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098睡哪裡？

「後來，搶救不過來，早晨的時候，我爸就走了，媽媽哭的肝腸寸斷，弟弟還小，但看到我哭，他足足哭了一天，爺爺一夜之間頭髮全白了。」

「送葬那天，我媽領著我和我弟，穿著喪服，在那個女老師家門口站了半天，她像是瘋了一樣跑出來，大呼小叫了一頓之後，後來就搬走了，據說，她後來和一個校長勾搭上了，被校長老婆給當場抓住。」

「雖然女老師拒不承認當初誣陷我爸都事，但村裡的領導集資，給了我們一筆錢，在這之前全靠爺爺的退休金，也是那年，我爺爺病逝～」

「媽媽開始做小生意，跟著村裡的叔伯一起，男人乾的活，她也干，就這樣我和弟弟也讀完了大學。」

「聽著是不是挺慘？」

鄉下的夜漆黑如墨，偶爾一盞燈火顯得格外孤寂，美媛似是自嘲的這麼一問之後，目光已經被那一盞燈火吸引，那是自己的家。

「還好！」

黎南川的回答，似是慢了半拍，美媛已經加快了步伐，狗吠的聲音讓寂靜的村莊有了一絲生息。

「媽～」

美媛推門而入，就看到了房間里坐著林叔，還有五姨和五姨夫。

「美媛回來啦？」

幾位長輩看到了美媛，疲憊的臉上揭露出來一抹喜悅，也微微鬆了口氣。

自然目光也落在了美媛身後的黎南川身上，美媛卻是第一時間找媽媽鞅。

「我媽呢？」

美媛發現客廳里沒有媽媽的影子，不由朝里走。

「吃了止疼葯，剛睡著。」

五姨跟著進來小聲的說著，美媛不自覺的放慢了步伐，卧室內的媽媽疲憊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即使入睡臉上依舊帶著憂心，唇角緊緊的抿著，枯瘦如柴的手抓住了被子，就像是揪住了美媛的心一樣。

上帝對含辛茹苦的媽媽，似乎要一次次的磨練她，病魔從來不會寬待誰，說來就來。

「醫生怎麼說？」

美媛悄然退了出來，發現五姨夫和林叔已經和黎南川聊了起來。

「醫生說，發現的算是及時的了，良性的腫瘤，做切除手術可以根治！」

「有片子嗎？給我看一下！」

黎南川臉上的認真讓五姨夫一點也不敢馬虎。

「有，我拿給你看看！」

「你是醫生嗎？和美媛是同行？」

旁邊林叔一副慈祥的目光打量著黎南川，但那目光又帶著好奇和審視，美媛自然知道這種鄉親們常見的目光，誰家的女婿來了，必然會遭遇這樣那樣的盤問。

只是，她剛才一著急，忘了介紹了，現在也不知道黎南川怎麼和他們說自己的身份的！

「我以前是學醫的！」

黎南川回答的坦蕩蕩，接過來五姨夫拿過來的底片，看著上面的陰影，若有所思道：

「有包膜，尺寸不大，切除后採用中醫療法，應該可以標本兼治。」

黎南川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和一個醫生基本上差不多，美媛微微的驚訝，旁邊的五姨夫已經樂呵呵的開口道：

「是啊，是啊，醫生也是這麼說，現在主要是看病人的身體狀況，和她的意願，如果能夠早點把手術做了，積極接受後面的治療，以後還是健健康康的。」

「但是～」

五姨夫看著美媛坐了下來，臉上也露出來一抹憂心。

「醫生說這手術在咱們市裡做大概是四萬塊，如果是上海北京大城市，要七萬，八萬也不保底，後期治療的費用也不低。」

美媛明白五姨夫發愁的地方，無疑是一個錢字。

外公外婆早已去世，從大姨到四姨都早已兒孫滿堂，各奔前程，與她們家走動很少，唯一能幫得上忙的五姨家也剛蓋了房子，為表弟娶了媳婦，彩禮，車房，酒席，剛好把錢花的七七八八，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幫她們。

「我這邊給你們湊出來兩萬塊，李端那裡也不知道怎麼樣，未必能拿出來錢，所以，關鍵還要全靠你～」

美媛知道五姨夫算是厚道的親戚了，借她這個錢只怕也不指望著她能馬上還，但美媛卻清楚，只有這兩萬，遠遠不夠，李端剛結婚不說，豆豆一出生就各種花錢，工資每個月基本上都用光，而他又怎麼可能問毛毛家借錢，所以，所有的壓力都在她身上，而不巧的是，她現在所剩的錢，寥寥無幾。

