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見套不出話,吳嬌雲哼了聲,帶著丫鬟轉身就往自己院子走去,身後的吳嬌美和綠袖見她走遠了,不約而同地重重呼了一口氣。
綠袖緊張地道:「小姐,可把奴婢嚇死了,以後可千萬不要讓奴婢去做這種事了,要是再被哪個看到,不僅奴婢沒好果子吃,小姐名聲都會受牽連。」
吳嬌美有些心煩的耷拉下臉,沒有說話的逕自往前走。其實她也知道這樣做不好,若是讓有心人看到,弄個私相授受的罪名,對她的婚事來說總是不利,恐怕難以找到好人家。
只是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嗎?她怎麼也不甘心。
薔東宮裡,江淋正為齊東淵施以最後一針,只見那幾根長長的銀針慢慢的從腳底刺進去,隨著她手勁的旋轉,針一點一點沒入肉里,待到兩隻腳底都有一團仙人球的針刺后,她再拿出一根銀針,伸手在他肚臍下方的位置猛地一刺,齊東淵猛地全身一抖,雙腿往上用力一彈,整個人如觸電般的彈坐起來。
大長公主心中忐忑地睜大眼睛盯著,就怕錯過一絲孫子的變化。
接著江淋讓宮人上前把齊東淵放平,按著刺入的順序一根一根的拔掉,「好了,郡王爺現在可以坐起來下地走走了,之後的日子只要調理得當,不會再犯病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在大長公主的期盼中,齊東淵這些天來第一次不靠旁人慢慢的坐了起來,他雙腳緩緩的移到床邊,宮人趕緊為他把鞋襪穿上然後退立一邊,雙眼盯著他的雙腿。
齊東淵扶著床柱站了起來往前走,一步兩步,直到他穩穩的站到大長公主面前,開口道:「祖母,淵兒大好了,你能看到我娶妻生子了。」
這是祖母生平最大的遺憾,他年紀早以超過弱冠之年,卻因這昏厥之症遲遲不敢娶親,這回讓這位江姑娘醫治,他感覺自己一日日的好轉,如今雖不敢說全然痊癒,但相信根治之日指日可待。
大長公主緊緊盯著孫子,喜極而泣的攬抱住他,「好好好!」大長公主連說三個好,高興的眼角掛淚。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從自己的夫婿得了這個病症開始,他們父子三代每一次的昏迷對她來說都是煎熬,在一次次的醒來和昏睡過去中,她的希望越來越少,絕望越來越多,即便這回讓江淋來治,她內心還是作了最壞的打算,孫兒這輩子有可能都醒不過來,就這樣昏迷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
江淋細細的吩咐宮人接下來該如何照顧郡王爺,大長公主則不停詢問齊東淵身體如何,待聽到他說這次醒來比任何一次感覺都舒服的時候,她忍不住再次落淚。
江淋抬頭看了眼道:「郡王爺大病初癒,情緒不宜大喜大悲,還是要靜養休息為好。」
「哦哦,那別站著了,快去躺下躺下。」大長公主忙拉著孫子回到床邊,按著他坐下,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等宮人伺候好郡王爺安寢后,眾人全退到外廳。
大長公主坐在主位,一臉含笑的看著江淋道:「這些天辛苦你了。」
江淋頷首謙虛幾句,她知道這是上位者表現感謝的意思,越是身分高的人越不會把謝字掛在嘴邊。
「行醫治病是大夫的職責,且能讓自己所學的事有價值,比什麼都來得好。」
站在大長公主身邊的劉公公抬眼瞧了瞧江淋,心道:這江姑娘可真是聰慧啊,在上位的人打小就是理所當然地享受旁人的付出,最厭惡的就是挾恩以報的事,如果剛才江淋在大長公主說完后就提出什麼要求,公主當然會做到,可內心定會貶低她的人品,而原本想要好好感謝的情分也會像樁買賣一樣銀貨兩訖,兩不相欠,反而她一句都不提,倒讓大長公主覺得她是真心實意為齊郡王治病,有醫者風範,會一直記著她的這份恩。
兩天後,皇宮傳出大喜訊,齊郡王已經徹底痊癒,聖上為慶祝這樁喜事,特地設宴邀請百官入宮慶祝。
頓時朝廷上下譁然,這段時間絕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江淋為齊郡王治病的事,如今聽說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大夫竟然把齊郡王家傳的絕症給治好了,根本是奇蹟,也對江淋之前曾醫好的幾個病例津津樂道。
得到消息的吳府也是沸騰一片,只是喜氣的背後還是有幾張難看的笑容。
赴宴這天,吳千齊在妻子的服侍下穿上新衣,容光煥發的走出房門。
整了整衣擺,他喜氣洋洋地道:「今晚不只是江淋的風光宴會,也是我們吳府大大長臉的時候啊。」
趙氏站在他身後,笑得勉強的應和著,在丈夫離了院門看不到背影后,臉上那僵笑終於撐不住的垮了下來,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走吧,去老夫人那。」
崔嬤嬤很有眼色的上前扶著,殷勤道:「夫人,這次表小姐給我們吳府長了臉,宮裡頭肯定會大大賞賜,全京城的人都會羨慕我們府上的。」
趙氏正搭著崔嬤嬤的手臂緩緩的走著,猛一聽她的話,不禁臉色一沉,鬆開手冷冷地道:「瞧你這樂乎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那丫頭的嬤嬤呢。」
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把崔嬤嬤給嚇得差點汗濕衣襟。剛才聽到夫人處處迎合老爺讚美表小姐,才使得她有了這番獻媚的話,卻沒想到馬屁拍到馬腳上。她暗自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不復之前的滿面春風,小心翼翼的跟在主子身後。
吳老夫人的院子里,早已聚集了各房主子,就連平時不能出席的各房姨娘們也齊聚一起,吳老夫人笑得闔不攏嘴,一旁的江母更是眼都笑眯得只剩一條縫了,宮裡消息一出后,吳府的大門就快被各家夫人踩破,個個提著禮品上門賀喜,一向只有仰望這些官宦人家的江母,實實在在感受到了人上人的虛榮感,深深的為女兒感到驕傲。
粉牆黛瓦中,江史跟著劉洋,眼花撩亂的走進一間花樓,燈紅酒綠的聲色場合讓沒踏足過這種地方的江史看得是心猿意馬。
待落坐后,花娘過來作陪,耳邊聽著裊裊琴音,懷裡摟著溫香軟玉,江史不禁滿足地大大感嘆,這才是男人該過的生活。
劉洋身靠椅背,手環妓女的小蠻腰,一臉愜意地道:「江弟,哥哥說的可有錯?人常說風流才子,何為風流?我來京城后聽人流傳一句話: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這才是真風流呀。」聽說這句話是一個姓孔的才子說的,真是名句啊!
江史就著花娘的手,笑嘻嘻的喝了一口酒,春風滿面的笑道:「劉兄說的是,在下真是長了見識、開了眼界了。」
「哈哈哈哈,為兄果真沒看錯,江弟的確是性情中人啊,來來來,喝……」
兩人正一觴一詠時,忽聽隔壁桌客人猛地喊道——
「今天大家都盡情的喝,不醉不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