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我的痛苦
一陣風吹過,帶著一片翠綠欲滴的葉子從他臉頰旁拂過,他微微揚起下巴,眯了眯眼睛,伸手將那片葉子捏在了指尖,他看著我,眼神有些恍惚:「宇智波信啊……好久沒有聽到從別人口中說出這個名字了,真是令人懷念啊……」
說著,那片葉子在他指間碎成無數片,落入水面,隨水而逝。
「你……」我有些難以置信,「為什麼……」
他微微一笑,踩著水面走至我的身前,高大的身形遮住了我眼前的光亮,在我身上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
「你問我為什麼?」他說,「當然是為了一個完美的世界。」
得到這個意料之中的回答的我自然也就只有無言以對,我慢慢地從水中站起身來,拍去一身的狼狽,抬起了頭,對他對視。
如今比起當年,自然是有太多的不同。他高大了許多,從前還需要仰望我的他現在只需要微微低下頭,便能用他更加凌厲冷酷的視線凌遲我。
我現在是漩渦尤加利,他是面具男阿隱。
當年我是宇智波生火,他是宇智波信。
在我狹窄的視野之中,他還是一個不及我高,正在漸漸褪去少年人稚氣而向成熟邁進的男孩子,從第一次他強迫他為我帶路起,每次或者在家,或是在宇智波聚居地碰見,他總是一開始目光微微閃躲,隨後又挺起胸脯揚起下巴,用鼻孔跟我的視線平行,然後喊一聲「生火姐」。我覺得他用鼻孔看人的樣子既欠打又說不出的好笑,所以每天見他都會給他一記老拳,而他將這個拳頭照單全收,然後「哼」了一聲撒丫子就跑。
我一直覺得他跟一般的宇智波中二少年沒什麼不同,也許是因為在我第一次來到那個陌生的宇智波聚居地時,是他帶著我在繪滿了火扇紋的地方找到了一條路,所以我在日後與他的相處中,也極為隨意,對待他就像對待帶土一樣的不客氣。
我原本也是以為經過我的熏陶的宇智波人至少是不會太二得厲害的,至少連帶土都已經成為了第五代火影。
而宇智波信,成為了阿隱,代替了原本的帶土,成為了斑在死後操縱忍界的棋子。這樣的變化,竟讓我生出了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我呼出一口濁氣,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這個世界哪兒不美好了,還需要你來改變?」
他笑著反問我:「哪兒美好了?」
我正要說話,他卻猛地截斷我:「平民畏懼忍者,忍者受控於大名,大名猜忌忍者,忍者頭目之間互相傾軋,活在中間的人永遠都痛苦不堪。宇智波生火,你不也被戰爭奪去了一隻眼睛嗎,包括現在的漩渦尤加利,不是也因戰爭流離失所嗎?」
「可是至少我參與戰爭並不是為了掠奪,而是為了戰爭之後的和平。」我說,「你因為利益不均而引發戰爭,那就強者為尊,你不服,我用拳頭揍到你服。」
他嗤笑一聲,朝我走近幾步,一雙緋紅的寫輪眼直直盯著我:「那死掉的人呢?每一個人都能像你這樣若干年後還能捲土重來嗎?」
他的話我無法反駁,只能移開視線不去看他那雙裝滿了無數複雜感情的眼睛。
「你太任性了,生火姐。」他說,似乎還嘆了一口氣,「你可以作為宇智波生火在別人的生命中存在,也可以作為漩渦尤加利去窺探這個你曾經存在過的世界,那些經歷過你的人就如同你手中的小說中的人物,你可以去同情他們,卻無法真正融入他們。所以你可跟我說這個世界很美好,因為你沒有負擔,沒有不安,沒有痛苦。」
「我有過!」我抬起頭,看著他,說。
他沉默片刻,然後笑了笑:「是的,你有,如果我沒猜錯,你的負擔,你的不安,包括讓你得到了萬花筒寫輪眼的堪稱極致的痛苦,」他湊到了我的耳旁,說出了一個名字,「是宇智波斑吧。」
那個名字彷彿煙火一般在我耳邊炸起,這是第一次有人對我提起我隱匿於內心中的這一段充滿了黑暗以及負面情緒的感情。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反駁他,只能站在水面上,感受著水流從我腳底流過,瀑布的聲音在我身後,與我的心音一起構成了一團雜亂無章的噪音。