病不能拖，錢怎麼辦呢？

現實就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將她拖入了無盡的深淵，把房子賣掉的念頭瞬間成型，但也只是瞬間，她的這一想法，被黎南川從容的聲音打破。

「我這裡有六萬塊，應該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

美媛愣住，黎南川現在的處境，她又不是不清楚，哪裡來的六萬塊呢，但面對她疑惑的目光，黎南川給了她一個眼色，美媛識趣的沒有當場發問，而五姨和五姨夫則一臉的驚喜，又帶著不

安的看了美媛一眼。

「放心吧，美媛的事，就是我的事，這點錢，不算什麼，看病重要，錢可以再賺，病不能拖著，我的意思，送阿姨去上海做手術，那裡的醫生經驗更豐富一些。」

黎南川擲地有聲的話就像是大家的主心骨，五姨和五姨夫聽得眉眼都是笑容，看著黎南川的眼神，更是和藹可親了許多，美媛在一邊心底里彷彿住著七八隻小貓，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黎南川這麼幫她意味著什麼呢？

是六萬塊在他的眼底里從來都不算是一回事嗎？還是投桃報李的回饋她的照顧？那這樣的回饋也太豐厚了。

「那時間不早，你回來我們就安心了，多勸勸你媽，我和你姨父先回去，明天再來。」

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鐘，美媛看著疲憊的親人還有林叔，一邊感謝一邊送他們出去。

「林叔，真是辛苦您了，改天我一定要去您家，好好謝謝！」

「說的哪裡話，鄉里鄉親的，多幫幫忙，都是應該的。」

送走了林叔，美媛又送五姨和五姨夫，然而五姨卻刻意放慢了腳步，把她拉倒了一邊。

「什麼時候交往的男朋友，也不早點告訴我們一聲？」

美媛聽了連忙解釋道：

「五姨，你們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們只是朋友，他之前遇到了困難，我幫了他一下，他這一次過來也是幫幫我～」

五姨拍了拍美媛的手，不給她更多說話的機會，而是貼著她的耳朵道：

「誤會什麼，能夠一口氣幫你掏出來六萬塊，幫你媽媽看病，如果不是對你有意思，五姨絕對不信，就算現在只是朋友，遲早也會發展出來感情的，我感覺他挺不錯的，你得好好把握，早點成家，我和你媽一直擔心你的終身大事，這一下看到了小夥子，心理總算是踏實了，等你媽見了，病都要去一大半了！」

美媛看著五姨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樣子，又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黎南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很想說，六萬塊對於黎南川這種男人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六萬塊真的不算什麼嗎？

「五姨，你回去早點休息吧，這幾天辛苦你和五姨夫了！」

美媛打著馬虎眼勸走了五姨，看著二老騎著電動小摩托消失在鄉間的小道上，美媛才轉身，看著黎南川，腦海里回想著五姨的那些話，卻審視的看著黎南川。

「你哪裡來那麼多錢？」

六萬塊不是一個小數目，按照黎南川這段時間的作風，不可能有這麼多錢，還故意賴著她吧？

「賣了一個遊戲賬號！」

黎南川似乎不怎麼想解釋的樣子，美媛聽了卻難以置信。

「遊戲賬號？什麼賬號這麼值錢？」

黎南川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應，又補充了一句：

「本來值五十萬！因為急用錢，所以便宜了點！」

美媛眼睛睜大，有些不能理解，有錢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樣，一個遊戲賬號可以值這麼多錢。

「沒有想到你還玩遊戲！」

找不到更好的借口，黎南川把價值五十萬的賬號賤賣了的事實，讓她沒有辦法討伐他什麼。

「個人興趣，無聊時了解一下新事物，打發時間！」

黎南川回答的輕描淡寫。

「什麼時候賣的？」

是不是得知了媽媽生病就開始準備這一切了呢？

「剛剛在路上交易完成！」

美媛自然知道剛剛在路上，黎南川的手機亮了一下，還以為是不甚重要的微信息，想到這裡，美媛不由對黎南川的幫助，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觸。

但脫口而出的話，卻不怎麼動聽：

「那我是欠你五十萬呢？還是欠你六萬？」

黎南川挑了挑眉，似乎對她對煞風景不置可否，而是轉身，閉了閉眼，有些慵懶的問：

「困了，我睡哪裡？」

...