說，世人常說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遇上名師練上幾十年方能達到的人傑三層，在他而言只是片刻之間，快得來不及品味。

從人傑進入地靈，他幾乎沒有花時間，從地靈一層進入地靈三層他也才花一年多時間，但從地靈三層再次突破卻是艱難的，他整整花了五年，還是在一次午夜練功之時無意突破的，那天的情景是如此的奇妙，平日火熱的太陽光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午夜的清涼月光，清涼的月光注入眉心，全身冷熱交融，大汗帶走身上內外的污垢，剩下的就是天地精華！

從此，他進入了仙境！

師傅不能明白，他自己也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的進步為什麼這麼快，他上山的時候，師傅已是地靈二層，他用那種奇怪的坐姿進入地靈境界后，立刻引起了師傅的注意，也和他同樣坐，他從一層坐到二層，師傅還是二層，他從二層進入三層，師傅還是二層，他從地靈三層突破到仙級，師傅依然是地靈二層！除了雙腿因為長期坐而變得怪怪的之外，沒有半點突破的跡象！

難道真的是自己與仙道有緣？

難道自己真的是修仙奇才？

難道真的如師傅所說：自己後腦與常人不一樣，天生有仙脈，才能如此快速地打開天關地脈？

但修仙也要有天地元氣吧？天地間元氣按師傅說的是沒有多少了，為什麼如此偏愛自己？

這些問題師傅不懂，他更不懂，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了仙氣護體，世間人刀槍劍箭全都不能傷，他也有了仙劍氣，無影無形而殺人百步開外，更讓師傅羨慕不已的是：他不藉助於任何法寶，而虛空飛行千里，速度之快，師傅將所有飛劍全都祭出來，依然跟不上！

他也知道憑自己這身本事，只要下山，世間少有敵手，但師傅……哎，師傅為什麼這麼固執？這座讓他討厭了十多年的洞對於他而言是紙做的，一仙劍就能攪一個大窟窿，但師傅將他抱上山，撫養十多年，又如何能讓師傅傷心？

他翻了個身，重新躺下，仰面看著上方的圓孔。

上面的圓孔光明消散，一片黑暗，黑暗中他的眼睛依然明亮，上面的黑暗慢慢變淡，變成了光明，又慢慢消散……

外面傳來了師傅的聲音：「一個月了，現在你告訴我，你錯在哪裡？」

「我沒錯！」葉秋說：「飛龍將軍不該死！卓洪老賊才該死！我後悔沒順手殺了他……」

「混賬東西！」師傅大怒：「再想三個月！」

「想就想！」葉秋倒頭再睡！

三個月後……

「你想明白了嗎？」外面傳來師傅的聲音。

「師傅，你該去外面看看，問問天下百姓，如果邊城的百姓都說飛龍將軍該死，我這就去將他殺了，不勞卓洪費心！」

「很好！六個月後我再問你！」師傅的腳步遠離。

葉秋翻身坐起，一巴掌拍在自己腦袋上！六個月，我的天，這已經打破紀錄了，他身子一動，憑空飛起，眼睛湊近上面一個小孔，對著外面的小鳥兒打招呼：「小鳥……過來，陪我說話，我快悶死了！」

無數個日夜在葉秋的苦悶中過去，也從外面小孔中流過，幸好他已經進入仙境，不存在吃喝拉撒的問題，否則，這小小的洞穴該成糞坑了！

半年時間快到了吧？

師傅，你真的要逼我嗎？逼我說謊？仙家是不能說謊的，幸好自己從來沒有當自己是仙家！

「葉秋，今天是我再次問你問題的時候！」外面終於傳來師傅的聲音。

「師傅，我錯了！」葉秋的聲音無比沉痛：「弟子日夜苦思，終於明白修仙的要義！」

「說說看，你錯在哪裡？」

「世間事自有世間人主導，飛龍死在卓洪手上是死，老死家中也不過多活區區數十年，到頭來都是一堆白骨，又何分別？」葉秋道：「殺人更不應該，世人本愚昧，我難道能將他們的罪惡全部終結？如果有罪之人當殺，這世上只怕就不會有人類！」

「說得好！」師傅手一抬，洞門緩緩打開：「你終於走出了自己的迷局，恭喜你，秋兒！」

「多謝師傅教誨！」葉秋深深一鞠躬。

「今日起，你可以下山！」

「師傅……這是何意？」葉秋心中狂跳，但臉上沒有任何驚喜，只是瞪大了眼睛，表示出不懂——非常謙恭的不懂。

「每個修仙之人最終都得在人世中走上一遭！」師傅說：「只有在紅塵中還能心凈如水之人，才能真正踏上修仙的大道！憑你以前的心性，我決不放心你踏上紅塵，但既然你已大徹大悟，就可以踏入紅塵！」

「是！」

「要想修成大道，你必須做到如下幾點！」師傅說：「其一：不可動殺機；其二：不可近女色；其三：不可炫耀身手！須知仙家是起源於紅塵之中，超脫於紅塵之外，另外，世間處處有高手，如果你太張揚，必定會引來前輩仙家，毀了你的修行，如果引出魔界之人，世間將又是一片大亂。」

「是！」

「如果讓為師聽到……你威振天下的名聲！」師傅聲音轉為嚴肅：「為師會抓你回來，回來后一百年都休想出九陽洞半步！」

「是！」葉秋一躬身：「拜別師傅，師傅珍重！」

師傅愛憐地摸摸他的頭，溫和的聲音終於來了：「秋兒啊，別的師傅送弟子下山，都會送他一兩樣法寶，可師傅什麼都拿不出手……」功力到達地靈三層才能練法寶，他的功力才二層，除了飛劍之外，什麼都沒有，話說回來，就算有地靈級的法寶，仙級境界之人又哪裡瞧得上？

葉秋嘻嘻一笑：「師傅，你千萬別送我飛劍，哪天有空了，我自己抽空煉幾樣寶物，回來送給師傅！」

身子一起，從洞中消失！

師傅平添幾許興奮，這個孩子是說真的還是假的？他就是不愛煉器，如果喜歡，只怕真的會送自己幾樣，仙家的法寶，我的天，想想都讓人興奮……

他基本忘記一個做師傅的對弟子有這樣的期盼，是多麼的不合時宜！

雲層之上，葉秋好不興奮，終於可以正式下山了，不再規定回去的期限，不再規定路程的遠近，天下如此之大，好好地玩一場，痛快！

嗯，師傅說了些什麼？

要想修成大道，必須做三點，不可動殺機……不可近女色……還有不可炫耀身手……

師傅說的話我一定遵守，可你設定了一個前提——「想修成大道」！

問題是本人絕對絕對……不想修成大道，修成了所謂大道，這也不準，那也不行，人只怕會生不如死，別的修仙者都渴望飛升，但他恰恰相反，生怕飛升！

前提一反，是不是全部都反著來？

很好！

葉秋目光一掃邊關城池，那裡有一個叫卓某某的人是他痛恨的，恨了都大半年了（都是他，害得他關了大半年），要不要先拉出來打一頓屁股？算了，這裡與師傅離得太近了，那個老頭打痛了會哭，驚動了師傅不好玩，還是忍忍吧……

呼！他的速度突然加快，片刻之間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南方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