「我也得到了萬花筒寫輪眼。」他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紅色瞳孔中三隻黑色勾玉快速地轉動著,然後彼此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與我的右眼截然不同的陌生的花紋,「那一瞬間所感受到的痛苦就感覺好像已經快要因絕望而死掉了,而想到你在死前也曾感受到這樣的痛苦,我當時就將那個地下基地毀掉了,因為感覺如果不毀掉什麼東西的話,我可能就會死在你跟前。」
他語氣中的暴虐與瘋狂讓我暗暗心驚,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卻聽他又說:「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是因為嫉妒,嫉妒真的是中最醜陋也最能令人爆發出驚人潛力的感情。我嫉妒你從未在意過我對你的態度,我嫉妒你死在了宇智波斑的懷裡,更嫉妒你為了他而體會到了如此極致的痛苦然後開啟了萬花筒寫輪眼。」他的指尖輕輕地撫摸上我的右眼,「所以我挖了你僅剩的右眼,放在了我的眼眶裡,我要你與我一起,見證最美好的世界到來,沒有負擔,沒有不安,沒有痛苦。」
他指尖的溫度略微冰冷,我忍不住閉了閉眼睛,只覺得內心的感情如同身後這片瀑布一般攜裹著巨響轟然落下,斑當時曾說過,帶土不是他非用不可的棋子,只是我沒想到,他的另外一顆棋子竟然是阿信,而且我與他的死,也成為了他迫使阿信為他所用的計劃中的一環。
我忍不住手腳冰涼,微微顫抖,雙手捏成了拳頭,隨後奮力揮出,狠狠地擊打在了阿信的腹部,他吃痛地悶哼一聲,然後捂著腹部退後幾步,強笑著說:「漩渦一族的拳頭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他話音剛落,我便看見天邊閃過一道金光,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漩渦一族名不虛傳的可不止是拳頭啊!」
一股極為強勁霸道的風屬性查克拉將附近的空氣攪得紛亂,我抬起頭,看見鳴人躍在半空之中,一手高舉著一個高度旋轉的風屬性查克拉體,朝阿信的身後襲去。
阿信很快反應過來,雙手結印,噴出一團火,火隨著風越燃越烈,糾結著朝鳴人的手中燃去,我見狀立刻結出一個大瀑布的印式,操控漫天水簾隨著那些火團扭曲在一起,激起一陣一陣的煙霧,而後鳴人也在煙霧之中將螺旋丸遞在了阿信的胸口。
我朝那處跑去,卻發現僅僅幾秒過後,阿信已經飛快後退幾步,然後停在了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我抬眼望去,他一身黑底紅雲袍只有胸口處微有損毀,但裸/露出來的胸口卻沒並沒有任何傷痕。
「螺旋丸?」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衣服上被螺旋丸高速旋轉的風刃切割開來的地方,說,「這也是漩渦一族的忍術嗎?四代什麼入贅了?」
「你懂什麼,我說的漩渦一族名不虛傳的還有接下來要成為第六代火影的漩渦鳴人我啊!」鳴人朝他伸出大拇指,臉上的笑容堪比陽光。
「哦?你姓漩渦?」阿信微笑著說,「看來四代果然是入贅了。」
「鳴人,你不覺得應該先替水門老師解釋一點什麼嗎?」一個成年人的聲音遠遠響起,我側過頭,便看見幾個人從林子間飛快地竄了出來,躍到了水面上,當先一人便是穿著帥氣白色外套的帶土。
他的身上多了些狼狽,但並沒有受什麼傷,他先是看了我與鳴人一眼,然後又望向站在對面的阿信,眉頭皺了起來:「你是……」
「你跟你姐姐一樣的不擅長記住別人啊,帶土。」阿信兩隻圖案截然不同的萬花筒寫輪眼中帶了幾分嘲弄的笑意,「多年前宇智波滅族的那一夜你我交手你沒有認出我,現在,你還是一樣認不出我。」
「不,我只是覺得多年不見你居然跟我越長越像,讓我有點奇怪。」帶土說,從腰間掏出一枚苦無,「宇智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